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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凌乱的脚步声消失,才回头望那长长的宫墙。
神色沉凝,良久,才快步向宫门方向走去。
*
“小华,你可知宫里的疯院?”年画轻轻拨弄一下琴弦,“铮”一声清脆悦耳。
年华正在倒茶,笑道:“知道啊,怎么?”
年画清眉淡淡,一下一下的弹起了简单的调,“方才我在后宫,不经意走到辟静地方,一个宫女扑来扯住我喊颜儿,我听着是这样,不知她口中喊的颜儿,是哪个颜?那宫女已近四十,看样子似是疯了,后来听得太监说是疯婆子,关了好些年的。”
年华一惊,茶水倒了出来,撒了桌上,水汪汪一片,他急忙找了棉巾擦拭,“什么?颜儿?这……怎么可能?凑巧吗?还是有意?”声音都有些发抖。
他们本姓殷,老姐单名一个颜,画只是她的字。
年画静望他一眼,淡眉微微蹙起,“是啊,我素来不信巧合,就不知她唤的颜儿到底是哪个颜?用此名的人不多,不会那么凑巧在后宫中有人叫什么颜儿。”
当时她真是惊诧不已,那条宫巷,甚少人往那儿走,她也只是信步不知不觉走了那条巷,若对方是有意,怎知她就一定会走那条巷?
当真是无意的吗?
年华重新倒了茶走了来递给她,“你不是说她是疯子吗?许就是疯人疯言,正好凑巧了遇上你。”
“我觉得不像巧合。”年画接过茶水淡抿了一口,“那太监说这疯子往日都关押得好好的,就今日不知怎的跑了出来,有那么巧吗?”
“就算不是巧合,那她怎知你会路过那里?怎知你的名儿?她是个疯子,竟能……这般算计着,会不会……她是装疯?并且可能认识你。”年华沉眸细想,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么个可能性。
年画脸上静如止水,沉默片刻道:“你的分析极有可能,她说我长得像娘,事实亦是,咱俩的容貌都随了娘亲。此人是否是疯子,有待查证,疯人亦有可能把一件事记得牢牢的,她这般说不代表她不疯。她不可能知道现在的左相便是她要找的人,兴许她只凭容貌认的我,照这般看来,她或许是爹娘的故人。”
“对对,我也觉得应该是,我还觉得她极可能是装疯,并且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年华点头道。
“若是知道我的存在,如要找我,那些年我在宫中时为何不找?”年画拢了拢眉心。
年华笑了笑,“左相大人,这当中很多事儿,兴许不在我们想像当中的,又或者一切只是个巧合,咱们都想多了呢?”
“你去查,如今你进宫会比我方便得多。”
“好。”
年画凝眸看年华,“小心一些,多听少说话。”爹娘死后,自己就只这一个亲人,哪怕是她有事,她也不愿意让小华有事。
“知道的,放心吧,宫里头那些女人我知道怎应付,比起应付那些当权男人来说容易多了。”年华笃定笑道。
年画轻摇头,淡笑,“还有日后防着点云成雨,别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年华怔了怔,“他?不都知道咱俩……”
“那是一回事,他既知也就算了,我指的是别的事儿,也不是只针对他,总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你吩咐怎样便怎样吧,我都听你的,左相大人,呵呵,给小的弹上一曲?让小的当一回大爷,享受享受。”年华盎然而笑。
年画侧头淡雅轻笑,“亦好,本相便在你这乐府头等乐师面前献个丑,好让你笑话笑话。”
年华笑呵呵,“岂敢岂敢。”
*
年画探望完裴太后离开中宫,想了想,便往冷宫方向走去。
本想去看看上官瑶,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虽说自己是太监出身的身份,但现在是朝堂左相,若是这般明着去探望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还真是会招人非议,况且裴太后极不喜上官瑶,她亦不想太过于惹了裴太后。
左拐右转,走到了冷宫中最荒僻之处,疯院,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女子那不太正常的嘻哈笑声。
这疯院里关的大多是一些痴疯了的妃嫔,后宫争宠,犹如战场,不疯才怪。
拧了眉走上前,正要喊那守门的太监,突然一声沉厉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你们都看好了,别让这些疯女人跑出去,疯疯颠颠的惊着人,胡言乱语祸乱宫讳。”
“是是,小奴都知道的,不会让她们跑出去的。”
脚步声自里往外走,年画极快跃上一旁那枝叶茂盛的树上。
一身清雅淡青衣衫的德王大步从里面跨出,身后跟了几人。
“恭送德王爷。”那太监恭恭敬敬的送了出门外。
“唔,都把门锁好了。”
“是是。”
那太监返身放内把门关了,“哐哐”上了扣。
德王朝四周望了一眼,急步而走。
年画在树上不动,望着德王远去的身影,轻轻蹙起了眉峰。
德王怎会来这个地方?
