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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子因为石灰味太重,需要过段时间才能住。
君媱为了能够早点住进去,每天都会去新房里点火盆,前后也不过就是四五天的时间,墙壁就褪去了湿气,一片雪白。
晚上,君媱家的暖炕上,她笑着对君正民和杨氏说道:“爹娘,新房已经干了,我们明天就收拾一下,搬进去吧。”
“真的可以搬家了?我和你爹也搬进去?”杨氏激动的看着君媱,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君媱挑眉,故作不解,“怎么,难道你们不想搬出来?”
“不,不是,娘做梦都想着搬出来。”说完敏感的看了看略显尴尬的丈夫,“娘是没想到这么快,总觉得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素兰……”君正民不明意味的低喃着杨氏的名字。
杨氏抬头,很平静却坚定的看着丈夫,说道:“民哥,我真的不想住在君家了,我以后都想和我的女儿在一起。”
“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会不会太着急了?”毕竟是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突然搬出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君媱却轻笑道:“那爹就先住在君家,让娘先搬过来。”
“这怎么行,要搬一起搬。”他着急的反驳。
君媱和杨氏相视一笑,这不就得了,不过搬出来这么简单的时候,有什么好犹豫的?又不是乳臭未干离不开爹娘的怀抱,明明外孙都有了。
不过,这点也正好说明了,君正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晚上,夫妻俩在君媱家吃完饭回去,两人就来到了上房的书房内,和老爷子说了这件事。
老爷子听到三儿子要搬出去,并没有太大的吃惊,早在第一天知道君媱盖房子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底,距离三房搬出去已经不远了。
“你们都决定了?”老爷子食指和拇指摸着胡须,说道。
“爹,媱儿新建的屋子很大,我们搬过去也没事,至于家里我们住的西厢,等礼哥儿回来,也不用和二哥挤在一起了。”君正民说的话很老实,没有任何的隐瞒。
老爷子点点头,明白他说的对,随着家里孩子一天天大了,房子也越来越不够住,按理说三房能搬出去,正好空出了屋子,对于一家人来说也算是个好事情,可是老爷子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人啊,都是越老越多情,他年轻时一辈子都在为入仕打拼,谁料却捞到一个秀才之后,再无任何进展,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家眷返回祖居。对于这个三儿子,他心里是有很多的亏欠,从小就有读书的天分,也是最孝顺的一个,却被自己妻子一辈子抓在手里,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如今能分出去也是好的,至少不用被整个君家拖累,虽然他一直喜欢一家团聚。
“老三,既然你们已经分出去了,想要去那里住,就自己做决定吧,以后如果碰到什么事,别忘记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他的这番话,说的有点语重心长。
君正民点点头,“爹,我知道了,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就说一声,能帮的上忙的,我自然会帮的,如果实在无能为力的,希望爹不要生我的气。”
老爷子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不少。
“好了,你们回屋睡觉吧,明天让你几个兄弟在家里帮你收拾一下。”
“哎,我知道了爹。”说着君正民夫妇和老爷子行礼,走出了正房。
刚出了正房的们,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以及老太太那特有的咒骂声。
“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现在有本事了,居然要扔下自己老娘想自己出去过好日子,天杀的,老天爷怎么不一个雷打下来劈死那畜生玩意,哎哟,老婆子我怎么命这么苦啊,生的儿子居然要扔下老娘不管,都怪外面那该死的骚蹄子,怂恿着我儿子做出这么不孝的事……”
“嫌弃自己命苦,就滚回娘家。”老爷子带着怒气的声音,让老太太的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
“你这是埋怨我?”老太太声音透着不甘,“我嫁给你几十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居然临老了要把我赶回娘家?你这是诚心要把我逼死啊,哎哟,我真是个苦命的人啊。”
“三房已经分了出去,住在哪里是他们的自由,你在这里哭嚎什么,如果真的舍不得,当初怎么没有想着对他们好一点?不是你不依不饶,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人家走了,你这是没有拿捏的人了,觉得不舒服了吧?实在不行,你也收拾东西跟过去,别让我连书都看不进去。”
“你……呜呜……”老太太不敢冲着老爷子大吼大骂,只得自己一个人憋屈的小声哭着。
杨氏被老太太的话,气得全身发抖,如果不是君正民扶着,估计已经忍不住冲进去找她理论一番了。
“你看看老太太,她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畜生玩意,什么叫骚蹄子,这不是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没脸么?”杨素兰攥紧拳头,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一边嘴里抱怨着,一边在心里想明明以前能忍受的委屈,为什么现在只是听听都觉得气愤难平。
君正民从外面搬进来一些干柴,正在点火烧水,等灶口里火烧的旺了起来,他掀开帘子进来,低声劝道:“素兰,你就忍忍吧,我们明天就搬走,以后再也没有人说你半句不是。”
杨素兰看着丈夫那老实巴交的脸,经过无数辛勤耕耘,染成黑色的皮肤,心里也是一阵泛酸,当年的君正民哪里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一样很听老太太的话,却不似如今这般,惟命是从。
现在,是好不容易要脱离苦海了么?
