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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听到她这句话,几乎是喜极而泣,再次不停地磕头:“县主仁慈,若是县主能够帮助奴婢脱离侯爷的纠缠。县主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
听着红芍这极其顺溜表忠心的话,知夏一阵烦闷,估摸着这丫头在老夫人面前也是这么说的。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话你不知对多少主子说过了,我们县主不吃这一套。”
红芍乖乖地闭嘴了,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夏姣姣。就见县主红着眼眶,像是要哭出来一般,顿时心里一热。
县主还真是心软,为了这件事儿竟然要哭了,也不是发生在县主的身上,竟然如此感同身受吗?
“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奴婢的,县主尽管吩咐,奴婢哪怕舍了这条小命也为您达成。”红芍再次磕头行了大礼。
知夏看着她这副赴汤蹈火的模样,不由冷笑,这么怕死的人说出这句话来,不知道能相信几分。
夏姣姣深吸了几口气,她的胸口不太舒服,却忍着没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低声道:“还真有要你做的事儿,不过你放心,这是十分安全的事情。你把侯爷引到我指定的地方,那里会有条狗等着他,那条狗也将近成年了,他不就是喜欢破小姑娘的身吗?我让他跟狗在一起试试。”
红芍咽了咽口水,她完全被县主那副阴冷的模样给吓到了。刚刚抬头的一瞬间,她误以为自己见到了收割人命的厉鬼,戾气太重。
“县主是说把这事儿闹大?”
夏姣姣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对啊,我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他们侯爷跟一条狗在一起。”
“对了,还是公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补充了一句。
红芍的身体颤了颤,她从心底涌出了一阵寒气和惧意。县主的心思竟然如此……用上“歹毒”两个字也不为过了,而且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方式,这么不留余地。
夏姣姣的鼻子发酸,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夏侯爷不就是一条发/情的公狗吗?他连母狗都配不上,两条公狗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们不妨期待一下。”
红芍几乎是两腿发软地走出了里屋,刚站到院子里,温暖的阳光就投射到她的身上,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份温暖似乎要将心底的寒意驱散,她快步跑回了下人的屋子里。
“县主,您没事儿吧?”
夏姣姣忽然剧烈地喘了起来,知夏眼皮一跳,立刻走过来扶着她,急声地问道。
她摆了摆手,“我没事,只是太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知夏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好在没有咳嗽也没吐血,心里猜测也许是最近没有睡好,索性就把她扶到了床边伺候她躺下。
夏姣姣几乎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快,明明心里压着诸多心事,难以排解。
她又做梦了。
七岁的夏姣姣刚失去母亲没多久,身上还穿着白色孝服,头戴白绢花。脸上有些婴儿肥,但是面色却不好看。
不过她并不害怕,因为她有林嬷嬷,她还有知了姐姐。知了姐姐比她大很多,人温柔爱笑,就像现在搀着她的手,她觉得好温暖。
“知了姐姐,今年夏天到了,你会帮我抓知了吗?”
“会啊,我帮你抓好多,知了知了地叫到你烦。”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女子低下头来,伸手捏了捏小娃娃脸上的软肉。
夏姣姣歪着头傻笑,知了姐姐应该长得很漂亮,但是梦中的她看不到她的脸。
“可是嬷嬷说你快及笄了,她要给你想看人家,趁着府里忙乱得先给你定下来,要不然出差错。你成亲了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但是我不想你出差错,所以你还是快成亲吧。你得过得好,姣姣才能过得好。”
知了俯下/身,将她抱进了怀里。女子身体的馨香钻进鼻孔里,夏姣姣觉得好温暖好幸福,就像买到糖葫芦把糖衣和山楂连着一口咬进嘴里,酸甜味在舌尖爆开,幸福得想哭。
“傻姣姣,我要替长公主守丧,就算定亲也得两年后再成亲。知了会永远陪着县主,县主在知了的心里永远排第一位,无论是谁都永远代替不了县主。”
夏姣姣高兴得不得了,仿佛母亲的逝去也得到了填补,她双手搂着知了的脖颈,凑到知了的耳边羞涩地说道:“在我心里,你和嬷嬷也永远排第一位,嬷嬷跟我说等我长大了,夫君肯定排第一位。我才不要夫君,夫君又没有知了这么好……”
小娃娃稚嫩的嗓音散开,眼前面容模糊的女子清爽地笑着。
那年夏初,蝉鸣。
临近傍晚时分,知了带她在夏侯府一处偏僻的树上找到了知了,兴奋地帮她抓。
她拿着几只小虫儿笑得正欢,就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了知了。
“你快走,你快走!”
