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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必有妖。皇上自己为什么敢为天下先,赏赐了冰凝回府省亲的恩典?那是因为他要对年二公子下手了。而冰凝为什么从来舍不下来的脸面突然间能够舍得下来了?那是因为……
皇上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就算是隐藏得再好,骗得过所有的人,却是知道骗不过冰凝,以她的聪明智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这是要向年二公子动手的先兆?否则以他这么铁面无私、凡事都讲“规矩”二字之人怎么可能开了皇妃省亲的先河?
想到这里,皇上也如高无庸一样,登时激起一身的冷汗。现在两个人的关系不但降到冰点,甚至一层一层地开始累积冰层,怕是没有三尺也要有一尺,这个时候他提出来回府省亲,既是想要缓解和发送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想要自己求得一些心安,可是从今天冰凝如此反常地特意差小武子前来报平安信来看,怕是自己费尽心机求得谅解非但没有达成目标,反而令两人之间的冰层又加厚了一尺,简直就是适得其反。
怎么办?面对如此局面,皇上只觉得自己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可是到了处理自己的感情和私事的时候,却是束手无策、江郎才尽,全是无奈与自嘲。
此时此刻,皇上觉得自己那么的无能,只觉得他与冰凝的爱情就像是一束光滑的蚕丝,他越是想要抓牢它,它越是滑滑溜溜地想要脱离他的掌控,现在他只剩下两三根手指还能勉力勾住这束蚕丝的尾端,却也只是苟延残喘,再也坚持不了多少时辰,这束蚕丝就会像一匹胶缰的野马,在脱离他手指的一瞬间就消失在他的眼前,无影无踪,仿若连它曾经在这个世上到来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一星半点。而他就像是被钉牢在地洞里似的,连抬脚前去追寻的力量都没有,就像是南柯一梦,醒来了无痕。
想到这里,皇上的心立刻痛了起来,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只得是像一只大虾米似地弓起身子,将胸膛窝进一个角落里,好好地保护起来才能勉强缓解一下疼痛。
皇上突如其来的巨痛登时吓坏了在他身边正忐忑不安等候回话的高无庸,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急急地一边上前扶住他,一边大声朝门外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清风快来!”
清风正在隔壁间忙着手里的活计,一听这边高无庸喊人过去,因为离得最近,自然是第一个到了现场,见到皇上因为痛楚而扭曲的面容,当即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边上前扶住他的另一侧,一边焦急地问道:“万岁爷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这就去请太医。”
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自己当然清楚这一切的缘由,不想事情闹大弄得人心惶惶,他赶快强忍疼痛厉声呵斥住了两个奴才。
“你们这么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两人即使被皇上呵斥一通也仍是没有被吓倒,因为担心他的病情也忘记了害怕,而是将声音压低一些但仍是继续焦急地问道:“万岁爷,奴才一时担心忘记了规矩,要不还是让清风先在这里服侍您,奴才这就过去请太医。”
对于高无庸的“没眼力劲儿”,皇上只觉得本就被冰凝的事情搅得心神不宁,又有这些没眼力劲儿的奴才一个劲儿地在耳边聒噪,当即是被气得暴躁到了极点。
“朕还活得好好的,死不了,请什么太医!”
古人本来最忌讳一个“死”字,帝王对“死”的忌讳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皇上脱口而出的这个“死”字简直是比上方宝剑还要灵光,只一出口就令两个奴才全都哑了下去,而且还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连不得直视主子的规矩都忘得是一干二净。
见两人总算是被他镇住了,皇上只觉得疲惫到了极点。从前不管他有多么繁忙,也不管是有多么的疲惫,就算是刚刚登基之初,面临举步为艰、难以为继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身心俱疲,因为那个时候再难也知道有她在身后默默地期许与支持,仅仅是一份情意就能填平前进道路上的千难万险,就能够抚平他心中的每一道伤口,可是现在呢?局势早已经扭转,天下早已经尽在他的掌握,可是爱情,却像指尖的流沙,一点点地从指缝中流走,最终看不到半颗沙砾留下,可是为什么,手掌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咯得疼?