抬手轻轻的敷在君正民的手背上,不舍的说道:“民哥,别难过了,媱儿现在这么厉害,居然能一个人赚那么多银子,我们就算只是帮着她照顾两个孩子,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是吗?”
“是这么个意思,我总觉得媱儿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也是很惊讶,明明就是他的女儿没错,可是又觉得好似是另外一个人一般,让他在君媱身边越久,就越是觉得陌生。
杨氏也有这种想法,顺着君正民的话点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咱们的媱儿以前可是内向的很,谁承想,出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居然如此能干,也许就是因为差点死过一回,她才在醒过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是我,说不定也能如此。”
气氛有点沉闷,君正民看到妻子那失落的眼神,拍拍她的手道:“别乱想了,现在不是很好么?你看不只是媱儿,就连两个小家伙都那么机灵,我保证,咱们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杨素兰看着丈夫那温柔坚定的眼神,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意,依偎进丈夫的怀里。
第二天大清早,君正民就已经和杨素兰起来了,两人没有做饭,而是先用箱子把屋子里的东西一点点的装起来,东西并不多,除了两人日常穿的衣服,就没有别的什么呢,至于桌椅之类的,就不搬了,免得以后有人用这个屋子的时候,没有桌椅可用。
等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也不过就是有三个衣箱而已,到时候只要用推车拉过去就好了,完全用不着麻烦兄弟帮忙。
但是就在两人刚收拾完,外面就有人敲门。
“老三,起了吗?”是老大的声音。
君正民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老大君正国,老二君正泰,以及老二媳妇林氏站在门外。
看见他,君正国问道:“收拾的怎么样了?”
“大哥,没事,都收拾好了,就三个箱子,我自己用车推过去就行,就不麻烦你们了。”他笑着说道。
三人进来后,坐在炕沿上,林氏小声问杨氏,“就这么点东西啊?桌椅什么的你不搬?”