知了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夏姣姣的身影被树挡着,她透过树的缝隙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正是她刚当上夏侯爷的大伯父。
平日里道貌岸然、亲和幽默的伪装撕开了,就是赤/裸/裸的猥/亵,他的嘴巴在知了的脸上啃着,他的手撕扯着知了的衣服。
知了转过头,拼命地喊叫:“快走,离开这里,求你!”
夏姣姣知道知了不是在求那个畜/生,而是在求她,求她快走。要是被夏侯爷发现夏姣姣这个旁观者,一只手估计就能把她的脖子拧断。
母亲死后,嬷嬷和知了私下教过她,府里很多人都心怀不轨,如果遇到那些她打不过的一定要跑,找别人来。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柔弱无力,根本打不过那个畜生,所以要去找别人来救知了。
最后看了一眼知了,她终于看清楚知了的面容。那个女孩子有张极其秀丽的脸,只是此刻因为痛苦而狰狞万分,她的眼睛发红带着泪光,身上穿的白色丧服被撕扯殆尽。夏姣姣甚至看见夏侯爷开始脱自己的裤子,那个男人脸上淫/秽下流的表情,与知了的痛苦狰狞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跑出树林,她才敢哭喊:“嬷嬷,嬷嬷,你在哪儿?救救知了,知了,知了……”
“县主,县主……”急切的呼喊声打断了夏姣姣的梦。
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三个丫鬟都面露担忧地站在她身边,知夏拿着湿布巾仔细地替她擦拭额角的汗水,一阵心疼:“县主,您是不是想林嬷嬷了?一直在喊嬷嬷。”
夏姣姣摆了摆手,忽而开始急切地咳嗽,那一声声咳嗽像是铁锤一般击打在众人的心中。一旁知冬的手一抖,差点端不住铜盆,盆里的温水摇晃着,溅到了她的指尖上,让人发慌。
几个丫头都不敢说话,屏住呼吸,知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薛彦之前给的香包早就放在了夏姣姣的鼻尖旁。清凉的气息传来,勉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感。
夏姣姣的心情难以平复,她之前断断续续丢失的记忆全部都回来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帮你们取名字的时候,要用‘知’字辈儿吗?”她有些艰涩地开头。
这么些年了,知了一直是她心头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疤。人在遭受巨大的打击时,会选择性地遗忘那部分记忆。更何况她当时年纪小,之后身体又遭受重创,精神恍惚。
知了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只知道要报仇,却忘了当时的事情。刚才那个梦,让她回忆起知了的死。
知了不顾那个禽兽在她身上凌虐,只是哀求地看着她,求她快走,不要被发现。那个时候,知了是什么心情呢?
夏姣姣好后悔,她当时如果没有走多好。
知冬大着胆子说:“奴婢听嬷嬷提起过,县主幼时身边有个极其温柔的姐姐叫知了,后来没了。县主舍不得知了姐姐,就让奴婢们都用了‘知’来取名字,四个人正好用了春夏秋冬。”
“她是因为我而死的,我当初要是陪在她身边,哪怕一起死了,她也不会觉得黄泉路上冷了。她那么疼我,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夏姣姣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想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三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有几分悲戚。知了的死,林嬷嬷三缄其口,只是每次提起都叮嘱她们一定不能让县主记起。县主林嬷嬷不在,县主却记起来了,而且还说是她害死的知了。
“县主,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您若是去了,那谁替长公主报仇?”知冬急声地安抚她。
夏姣姣不能告诉她们知了的真正死因,知了那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生前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死后更不能坏了名声。她那么爱干净,夏姣姣却不知道她被扔在哪个乱葬岗了,连一块尸骨都没有找到。
“知了遇难,我想去找嬷嬷救她,然后路上我就遇到了我的几位堂姐,还有侯夫人娘家的几位表小姐。她们看我嚎啕大哭的样子,觉得有趣,就拦住我了。最后有人推了我,落进了池塘里,没人救我,周围都是她们欢喜的笑脸……”
当她所有的记忆回笼时,心底的恨意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