高无庸和清风被他一个字就给镇住了,但是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却是惊扰了整个养心殿,大大小小的奴才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齐齐聚在门外,请安声,询问声此起彼伏。皇上能用一个“死”字打发了眼前的两个奴才,却是面对屋外乌压压的一众人等难以再如法炮制一番,只得将一个恨恨的眼光投向了那个始作俑者。高无庸即使没有抬头也能够感觉到皇上这个几乎像一把匕首那样能够剜下他一块肉来的目光,尽管心中仍是极不踏实,却也无可奈何地回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清风你伺候好万岁爷。”
聚焦在屋檐下的人群被高无庸三言两语就给打发走了,屋里又重新恢复了清静,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心口的疼痛也稍稍地缓解了一下。皇上知道自己这是心病,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是那个系铃人恐怕已经知道年家倒台迫在眉睫,心中对他的恨也是犹如滔天巨浪,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楚,两人若是见面,只能是怨气越积越深。一想到这个局面,皇上登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连只萤火都寻不到,只怕抬脚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在这条不见半点光线的爱情道路上跌撞前行,更害怕看到冰凝,害怕面对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却不敢回答她的半个问题,害怕见到她的那一刻心慈手软,放下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高高举起的屠刀,害怕自己一世英明最终落得一个因为贪恋美色而丢了江山社稷的恶名,他毕生追求的是流芳千古,绝对不能是遗臭万年。
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就只有逃避,可是心口的疼痛却像刀割一般奇痛难忍,心病还是要从心上入手,扎针吃药是解决不了半点问题的,冰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去见,那就唯有将希望寄托在福惠的身上了。
“高无庸,你去一趟翊坤宫,将六十阿哥接到朕这里来。”
“回万岁爷,您的身子还病着,奴才要接的是太医呀,六十阿哥又不是太医……”
“你可真是一个顽冥不化的茅坑石头!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皇上实在是被高无庸气的,连这么粗俗的话都忍不住爆了出来,若不是他强忍着,这个没有眼力劲儿的高公公定是要挨上他狠狠的一脚,好让这个喋喋不休的奴才早早闭上这张惹事生非的嘴巴!
这个时间已经是一更天过后了,福惠阿哥的一双眼睛就差用一副火柴棍给支上,一会儿一个点头,困得是东倒西歪,但是因为冰凝差了小武子去养心殿跑了一趟,他就笃定今天皇上一定会召见自己,因此就算是困成这个样子,仍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执念而不肯放心地睡去。
齐公公刚刚回来复命的时候福惠阿哥已经很是失望了,因为他只看到了小武子一个人,不见他最希望见到的高无庸,而且从小武子的嘴里也没有打探出来皇上见还是不见的准信儿,更是令六十阿哥的小脸拉得老长,小嘴儿撅得都快能挂个油瓶儿了。
不要说福惠失望,就是冰凝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心里格外难过。这是她第一回主动差奴才前去给他传平安口信,却是这般结果。她的脸皮有多薄皇上不是不知道,却是狠得下心来置之不理,看来他们真的是缘分尽了,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其实,早就到了曲终人散之时,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仍是抱有痴心妄想,总是不能真正地放下自己这颗心罢了。想到这里,冰凝更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地酸涩不已,不过她心里再是难受也顾不得悲春伤秋,她还有福惠阿哥需要尽快安抚。
“福惠,你都听到了吧,你皇阿玛现在正在忙公务,没有功夫召见呢,都一更天了,赶快去睡觉吧,晚了明天早上可是起不来床,又要挨师傅批评了。”
小阿哥虽然知道今天见皇上无望,但是因为一开始抱了太大的希望,突然间面对这个结果,一下子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刚刚听小武子回复的时候是极度的失望,现在听冰凝这番劝慰刚一下子又变成了极度的委屈,登时发起脾气来,先是将一桌子的东西哗啦一下子拂到地上,又朝冰凝大声哭诉道:“额娘你骗人,额娘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