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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依和巧薇走到长渊阁的门口,正碰上飞奔而来的听言。
听言喘着粗气,将许氏母女对老夫人说的话一一告诉了她。
她听说老夫人派了人去请太医,向前急走的步子缓了下来。心中微冷,自己再如何贴烫祖母,也暖不住她的心呵……
但想到谢氏,她说起四叔时眼中的悲痛,和她看着锦琛时满含希翼的目光,锦依冰冷的心中又有些松动,无何如何,锦琛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就屡遭人陷害,这次……
锦依不再犹豫,吩咐听言马上跑回去拿自己的药箱过来,迈步进了长渊阁。
屋内的人见她神色从容地走进来,一时表情都有些复杂。
玫夫人心中已打定主意,还是不要让她去给婆婆医治了。横竖那疮疽也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万一治不好,自己反要遭殃。她听了锦绣的话,对锦依着实有些忌惮,若锦依真是心怀怨恨,以她高明的医术,怕是防不胜防。
老夫人见锦依进来,也不向自己请安,就径直走到炕前去看锦琛,心中更是又有些笃定了锦绣的说法,不禁脱口而出,“锦依,你莫要过去。”
锦依站定,并没有去看老夫人,只向床上的锦琛望了几眼。见他虽人事不知,但呼吸却仍平稳,脸色有些发紫,肚子鼓胀。她心下稍定,看症状似乎还不算险急。
这才抬眸看向老夫人,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柔顺,却仍是恬淡沉着,“祖母,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琛哥儿。”
“……我已吩咐人请太医来了。”老夫人被她清亮透彻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锦依淡淡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祖母若是不放心我,便在一旁看着。我只是先瞧瞧琛哥儿的症状,不会给他用药,待太医来了,如何救治由太医来定。”
老夫人神色犹疑,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
锦依却不再看她,只是望着谢氏。
谢氏与她虽然一直话并不多,但自从锦依第一次给锦琛治病开始,心中便渐渐对她产生了依赖。她在秦府这几年,一直心中怀着戒备,唯独对锦依却是深信不疑。锦依幼时被送走的时候,她还未嫁进秦府,但她对许氏和锦绣刚才所说的,却是半分不信。
锦琛如今命悬一线,谢氏顾不得老夫人心中的顾忌,红着双眼,肯定地对锦依点了点头。
锦依微微颔首,问她,“琛哥儿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之前吃过什么?”
“今天早上还好好的,一点事都看不出来。……”说到这儿,谢氏的声音忽然有些发颤,“采菁送了剪秋罗糕来,他吃完不久……,就……”
顿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锦依身上,就连谢氏也开始脸色犹疑起来。
老夫人颤颤地指着锦依,语气愈发悲凉,“依姐儿,祖母从前是对不住你,可你,你……也不能害琛哥儿啊……”
锦依对老夫人的指责不为所动,看也不看一眼周围众人的目光。只是秀眉微皱,问站在一旁的织葵,“吃剩的糕呢?”
织葵满脸惊疑,将架子上的一只碟子拿下来,正要说话,忽然惊呼一声,望着碟子里剩着的紫色糕点,“这……,这糕点怎么变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定了定神,才急忙说道:“平日来送剪秋罗糕的是二小姐房里的听言,今日却是采菁姑娘亲自送来的。送来时这糕还同平时一样,是淡粉色的。……这会竟变成紫的了。”
众人望着那碟吃剩下的糕点,紫红的颜色,如同掺了鲜血一般,屋内的人全都感到身上一阵发冷。
许氏的脸色有些变了,却强自镇定下来,偷偷伸出手去,死死捏住了一旁锦绣的手。锦绣的手里满是冷汗,**的。
锦依只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糕,眸子骤地一缩,转头吩咐谢氏身边的纹菊,“拿些醋来。”
纹菊有些踟蹰,眼望谢氏。谢氏见锦依急而不乱,不由得心中升起希望,咬了咬牙,对她道:“快去。”
锦依也不理睬,对巧薇道:“去看看听言回来了没有。”停了停,又道:“把采菁找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着的锦琛,从容开口道,“这是中了金凤花的毒,虽凶险,毒性却发作得不快,醋可将此毒中合融解,待太医来了由他决定即可。”
众人皆是将信将疑地望着她。
她抿了抿唇,缓缓说道:“这院子外头的凤凰树上,长的就是金凤花,样子和气味都与剪秋罗相似。但金凤花遇糖就会变色,这糕内本是无糖,只在表面刷了一层糖浆,因此初时虽看起来与我做的剪秋罗糕一模一样,但一两个时辰后,糖慢慢渗进糕中,就变成了紫色。”
说着,她淡然的目光中带着些嘲讽,“若真是我想害琛哥儿,又怎会用这种会变色的糕点,惹得众人怀疑?”
老夫人的脸上神色复杂,狐疑地看了眼一旁的许氏和锦绣,察觉到二人的紧张不安,不由得心中渐生悔意。
听言跑了进来,手里还抱着锦依的药箱,想是奔得急了,满脸通红。
太医还未到,老夫人忙让人再去催,心中对锦依的话却已是有些信了。
锦依并不看她,只是对谢氏道:“四叔母放心,金凤花的毒发作起来最少要两三个时辰,琛哥儿现在虽不太好受,但性命无碍的。我还是要避些嫌疑得好,等太医来了再定也不迟的。”
说着,自在药箱中翻捡,取出一只装有锦地罗丸的白瓷药瓶,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将另一只由整块寒冰玄玉琢制的药瓶取出,小心地放在一旁。
这才向听言问道:“平日是你给锦琛送糕点的,今日为何换了采菁?”
听言不知何故,只得照实回道:“平日都是我送的,今日我要来的时候,采菁姐姐却让我去外头领这个月的银丝炭,说她帮我送糕到长渊阁。我便把糕点装到食盒里给了她……”
说着,她去看放在案上的糕点,如一滩紫红的血迹一样盛在红碟子中,“啊!”她惊讶地叫了出来,“平时……,平时这糕是粉色的,用红玛瑙碟子装着极是好看,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锦依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张太医终于到了。他进了屋子,先给秦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忙道:“请张太医快瞧瞧我孙子吧……”
张太医给锦琛把了脉,翻开眼皮瞧了瞧,又凑近在他脸上嗅了嗅,迟疑地开口,“这……,这好像是误食了金凤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