杨氏摇摇头,“不用了,等留着给你们用吧,再说你家礼哥儿不是过年要回来?这样就不用让他们夫妻俩去挤贤哥儿了,住在这里就成,等一会我把钥匙留给你。”
林氏一听,脸色有点泛红,扭捏道:“这怎么行。”
“没关系,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和大嫂四弟妹平时也合不来,虽然当初咱们也闹过别扭,可是我也了解二嫂的性子,不会背地里耍心眼,算来算去,似乎就和二嫂的关系还可以……”
“三弟妹,别这么说,以前很多事,也都是我脾气太冲,你是个明白人,不和我计较,我应该感谢你的。”
“看二嫂说的,这无论是打架还是斗嘴,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也别追究是对谁错,房子不住,空着反而不好,君家我是觉得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你也知道,老太太看见我就全身不自在,我也就不回来触她的霉头了,所以我们这三间屋子,就给二嫂先住着就行。”说着,从衣袖里掏出钥匙,递给林氏,也不理会旁边老大那隐晦的眼神。
在杨氏心里,这三间西厢是她的,她想怎么支配都是自己的自由,可是却忽略了有的人心里会不舒服,而结果就是使劲的闹腾,非要从别人身上找一个舒服,于是就有了钱氏之流。
这不,就在兄弟几个一番话别之后,还没等走出房门,钱氏就在君柳的挽着下,扭腰摆胯的走了进来。
一和两人照面,就未语先笑,脸上的笑容足以媲美上百朵菊花,亲昵的拉着杨氏的手,不断的摩挲着,“哎哟,恭喜三弟,弟妹了,还是你们有福气啊,媱儿那么懂事,居然建起了那么大的房子,哎呀,看看真是羡慕死人了,比我们这个房子可是大了不少啊……”
“你过来做什么?没你的事,回屋去。”君正国脸色有点挂不住,只因为妻子那过分的热情就连身边的二弟都露出了探究的笑。
钱氏回头“风情万种”的斜睨了丈夫一眼,嗔怪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来给三弟和弟妹送行,有什么不可以,怎么着也是大嫂不是,你说了弟妹?”
“啊嗯!”杨氏不明白钱氏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能敷衍回应。
“弟妹,你看啊,你既然要和三弟搬出去,你们这个西厢不是就空出来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柳姐儿越来越大了,转眼用不了几年就要及笄了,和我们住一个房间,终究是有点不方便,所以说啊,不如就让给你们侄女住吧?”钱氏边说着,一把将君柳推到杨氏面前。
君柳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是却还是勉强让自己笑着,心里却在埋怨钱氏就这么把她推出来,让她掉了面子。
在场的人,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尤其是杨氏。
她就不明白钱氏这种人的想法,明明和自己已经称得上是相看两厌了,怎么还能舔着脸在自己这里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如果是她,她是恨不得连门都不登,更何况还说出这样的请求。
“你这个婆娘,瞎说什么呢,这屋子爹已经给了老三,他喜欢给谁住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这样跑来,不是让三弟难做吗?”君正国也想要这三间房子,但是面子却不得不做做样子。
他家三间厢房,说实话根本就不够住的,也幸亏着大儿子一只在城里做工,不会经常回来,这样他和妻子一间,女儿和媳妇孙子一间,如果儿子从城里回来,女儿就不得不和他们住一间,只是在炕上拉一个帘子而已。
杨氏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平淡的瞄了杨氏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嫂,我刚才已经把我们这三间屋子给了二嫂用,你来晚了一步。”
“什么?给二房?”听到接过的钱氏,不禁拉高了嗓音,尖声道。
“是啊,大嫂,钥匙都已经给了二嫂。”杨氏点头。
钱氏看着杨素兰,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吞了,一副咬牙忍耐的表情,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弟妹,你这是不给大嫂面子了,我都拉下脸来求你了,你居然张嘴就拒绝,同样都是妯娌,凭什么你要厚此薄彼?”
杨氏愣了,君正民愣了,就连旁边二房和君正国也愣了。
“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我爹娘的,他们如何分配都是自己的自由,你的话还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了。”纤细的身影,背着清晨的阳光走进来,一张明媚的五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小贱人,这里有你什么事,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告你私闯民宅。”钱氏看见君媱,顿时那火气就压不住了,自己似乎特别恨她,只要一见到她,哪怕是听到名字,都能恨的牙根痒痒。
君媱随意的耸肩:“请便!”
