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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员们在同一次出击中集体挂彩,这是小组成立以来罕见的惨痛战果,以至鬼城大战两天后的傍晚,东远印刷制版厂重开小组会议,伤势较重的两人都缺席了。今天桌上不见了那套茶具,愚公咂咂嘴,瞅着两张空着的凳子,不由得忆起了犯规小组第一次只剩下五个人于此相聚的情景,心头隐隐作痛。
其余的与会者除简爱外亦是各怀心事。卓吾昨天到四合院探望过但丁,那晚他被打的模样看似瘆人,经乘随刑天赶来的张厂长爱人的检查,他并没有什么内伤,neo?bay对他头部的击打,只有两拳命中太阳穴导致其昏迷,其余均招呼于面部,使得他的帅脸被暂时性地整了整容,颅骨却未受创。第二天在张厂长家醒来,他的神志和感官都还正常,说明脑神经和脑血管也安然无损。卓吾因此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被制止去医院看望奋不顾身救他的白蛇,原因很简单:卓吾与白蛇可以并肩作战,而厂长秘书李伟与假日酒店服务员程小花不可能认识。于是卓吾请刑天把自己买的水果和营养品捎到医院的同时,也托他问几句话。
刑天回想着在医院单间病房和白蛇谈话时白蛇的神情。“他让我替他问候你,谢谢你那天救了他。但是他有点儿不太明白,你当时干嘛不用那把尖刀直接捅死neo?bay?”“他想啥呢?”白蛇惊得直瞪眼,接着小声说,“咱们不是不杀人吗?”“说得好,实际上这小子还有两件事儿没闹明白,想托我问问你。”“说呗。”“一个是你怎么想到去帮他追neo?bay的,他的意思是,那时候但丁重伤不醒,你怎么没和简爱留下来一起照料他?”刑天对卓吾的这个问题略作改动。白蛇听罢脸一下子涨红了:“这问得也太没良心了吧,不是埋怨我吗?哼,好心没好报!我先试了但丁的呼吸、心跳和脉搏,确定他没生命危险以后才出去帮忙的。要不是我赶到了……”“他猜就是这么回事。”刑天莞尔一笑,随即面色郑重起来,“最后一个就是,他想知道你在哪儿学的急救术,他也要学,或许今后的任务中用得上。”白蛇沉吟半晌,说:“你告诉她我以前学过医……不,学过护士,专科,私立专科的。”“你用这话糊弄过但丁吧?他在这方面可比但丁精明得多。”见她咬咬嘴唇不知怎么说,刑天试探着问:“用不用我跟他解释一下原委?”白蛇摇摇手,干抹了一把脸,粗声道:“别,徐叔,别费你的劲他解释了……”
简爱尽可能使自己像平常一样四平八稳地将所有情报依次摆好,虽然这次的材料算不上多。她朝愚公点头示意准备完毕,愚公慢慢说道:“neo?bay逃匿两天了,我们很难再追踪到她以及她的同伙儿。目前能依赖的大概只剩下从这帮外国人身上获得的情报了。简爱,你说说看吧。”
“neo?bay的掌上电脑不能用了,卓吾挡得很准,那把刀穿透了硬盘,黑客提供的软件和程序都派不上用场,我又不能把硬盘交给黑客恢复,即使是我最信任的。”“那还能通过假日酒店搜集到什么吗?”卓吾问。“难啊,以neo?bay的警觉,她早该退房转移了。而且我估计你们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吧?”“什么新闻?”愚公与刑天卓吾面面相觑。
简爱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通印刷厂的网络,然后将显示器转向三位男同事。她打开的是名为“翼腾”的网站的一个新闻网页,闯入三人视线的黑色标题赫然是《法国女子夜间在京遭袭抢致伤,系慈善工作者曾援助内地慈善机构》。“不明身份的蒙面男子捅伤她,抢走了她的现金,她来不及看清歹徒的面目,也记不起他们的体型特征……”刑天划了一下滚轮,看到了新闻正文下方的热门评论。“丢中国人的脸,丢到国外去了”、“性质恶劣,抓出来毙了”、“奉劝劫匪赶快自首或自裁以谢天下”、“真讽刺,来帮中国人,却被中国人捅了刀子”、“中国人低下的素质与道德水准再一次暴露在全世界面前”、“善良的法国阿姨,祝你平安返回法兰西,中国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新闻经翼腾网首发,早已转载到各大网站。这时候去追击neo?bay,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认领抢劫伤害的罪名。”简爱补充着。“连她的名字,哪怕是化名都不登。”刑天将显示器掰回去,气呼呼地笑道,“她当然不敢告诉警察是被谁‘抢’了揍了,否则还能当‘善良阿姨’么?”
