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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江槐微愣,“想来大人有调查下官。”
年画淡笑,“在沅西城有谁不知风流的秦大公子?需要调查吗?”
秦江槐一口酒入腹,脸上神情敛了些许不羁,唇角微勾,侧头看向年画,“别人如何看,下官无所谓,也许如大人所说,有缘人,若都是无缘之人,如何当得起付专情?是不?”
“世间男子皆薄情,皆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年画神情淡若水。
秦江槐忡怔,“大人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年画淡眸如波上寒烟向他淡瞟一眼,“你也可理解为本官是那样之人,如你所说,何必在意别人怎看怎想。”
“呵呵,大人真是有意思,既又专情又薄情,这女子若是喜欢上大人,看来还真不会好受。”
“喜欢上你的女子,可有好受的?”
秦江槐肆然一笑,算是承认。
“大人,下官从不与人谈论这样的事儿,只是不知为何,下官愿意与大人说说私己话,大人身上有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特别,朝中官员当中,大人与凤相如两株并立的峰顶雪莲,大人清淡,凤相冷寒,端说得上是月玄朝标志性一等一的人物,但下官不愿与凤相亲近。”
“这便是你向皇上要求在本官这儿当差的原因?那可是凤相,为何不选择在他手下当差?”年画淡声道。
她自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即便他不是凤君晚的人,那也不代表他不是秦太尉派来的。
秦江槐眸光如星般闪亮,笑意深深,“大人较凤相有魅力啰。”
年画微蹙眉,冷眸微寒,“你该不会是好男风吧?”
“嗤。”
秦江槐噗嗤一笑,鬓前发丝被风吹得纷飞微散,星光月夜下,眉目如画,犹如画中走出的仙人,年画不动声色,心中暗叹。
这男人美犹胜女子,不同于女子的娇美,既有着阴柔之美,却又不失男子阳刚之气,结合了月之柔阳之刚的美,她是女子亦自认逊色三分。
年画唇角微动,起身轻轻一跃落到地上,未有回身,侧了脸道:“歇着吧。”
举步向月池苑方向而去。
秦江槐坐在屋顶上不动,轻勾唇,“大人可是怕了?”
声音在娴静夜空轻回荡,湖蓝裘袍很快没入了瞳瞳影影的黑暗中,只留了清淡的微香在风中飘漾。
*
越来越近年节,京都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尽是喜庆备节的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静月如皎。
京郊,鼎山,峭壁上一座破庙。
皑皑大雪未见停,飘飘洒洒,空山寂静,偶有夜枭独鸣,叫声恻恻。
易容成普通少年的年画,一身黑色布衣,披了蓑衣,宽大的斗笠遮了大半部脸。
秦江槐与云成雨、王海三人潜在了暗处。
年画立在庙门口,冰冷素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而开,月色拂照入庙,入眼是一尊不知名的佛像,庙中桌倒窗破,凌乱不堪,蜘珠四处横生,一股呛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她眼眸一扫,神情未动,跨步入庙。
月如霜,清亮淡冷,风冷料峭,年画负手立在佛像面前,微仰头,斗笠下的清眸眼波微动,一抹秋水入神。
面色和详的佛像,在冷月的照射下,竟透着森冷狰狞。
年画暗锁清眉。
身后寒风微卷,片片雪花飘洒夹着微香自身后拂来,星星点点沾上素净黑衣,清眉瞬间一紧,深邃眼底一片暗沉。
梅香?