“媱儿,你怎么来了?”杨素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君媱看着屋子里,那已经收拾好的三个箱子,“昨晚不是说好要去吃早饭,我都等到饭菜快凉了,你们也不去,我就只能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又被一些人给欺负上了。”清冷的眼神,淡淡的看着钱氏,以及站在钱氏身后,眼神透着丝丝恶毒的君柳。
杨素兰这才反应过来,“你看我们,光顾着说话了,咱们收拾收拾,这就走,你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哪里有那么快,屋子里太空了,过几天等找个手艺好的木匠,给我们打两套家具,免得连正经的饭桌都没有。”她还想打一张贵妃椅,和贵妃榻,冬天生上地龙,在暖融融的屋子里,不论是看书还是刺绣都绝对是一种享受。
再说了,无忧明年就要去私塾了,书房里,书桌和书架都是必须的物事,另外,床也不够,现在家里只有两张火炕,而君媱虽然觉得冬天很暖和,却因为太硬每天睡的并不舒服,还是床适合她。
“那就不等了。”杨素兰高兴的戳戳站在旁边的君正民,“民哥,你赶紧去推车,我们现在就走,免得让无忧和巧儿在家里饿着肚子。”
“哎,好。”他转身就出去推了家里用的平板车,然后在两个兄弟的帮助下装了车。
“二嫂,那我们就先走了,房子就拜托你们了,如果二嫂没事的话,就经常过去走走。”
“行,反正也当作饭后消消食,我三天两头的就去。”林氏笑着说道。
目送着三人离开,钱氏的拳头都攥的生疼,在心里将那三房全部的人都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瞥见了站在上房门前的老爷子的话。
“爹,今天不去私塾么?”君正国走到老爷子身边,笑问道。
老爷子轻轻摇头,“私塾休沐一天,今天不下地了?”
“去,用吃过早饭我再去把剩下的地翻一翻,然后再施肥就行了,粪都已经沤好了,直接撒上去就行。”君正国低声说道。
老爷子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会时不时的落在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老大,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心,万一连亲兄弟都不是一条心了,我们君家也就算是散了。”
“……哎,爹,我知道了。”君正国愣了两秒,才缓缓点头。
再说,君媱一行三人推着平板车,回到君家,车上的箱子直接由君正民推进了旁边的新房,两进的院子,每一进有六间,前面六间,有三间是给君正民夫妻的,一间卧室,一间正厅,还有一件洗浴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桶和冲水的马桶,另一端接通着房子旁边的一个粪池,以后沤粪也会方便的很,另外三间也是同样,不过多了一间书房,是君媱给儿子整理出来的。
后面的一进院子,是君媱给自己和女儿准备的,因为巧儿现在年纪还小,却并不妨碍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困难,不过习惯就好,要知道君媱当初可是从上幼稚园就是自己睡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忙着往新房里面搬了,虽然东西不少,可是也不过就是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收拾妥当。
厨房,在东厢房内,而这里也是地龙的源头,只要厨房里面生上火,热力就会透过地底的通道在所有的房间蔓延,而君媱那边,也同样砌了一个砖炉,这样冬天洗澡或者是上厕所,也不怕风吹寒气。
中午,坐在暖意十足的新房热炕头上,杨氏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没有婆婆的挑剔数落声,没有妯娌的相互冷嘲热讽,只是短短的半天,就让她觉得自己彻底的脱离了君家的掌控,这种自由感,好似被卸掉的枷锁,让杨氏全身轻松,感觉到腰杆都挺的笔直。
“媱儿,这屋子里是真暖和呢,你摸摸,就连墙上都觉得是温的。”她抬手摸着温热的墙壁,笑的合不拢嘴。
君媱把手掌贴在墙壁上,感受到那温热透过肌肤传进身体里,带来一阵暖暖的舒畅感。
“墙壁里面都是空的,地龙的热气在咱们家到处窜,只要是在屋子里,都是暖暖的,而且这样也省了柴火,现在我们就这么住着,等以后有了更多的钱,我们就建一座大庄园,再买上很多的地,很多的佣人的长工,咱们也做做大地主,试试那种感觉到底是在怎样的。”
