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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议会增加的拨款,我们根本无法和清国的北洋水师抗衡!”西乡从道不知道是几天没有睡好,说话特别的冲,“海军没有钱,是办不好的!只靠我们士兵的武士精神,也是不够的!”
西乡从道是陆军出身,到海军来做大臣,自是不懂。但气人的是当过三次海军大臣的西乡从来也没有打算去弄懂过。那帮自认为是水兵的人很不服,看他不起,帮西乡大臣起了个绰号叫“原来如此大臣”,因为西乡从道不太知道海军,听人给他介绍情况时常常会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西乡第三次当海军大臣的时候,后来的日本海军之父山本权兵卫已经当了一年官房主事了。西乡让主事帮他弄一份海军情况概要来,山本给了他一份,过几天去问看了没有。西乡回答说已经看完了。这一下主事大佐爆发了:“不可能,准备这份资料花了7个月,大臣怎么能五天就看完了,你根本就没有看。”西乡大臣笑了:“你还挺聪明,我确实没看”。山本怒不可遏:“身为大臣,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对部下的心血不屑一顾?”西乡招了招手,让山本站得更靠近些,然后压低了嗓门说:“我是陆军出身,反正看不懂,何苦要看它?我是长官,不需要看的,有你们看就行了。我就是帮你们去要钱,去要权的,这样不好吗?”这回是山本大佐高呼“原来如此”了。从此山本就跟定了西乡,西乡指向哪儿,山本就肯定打向哪儿。
陆奥外相却是真正的乡下人出身,虽然后来毕业于西方名牌大学,西装革履也掩盖不了他的野蛮之气,他做事向来是以强硬著称的,说话时高颧骨不停耸动,“光靠说服不行,要牵着议员们的鼻子走。”
军部代表伊东佑亨也同意这样的说法,“还要对他们发起进攻,这次向中国人低头,绝不会是一件坏事,中国人的古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情充分运用起来,激发民众的民族心!中间突破,天皇陛下的首肯和国民的支持再形成夹击!”
陆奥宗光凶狠的点了点头,“国民的共识是太重要了,要高举民族主义的旗帜,将国民对政府的不满,转移到对中国的仇恨上面去!”
伊藤博文微微一笑,他丝毫没有要向中国低头的愤怒或者羞辱,“外相的话真是说得太好了!日本帝国的优势就在于一举起民族主义的旗帜,便能够举国一致。而中国向来是各行其是,他们的人民对于国事更是混沌无知,或者以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所有的国事,真的太可笑了,而李鸿章,初来乍到,就想用打击日本国来增加自己的威望,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根本不相信北洋舰队会对日作战,因为在清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刚想伸一伸胳膊,马上就会有七八只胳膊把他拽住!”
帷幕后,六十余岁的福泽喻吉一头银发,腰板挺直。与天皇相对而坐,面色沉静如水,他是这个时代十分知名的教育家和思想家,虽然没有出仕,但是在日本国的地位有些像是渭水边钓鱼的姜太公,十分的被维新党人推崇,今日被明治天皇邀请来,谈一谈日本国未来的发展。
“随着世界交通的手段便利起来,西洋文明之风逐日东渐。其所到之处,就连青草和空气也被此风所披靡。大致说来,虽说古代和今天的西洋人没有多大不同,但他们的举动在古代较为迟钝,而今天变得活跃起来,无非是利用交通这个利器的缘故。对于东方国家的当务之急来说,此文明的东渐之势十分强劲,莫不如与时俱进,共同在文明之海中浮沉,共同掀起文明的波浪,共同品尝文明的苦乐,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文明就像麻疹的流行一样。眼下东京的麻疹最初是从西部的长崎地方向东传播,并随着春暖的气候逐渐蔓延开来。”天皇点点头,表示对的话认可,
“是,此时即便是痛恨该流行病的危害,想要防御它的话,又有可行的手段吗?臣确信没有这样的手段。纯粹有害的流行病,其势力的激烈程度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利害相伴、或利益往往更多的文明了。当前不但不应阻止文明,反而应尽力帮助文明的蔓延,让国民尽快沐浴文明的风气,这才是智者之所为。如果试图阻止文明的入侵,日本国的独立也不能保证,因为世界文明的喧闹,不允许一个东洋孤岛在此独睡。”
“对此,我们日本的有识之士,基于‘国家为重’、‘政府为轻’的大义,又幸运地依靠帝室的神圣尊严,断然推翻旧政府,建立新政府。国内无论朝野,一切都采用西洋近代文明,这些还不够,日本帝国不仅要脱去日本的陈规旧习,而且还要在整个亚细亚洲中开创出一个新的格局。其关键所在,唯“脱亚”二字。”
天皇沉然凝思,“脱亚?抛弃原来的亚洲,融入到欧洲的先进文明之中吗?”
“是,虽然我日本之国位于亚细亚东部,但国民的精神已经开始脱离亚细亚的顽固守旧,向西洋文明转移。然而不幸的是在近邻有两个国家,一个叫支那一个叫朝鲜。这两国的人民,自古以来受亚细亚式的政教风俗所熏陶,这与我日本国并无不同。也许是因为人种的由来有所不同,也许是尽管大家都处于同样的政教风俗之中,但在遗传教育方面却有不尽相同之处。日、支、韩三国相对而言,与日本相比,支国与韩国的相似之处更为接近。这两个国家一样,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都不思改进之道。”
殿内十分安静,明治天皇身子前倾,仔细的听着福泽喻吉的话,他的神色有些激动却又十分的淡然,似乎有一件极难为的事可以马上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