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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饮酒了?”
入了若兰居,目光迷离之际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倚门而立,略哑的声音。
我眨眨眼,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踉跄着步子,凑近了瞧,剑眉星目,面若桃花,额间一抹嫣红印记……
“嗝”
…酒气上涌,我打了个嗝。
那人掩鼻退开两步,目光略显嫌弃。
“你…你是凤隐!”
我咧嘴一笑,颇为肯定的说道。
他道:“哪个封?”
我疑惑看他,只听得他继续道:“一直都觉得你唤我名字时格外自然,细听却不是封的音,是…凤?”
我眨了眨眼睛,伸手往他额头探去,他虽往后一仰,却并未避开我的触碰。
“没生病啊,怎的说话这么糊涂?凤隐便是凤隐,怎有哪个凤?哪个隐?”
我嘟囔着,未瞧见他莫名失笑的神色。
“呵…”他一声轻笑,无奈道:“是我想多了。”
“嗯?”
我不解,他拍了拍我脑袋,“去休息吧。”
我“哦”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床榻走去,香珠与宝玉那两个丫头怎么不见了?我扫视房内,却因困倦不已,心存疑虑却耐不住睡意来袭。
洛阳城内的氛围愈发紧张,凤隐亦回的愈发晚了,整个王府内的人均小心谨慎,如紧绷的弦一般,一触便会爆发。
不知凤隐今生度的是什么劫…
求不得…爱离别…还是怨憎会?
全然不知的我,只能默默的看着,想出手相助却怕会坏事,帮了倒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表小姐。”
香珠唤我。
“何事?”
“王妃请您前去用膳。”
狐狸精请我用膳?我微眯着眼,忍不住要出招了么?我冷冷勾了唇角,上次的想迷晕我那次的账我还没与她算呢…
“等下就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香珠前去膳厅,我倒想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表嫂。”
秦月茹端坐在主位,白色底衫,紫袍披身,配上精致的妆容,少了些许温婉之色,倒多了几分张扬的惊艳。
“表妹,快过来。”
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侧,我看了眼四周,疑惑开口:“表哥怎么不在?”
她眸光笑意一瞬冷淡,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笑意盈盈:“王爷他有事,今日就我与妹妹用膳,妹妹可不会嫌弃吧?”
我急忙摆手,道:“怎么会呢?表嫂莫要如此打趣蒂芜。”
“那就好。”她略带深意的望了我一眼,朝侍候在一旁的丫鬟道:“你们,去吩咐厨房,可以上菜了。”
“是,王妃。”
“好几日不曾见妹妹了,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
我呵呵一笑,摸不准她话中之意。
“听闻昨夜王爷从百忙之中特意抽了时间去看望妹妹,看来,王爷对妹妹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哪里哪里…”
我干笑两声,低眸看着桌上茶盏,虽然昨晚醉了酒,却记得清楚,凤隐确实来了,只是,这事儿她为何会知晓?若是她当时在偷窥的话,那么明显的妖气,我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等下,香珠…宝玉,那时候似是不在…
莫非,报信儿去了?
“王爷…是做大事儿的人,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琐碎小事之上,妹妹可懂?”
她忽而冷了脸,笑容不再。
我怔了一瞬,内心腹议不已:凤隐是要当皇帝没错,可与我有什么干系?
“我不太明白。”我直言道。
她冷笑一声:“大半夜的王爷为何会去若兰居?妹妹当真不明白?”
“我确实不知道表哥为何会来,表嫂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去问他呐…”
“你…”她气急,眉头紧锁,看着我懵懂的模样,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表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古人有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蒂芜确实不知道,也明言了,表嫂为何还要说蒂芜傻?”
我一本正经的扯着自己都不太懂的话,看着她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心底一阵好笑。
离渊总是对的,多看些书,于身心有益。
“你…算了,不与你贫嘴。”奴婢们捧着膳食,鱼贯而入,清香四溢,倒是一桌好菜。
我执起碗筷,逐一品尝,不住点头,赞道:“王府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喜欢便多吃些。”王妃笑了笑,又夹了一块肉放至我碗里,眉目温婉和善,却无端端让我背脊发凉。
“表嫂客气了…”
我干笑一声,对于她的友好,实在消受不来,谁知道那笑脸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思?
就像我此刻一样,笑容清浅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让她吃瘪。
用了膳,她也没有再留我,我起身,想了想,停顿片刻,目光闪烁望着她。
“还有何事?”