总不会闲着来这儿遛弯吧?
难不成这疯院真有值得关注的东西?
思忖了良久,见周遭无人,才从树上跃下,凝神望那破旧的门,果断转身向中宫走去。
午后时分,艳阳高照,像巨大的的火球烧烤着大地,树上枝上的蝉虫争相鸣叫,似在比赛似的,一声比一声高,听着令人燥烦不已。
归真殿的婢女许是都找地儿偷懒乘凉,殿内静悄悄的。
年画站在殿门口静听了一会儿,眸波微动,缓步向殿内走去。
走进中殿,便听到寝殿里有说话声,似在争执。
德王?
她摒了呼吸。
“那女人不要再留了,终会是个祸害。”是德王沉重的声音。
“哼!这都疯了快二十年,算了吧,哀家最近这夜夜受折魔,算是积点儿德吧?”裴太后细弱的声音依旧凌厉。
“皇嫂,都这般了,还积什么德?一劳永逸才是最实际的,做了便不要再想着积什么德,如一个果子,坏了便是坏了,你还想着能往好里长啊。”
“放肆!什么坏了坏了。杀人的是她,留着她便是留着后棋,此事儿别再提了,她也都疯到连粪便都吃,还能翻天不成?你少在那操那有的没的闲心,好好的盯住朝堂上才是实际。”
“朝堂上不是有年画嘛,我就一个遛鸟儿的料。”德王笑了出声。
“吃味儿了?”
“哪有?”
“好啦,你该知道哀家的苦心,你的身份会成为众矢之首,他是一颗很好的棋子,聪明有才干,你就握牢了你手中的兵符就好,其他的,让年画去做。”
“只怕那人聪明过了头。”
“怎说?”
“他似乎在帮上官瑶。”
“由他去,他帮上官瑶是为了拉拢秦百祥,你别小看了秦百祥,如今虽说丢了兵符,但你别小瞧了沅西族,沅西军还在他手中,那是他的亲信军,当年跟随他立的战功不少,不可小觑。”
“他?不就是凤君晚让了些功劳给他吗?要不然怎当这个太尉?”
“所以说凤君晚才是当前大敌啊,你根本就揣摩不到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心比无底洞还深,这次借了上官瑶被追杀一事翻了身,真不知是有意谋划还是凑了巧。对了,那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
“追杀上官瑶?我闲着了?”
“不是你?”裴太后显然是吃惊了。
“臣弟怎么可能不与你商量便做?”
“那会是谁?西宫那女人?”
“谁知道。”
……
年画悄无声息离开归真殿。
*
风和日丽。
年画与景帝在御花园八角凉亭内对弈。
年华则在一旁抚琴,弦声展如流水,激起淡淡清凉。
“皇上,近日中宫太后娘娘精神不爽,这华乐师的曲清清雅雅,兴许能帮太后娘娘调理精神,不如请华乐师去试试?”年画捏着棋子,不紧不慢道。
景帝望一眼年华,道:“对对,回头便让华乐师去。左相可有去探望太后?”
年画眼波微动,道:“自是有的,微臣早些年在太后娘娘跟前,对太后娘娘自是了解一些,就偶尔来陪太后娘娘说说话,太后娘娘跟前太清静,叨念着抱皇孙呢。”
景帝眸中淡淡,“这种事儿急不来。”
“皇上,要不选秀?”年画轻轻落了一子,抬眸笑笑。
景帝眸光微暗,“罢了,朕不喜欢那闹腾,烦人得慌。这是太后让你来说的?”
年画眉眼弯弯,笑意深深,“不不,太后娘娘没有提,是微臣觉得皇上身边得有个贴己人说说话,整日的与臣工们在一起,闷得慌。”
搞个选秀什么的,分散一下众人的注意力,这是她想要的目的。
景帝唇角噙了笑,道:“朕不觉得啊,年爱卿与凤爱卿,有你们陪着,也许是因为年纪相妨,见解眼光较接近,商讨起事儿来亦没有隔阖,朕觉得甚好,后宫妃嫔吵吵喳喳的,朕厌烦,不如这般清清静静下棋来得好。况且现在又不是没有妃嫔,前些日子才收了秦太尉的远房侄女为昭容,朕不想过于难以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