杨氏更是乐的找不到方向了,抓着女儿的手,有点激动的道:“那感情好,我可是觉得我的女儿就不是个凡人,定时观音菩萨见我活的心里,把媱儿这么能干的女儿赐给了我,阿弥陀佛,等一定要买个菩萨供着。”
君媱眼角抽了抽,这种事情感谢的应该是她吧,关那菩萨什么事。
这一天,又是镇上的赶集的日子,君媱本来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带着杨氏去镇上逛逛,却不想刚乘着七叔公的牛车走到半路,就看到了曹掌柜的马车迎面而来。
“青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君媱冲着赶车的青云招招手。
青云见到君媱,咧开嘴笑了,掀开车帘对里面的曹掌柜说道:“掌柜的,咱们运气好,在半路上碰到了君娘子。”
“哦,是嘛?”曹掌柜听到青云的话,从车里探出头,看到君媱,顿时乐了,忙招呼她道:“君娘子,我正好要去你家里接你的,上次你和我们东家说的合作的事,我们东家让我来接君娘子,不如来搭乘曹某的马车吧,也快一点。”
君媱挑眉,这才想起前几天却是和某位薛公子说好了要合作的事情,她出菜谱,他给她两成的股份。
“好,曹掌柜稍等。”君媱挥挥手,然后对赶车的七叔公道:“七叔公,我们就在这里下车,麻烦叔公停一下车。”
七老爷子停下牛车,对她们两人道:“现在还不到一般路程,给你们一般的钱。”
杨氏忙拒绝,“不用七叔,是我们不坐的,哪里有让七叔你退钱的道理。”
“就是,七叔公,不用退钱,反正以前也麻烦七叔公很多。”说着就搀扶着杨氏下了车,转而坐进了曹掌柜的马车里。
随着青云一个利落的甩鞭,马车“嘚嘚——”的迈开蹄子,飞奔了起来,很快就将后面的牛车甩的消失了踪迹。
一路上,杨氏没有说话,只有君媱和曹掌柜的声音。
两人说的很多话,杨氏都听的模糊,甚至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里越来越吃惊,这四年的疏离,君媱似乎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绕在她身边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了,完全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种情形,让她有种失落感,似乎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唯一的女儿。
“君娘子,这次你准备做什么菜色啊?说实话,上次在你家吃了你做的菜,我可是想念的紧。”曹掌柜故作垂涎的吞咽了下口水。
君媱微微一笑,“到时候,曹掌柜就知道了,不过我们也要按照规矩来不是?”
听到君媱的话,曹掌柜不禁哈哈大笑,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佩服,想我跟着少爷也有十年了,还从来没见他对说如此上心,连少爷都对君娘子刮目相看,看来前些日子,是曹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曹掌柜客气了,小妇人不过就是会做几道菜而已,再说谁家的妇人不会做几样拿手好菜啊,不值当曹掌柜如此赞誉。”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你赞美我谦虚,让君媱从来没有觉得和曹掌柜说话是如此的累,看来以前还是小瞧了他的口才。
等马车缓缓在福运酒楼门前停下,就看到平时忙碌的伙计全部都站在酒楼门前,似乎在迎接什么大人物。
“今天酒楼有什么喜事?怎么这么隆重?”君媱好奇问道。
“自然是为了君娘子入股的事情,这是我家少爷吩咐的。”曹掌柜哈哈一笑,下车后引着君媱和杨氏走向二楼。
君媱还没有上过二楼,这还是第一次,二楼比一楼更加的精致,是一个个的包厢,每一个包厢都取了一个很是风雅的名字,什么水仙居,青莲居,富贵居,锦绣居之类的,而在楼梯口左手里面的一个房间,名字却有点不同,叫做无名居。
曹掌柜推开无名居的门,领先君媱一步进去,对着里面的人躬身说道:“七爷,君娘子到了。”
薛离尘轻轻放下手中的玉质茶杯,道:“请!”
然后,君媱就被曹掌柜让进了屋子里,而杨氏则让楼下的伙计给请到一张桌子上,好茶好点心的招待了起来。
她虽然很好奇,君媱到底要和这里的大老板谈什么事情,却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再着急也只能等着。
不过,问问总是可以的吧?
于是,就逮着了给他们赶车的青云。
“这位小兄弟,你们掌柜的找我女儿要谈什么事情啊?”