“以上都是坏消息。”简爱抽出几张打印纸,“而这个,可以算是好消息吧。说得确切些,应当是个惊喜。”“惊喜?”“neo?bay所属的‘善行无疆界儿童康乐中心’的客户名单和资料,英文法文两种版本,我对照字典翻译了一晚上。”
相比那则关于neo?bay的新闻,这份打印到a4纸上的名单才称得上触目惊心:xx州议员,下任州长的有力候选人;国际著名影星,xx活动爱心大使;xx环球集团ceo,创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福布斯排行榜第……总共14个“客户”,要么有权有势,要么有头有脸。“哟呵,还有这两口子!我挺爱看他们拍的大片儿的。”刑天看完名单自嘲地说,“统统是外国的大腕儿呀。”“不错,”简爱把玩着她注视了整晚的名单,“他们的共同点是‘关爱儿童’,真是一伙慈善家。我判断他们资助neo?bay的条件,就是按时按他们的标准交付来自世界各地、可供展示爱心的苦命孩子。”
“是啊,这伙儿慈善家是最应该被惩罚的。”愚公双手紧紧交叉,“问题是我们能怎么办。他们都是外国人,就是来中国也不会像neo?bay那样鬼鬼祟祟。”
众人一时无话,愚公接着说:“把这些线索交给警察,无论是国内公安还是国际刑警,会相信我们这样一个小组的调查吗?捅给媒体,就算他们重视这种消息,恐怕记者对匿名爆料人的兴趣也不低于慈善家的丑闻。嘿嘿,搞不好这帮人买卖儿童的来龙去脉没查清楚,倒先把咱们的底细验证曝光了。而那时有关拐卖儿童的调查报道要么被这帮涉事慈善家调动资源边缘化,要么被他们高价请的律师‘出面澄清’撇得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何况不管是警方还是媒体,咱们认识的人都不多啊。”最后一句说得不太谦虚,其实真正“认识”的仅刑天一人而已。
“简爱,你u盘里有这些客户和neo?bay的什么康乐中心的电子邮箱么?”“有,连‘善行无疆界’总部的也有。”“我有个主意,利用这份名单和拷进u盘的其他内容就能达到目的。”卓吾不自信地看看资历丰富的同事们,“不嫌我啰嗦的话,我就说详细点儿。”
“我编书那会儿,公司有个编辑偷偷劝跟他合作的作者一起跳槽,作者将询问新东家稿酬的邮件发到了公司的公共邮箱,编辑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封邮件,立即转发到自己的邮箱然后将其从公共邮箱删除。没想到他晚上喝多了酒,糊里糊涂地在转发来的邮件上点‘回复’给作者写好回信,然后直接‘发送’,就睡大觉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总编第一个来公司,打开公共邮箱,一眼就看见了这封未读邮件,他的回信附着作者的来信,一清二楚。之后嘛……”
这个笑话令众人忍俊不禁,会议的氛围顿时轻松许多,不过他们毕竟没明白此事例之于“摇篮”行动意义何在。卓吾看到他们眼中的疑惑,便直入正题:“咱们也可以在‘善行无疆界’、neo?bay与‘客户’之间制造发错了的邮件。具体来讲,neo?bay这次遭受的打击,正是我们能够利用的契机。我们冒充私人侦探、记者或者其他调查机构,给neo?bay的康乐中心发一封邮件,标题注明收信者是neo?bay,用她擅长的密码体排字,诈称感谢她为调查所作的贡献,她提供的情况将有助于调查机构弄清并阻止更多卑鄙的勾当。另外再以‘善行无疆界’的名义分别给14位‘客户’各写一封邮件,按错误的地址发出去。比如把议员收的发给影星,把影星收的发给老板,事实上发给议员的邮件上写的是他自己的保密信息,影星和老板的同样如此,可我们却要在每封邮件上都加一句‘经慎重考虑,我们愿为您破例,但只能提供这一个人的信息,祝合作愉快’。”
“你想用反间计?”愚公体会到他的用意。“我们救不回这些孩子了,但有可能让买卖他们的人付出代价,甚至阻止今后别的孩子被这些家伙买卖。”卓吾自觉话音很重,“第一封邮件用来离间neo?bay和她的组织,教‘善行无疆界’以这回她在我国受挫是她找调查机构投降的见面礼,而写给客户的信在此基础上造成‘善行无疆界’与他们的客户之间的猜忌,破坏其彼此的信任,或许能让他们由合作转向怀疑及反目。”
“真是大胆啊!”刑天心中稍带赞许地感慨道。简爱亦有同感,她不曾料到卓吾能作如此设计,却仍有忧虑:“如果‘客户’收到邮件后互相通通气,我们不就被拆穿了?”“这险值得一冒。”卓吾坚定地说,“反正真被拆穿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况且依据neo?bay的名单,不说身份行业差异,光是国籍这14个人也并不都相同啊。即使当中来自同一国家的,登记的常住地址也相互离得很远。所以我觉得‘客户’们并没有交情,那么他们就更没必要打听谁跟自己一样在干这种事,就像他们不希望别人打听到自己也这么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