她见我不走,疑惑问道。
“蒂芜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我神色颇为纠结,绞着衣袖,抬眸瞧了她一眼,复又低下了头。
“…你说。”
“表嫂日后还是尽量少穿狐裘……”
我作势掩鼻,目光真诚。
“嗯?”
“狐裘狐臊味太重了,表嫂你没闻到么?好重的狐臊味……”
扬手在鼻翼间扇了扇,看着她脸色铁青,又气的发红,青红之间不停转换,我掩唇偷笑,步伐轻快往外走去,走出好远,才放声大笑。
她那愤怒憋屈却又无从发火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我乐的弯了腰,让她还想着害本树仙,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
“何事如此好笑?说来与我听听。”
微哑的嗓音突兀的从身后响起,我神色僵硬,喉中一瞬间消了音。
“凤隐…”
我唤了一声。
“怎么?不能与我说?”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为何?”
“以后等时机到了我再说与你听。”
意思便是天机不可泄露…没想到师父用来搪塞我的话,其实还挺管用的。
凤隐思索了片刻,果然不再追问。
“你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你要赶我走?”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那狐妖赶我走也就罢了,凤隐竟然也不想我呆在王府?
“不是此意。”凤隐沉吟,额间的印记在他锁眉的瞬间似是活了一般,妖冶魅惑。
“那为何问我时间?”
凤隐沉默了,深深凝视我,眸中潜藏的深意我竟看不透,他微叹了口气,摇头失笑,最终没有给我答案。
微风轻拂,他如墨的发丝微微起舞,背影略显萧瑟。
“当皇帝会很辛苦吧?”我忍不住开口道。
他摇头,叹道:“蒂芜,那个位子,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又岂是辛苦二字可以说的清楚?”
“你是为了那无上的权力?”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凤隐也不打算替我解惑。
“夜深了,去休息吧。”
他道。
我点了点头,转身往若兰居走,半路回头,他仍站在原地,任风轻扬发丝,寂静而萧瑟。
凤隐很寂寞,不知为何,我心底涌上这种感觉,甩了甩脑袋,将这莫名的想法抛掷脑后,凤隐是皇子,即将登上皇位的王爷,坐拥江山与美人……
这一世,他应当是无所或缺的,那丝寂寞,对应的是他所历的劫么?
……
翌日,王府莫名多了几百护卫,将府邸围了好几层。我出了院子,望着他们握紧着手中剑肃然沉毅的模样,忽而一阵难以明喻的怅惘袭上心房,凤隐他,终于要动手了么?
夜幕降临,森森寒意笼罩了入夜的洛阳,我看着皇宫深处灯火通明,洛阳城内火光四起,叫喊声一阵又一阵,宫城内涌出一列列将士,与城外流窜的士兵厮杀成一片。
不知是谁的血,染红了整条街?又是谁的尸体,横倒接头?
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我站在房檐之上,一声长叹消散在夜空中,皇位的更替,总免不了用鲜血来祭奠,凡人之间的厮杀,我管不了。
抬眸望去,深深宫廷内,凤隐身着玄色铠甲立于中殿,飞扬的剑眉,冷然的嘴角,眸光透着丝丝清寒,这样的凤隐,是我所不熟悉的。
飞身至他身侧,他见了我,并未惊讶,带了丝了然的音调:“你来了。”
“嗯。”我点头,看着被重重士兵围住的两人,银白铠甲,略有些相似的容颜,“他们是?”
“我的兄弟。”
“你要杀了他们?”
我惊疑抬眸,凤隐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不言。
“他们是你的兄弟。”
我只一句,便走入了内室,皇帝…
他该解脱了。
在房内,我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影,那只妖…
“你究竟是何人?”
她见我前来,惊疑不定,开口问道。
“你无须管我是何人,你可知,你干预凡人生死,已经犯下了大罪?”
“呵…”她冷哼一声,恢复了妖媚的眸光带着袅袅媚意睨了我一眼:“大罪?我一没杀人,二没害人,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何罪?”
“皇帝寿命早已尽,你却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无法魂入地府投胎,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如此胡作非为,扰乱凡人命数不是犯罪?”
望着皇帝痛苦不堪的模样,我气愤开口,神仙尚不可随意干扰凡间之事,何况妖精?
“我…我不过将他魂魄锁了几日,怎能说扰乱了他的命数?”
秦月茹狡辩着,明显心虚了。
“你当真如此以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我冷哼一声,继续道:“你吊着他那一口气,不正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么?他早该入地府投胎,却因为你的私心,让他无法正常轮回转世,这还不是扰乱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