青云知道这个大婶是君娘子的娘亲,态度自然也是很不错,就笑着说道:“大婶不必担心,是我们的主子爷请君娘子,要谈一下关于请君娘子入股的事情,虽然只有两成,可是大婶,那也是一笔大数目啊,要知道我们福运在天启国有上百家,每年只是净收入就有几百万,两成也有差不多八九十万了。”
“啪……”杨氏手里的茶杯落在了桌子上,里面的茶水撒出来,然后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缓缓停下来。
“八,八九十万?”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一年赚那么多的钱啊,绝对不可能。
二楼,薛离尘修长白净的手指,姿势优雅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君娘子请用,这是雨前龙井,每年只给宫里进贡三斤,可是千金难求啊。”
君媱伸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滤掉浮叶,放在唇边轻轻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清雅的香味,在唇齿间缭绕开来,让她被一路颠簸的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果然是好茶!”放下茶杯,她抿唇轻笑。
薛离尘微微眯起桃花眼,“没想到,君娘子还懂得品茶。”
君媱丝毫没有被破的紧张和尴尬,垂下眸子,算是承认,“薛公子,让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来日方长不是。”
“哈哈哈……”薛离尘不禁支着脸颊,笑的荡漾风骚,“君娘子真是个让人着迷的女子,想让人一层层的剥开,看个清楚,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君媱却丝毫不受他荷尔蒙的影响,清澈的眸子直视着薛离尘,“还是算了,看的太清楚,我怕薛公子会爱上我,对我来说会很麻烦。”
“哦,这是为何?”他有点郁闷了,在整个天启,提起他薛离尘,那个女人不是芳心大乱,脸颊潮红,她居然会说麻烦,是不是他听错了。
“因为,小妇人心胸狭窄,容不下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而薛公子风流俊美,想必钟情于薛公子的闺秀多如过江之鲫,我就不做那万花丛中的一点红了。”
君媱的这番话,几乎称得上是惊世骇俗,如果被宣扬出去,妒妇的名声这辈子是撸不掉了。
无法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农村妇,就连尊贵如一国之后,也要和众多的女人共同伺候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薛离尘不禁暗自闷笑:二爷,你当初不小心占有的女人,可是个不好摆平的角色啊,这可怎么办?
他憋笑点点头,对君媱说道:“那看来是薛某无福消受了,毕竟薛某虽然并未娶妻,却是有几个红颜的。”
君媱忍住想给他一脚的冲动,挑眉恣意张扬的看着同样张扬的薛离尘,唇角噙着一抹清傲的浅笑:“难道薛公子今天喊小妇人来,不是为了合作的事情?”
“自然!”他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上面的一沓纸,放在君媱面前,“君娘子请过目,这是你两成股份的文书,不过本公子有言在先,虽然佩服于君娘子的野心,可作为商人,本公子是不做赔本的买卖的,也就是说,君娘子的点子,要对得住这两成股份,否则的话,就怪不得本公子不给君娘子机会了。”
君媱执笔,姿势中规中矩,写出来的字俊秀飘逸,犹如君媱本人,潇洒之下蕴含着强烈的侵略性。
“可以理解,但是薛公子,如果小妇人让公子的酒楼赚钱了呢?”
薛离尘此时,终于是坐直了身子,正色的看着君媱,声音郑重道:“如果赚了钱,年底自然会给君娘子红利,可否满意?”
“成交!”君媱放下狼毫,把文书递给薛离尘,一张自己留着。
待签好了文书,薛离尘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房间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秀丽清婉的侍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块墨玉令牌,以及一张银票。
“君娘子,这是给你的,请过目。”薛离尘指指侍女手里的东西。
君媱抬手抓住那块墨玉令牌,放在手里把玩,知觉触手冰凉,分量很足,一看就是质地绝顶的墨色玉石,上面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字,“薛”,背面则在下面刻了两个字,“福运”。
看来是福运酒楼专用的令牌。
而至于,那张支票,对于君媱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她正好有着自己的打算,不过因为手里缺少银钱,而无法实施。
君媱看着面前的这张银票,是全国第一银号通宝银号的票根,上面写着一万两,这对于君媱来说,是来到古代的第一笔最大的收入,应该算是收入吧。
“令牌是全国福运酒楼专用的,只要君娘子拿着这枚令牌去任何一家福运酒楼,都如本公子亲临,至于银票,算是给君娘子的见面礼,想必应该用处很大才对。”薛离尘桃花眼慵懒的眯起,透过卷翘的睫毛看着对面脸色平静的君媱。
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迷,明明前段时间已经把她调查的透彻,可是如今却越来越不明白,他甚至在渐渐的怀疑,这个女人真的只是个村姑吗?村姑会在见到他如此风华绝代的男人而毫无所动?村姑会在见到如此巨额的银票时,如同看见一地鸡毛一般?
这个女人,让他恨不得掏空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君媱接过令牌和银票,扭头看着薛离尘,清浅一笑:“多谢薛公子的信任,小妇人正缺钱,毕竟没钱很多的事情都无法实行。”
“无妨,我明天就会离开,如果君娘子有事的话可以找曹掌柜,要是大事,可以让曹掌柜遣人去京城给我送信。”只是一开始,他就像知道这个女人未来是怎样了。
不得不称赞一下,薛离尘的眼力的确是不同凡响。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曹掌柜说,酒楼里反应热烈的木耳和蘑菇是出自一个村妇之手,他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再加上还是在青山镇这样一个敏感的地方,他不得不对君媱产生了一丝兴趣。
说实话,最开始并没有要帮助她的意思,哪怕是看到了如同那位爷翻版的两个孩子,也没有进一步的意思,毕竟那位爷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如果真的想要留下孩子,而不要母亲,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真正让他做决定的是,前几天在那茅屋内的一顿饭,绝对是让他终生难忘,虽然不见得有多好看,却每一样都味道极好,尤其是那一份叫做锅贴的煎饺,带回来给二爷品尝的时候,他居然破天荒的吃了个精光,害得他到现在还在回味。
“君娘子,你看本公子明天也就走了,今天中午在这里用午餐吧,顺便君娘子再做一份锅贴,可好?”说起吃的,薛离尘的眼神变得极有神采。
君媱不禁失笑,看着那完全就是一双只有“吃货”才具备的眼神,点点头表示答应。
“好啊,那就在这里用餐吧。”
薛离尘咧嘴笑了,举起杯子对君媱道:“以茶代酒,君娘子,合作愉快。”
“额,薛公子诚意有点低,是舍不得好酒?”她微微歪着头,戏谑的看着薛离尘。
薛离尘怔愣了一下,紧接着修长的手指抚上额头,粉唇笑的魅惑十足,“君娘子,就冲着这句话,我们只得不醉不归了。”
君媱啧啧摇头,鄙视的看着薛离尘那比女人还要美的五官,笑道:“可以,不过我绝对不会醉。”
她可是千杯不倒啊,在现代依次全球慈善酒会,她曾经用白兰地,灌倒了六个男人,一个薛离尘,对她来说,毛毛雨啦。
之后,君媱和薛离尘又简单的聊了几句,想到杨氏还在楼下等着他,就对薛离尘说想先陪着杨氏出去逛逛,等快中午的时候再过来,让厨房里的人准备好需要的材料,她到时候直接做就可以了。
拉开门,刚准备出去,却一头扎进一个带着冷梅般清冽的怀里,撞的鼻头都有点酸疼。
“唔……”她捂着鼻头后退几步,一抬头,就落尽了一双温和却清冽的眸子里。
“这位姑娘,没事吧?”宁月谨没想到刚要进去,却正好有人出来,本来能闪开的,却因为身后站着两个随从,只得看着她闷声撞上来。
“没,没事!”君媱皱着眉头,忍受着鼻头的酸胀,摆手说道。
而薛离尘看到站在门外的宁月谨,好看的唇漾出一抹浅笑,一双桃花眼灼灼的看着门口的两人,似乎在隐隐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