清冽,又带着蛊惑似的迷离。
“东西。”沙哑深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他,那夜地道中柳飘飘的声音。
年画唇角微闪了意味淡笑,缓缓转身,仰头直视来者。
银面具,红衣翩跹,墨发随风翻飞,洁白雪花落在衣上发间,暗香浮动,似画中走出的仙。
“来者可是柳飘飘柳公子?小的受主人所托得确认身份。”年画用口技道。
庙外之人长身玉立,并未动,微薄丹唇轻启,“胆子倒不小,竟敢怀疑本公子身份。”
年画缓走两步,在庙门伫足,三分讨好三分谨慎道:“小的虽只是跑腿之人,总不能马虎了事,如有差错,主人定会责罚,小的担待不起。”
“夜深人静到这个地方,难不成你觉得还能是路人?”柳飘飘冷道。
年画清眉微跳,唇角轻抿,讪笑道:“柳公子约定的地方还真是吓人,这缈无人烟之处,可把小的吓破了胆。”
这般语气说话,是那夜那柳飘飘的口吻,没想到竟真是他要买苏俭手中的图纸。
柳飘飘轻哼,冷讽道:“口口声声说吓破胆,这还不是来了?”
“没办法,主人给的银子不少,看在银钱的份上,怕也得来了,柳公子只是买货,又不是买人命,柳公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年画笑道。
柳飘飘哈哈大笑,冷肆的笑声在寒风冷雪中飘漾,在空旷的山中回荡。
“倒是个机灵的小子,怕本公子杀了你?”
“怕。”年画假装憨实的笑笑。
“本公子不杀你,把东西拿来吧。”柳飘飘唇角勾起了如弯月般弧度,声音清冷似雪。
年画摸了摸袖中之物,那只是苏俭交出的半张图纸,她弯唇笑笑,“柳公子说话可得算数,小的还有老母得奉养的呢,可不想这样丢了小命。”
“不想死便废话少说,交货。”
“哈哈哈哈……”
阴冷空中传来阴恻恻的笑声,随着飞雪飘荡回旋。
“何人?滚出来,少在本公子面前装神弄鬼。”柳飘飘冷喝,眸光生冷落在年画脸上。
年画心中亦是一震,眼底掠过惊疑,这不是她的人,“柳公子无需这般看小的,小的倒想问柳公子呢。”
一阵狂风而来,飞雪扑卷,年画蹙眉,扶了斗笠,向庙内微退了一步,定了定心神,眯眸望去。
“本公子倒要看看,谁胆敢冒充本公子?”一声怒喝,声音珠玉琤琮,冷厉中竟夹杂如玉的水润。
只一刹那,刀剑飞寒,剑气袭人,势如惊电,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撕杀在一起,长剑所到之处,幻起层层光影,尘雪飞扬。
柳飘飘立在原地,红衣似血,雪影中似妖魅般刺目。
年画震惊不已,讶异的望眼前的柳飘飘。
冒充?
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眼前的柳飘飘是假,那也就是说那夜在地道中的柳飘飘也是假的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柳飘飘?
一丝不安从心底冒起。
素眉微微拧了拧,伸手扶了门边,示意在暗中的秦江槐三人不要善自现身。
“住手!”柳飘飘沉冷喝道,“谁让你出来的?”
那混战中的黑衣人微怔,手中招式微缓,“刷”一下,面上黑布巾被白衣男子长剑挑开,那黑布巾随风雪翻飞打卷儿,转瞬不见踪迹。
柳飘飘微愣。
年画杏眸冷光一沉,衣裳疾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至柳飘飘面前,趁其发怔一瞬,摘下他面上那银面具,电光火石间那一瞥,当真是见到了一张她猜测但不愿意见到的脸。
凤君晚。
所有人不及反应,那被白衣男子挑开黑布巾之人长剑向年画刺来,直逼得年画连连向一侧退去,身后冷风呼啸,年画知道,再退便是悬崖。
“莫桑,果然是凤相之人。”她抽出身上玉笛挡剑,无奈莫桑剑式凌厉,武功平平的她,哪是她的对手。
“嘶”的一声,年画只觉得面上清冷无比,清眉紧皱,脸上那面皮竟被欺身上前的莫桑撕了下来。
“年大人,你也不赖。”莫桑那冰冷的脸似挂了霜,“不过,今儿便是你的死期了。”
“大人!”
“大人……”
年画未来得及作任何反应,胸前被重重击了一掌,转瞬,身子似纸鸢般飞起,直坠落那悬崖。
年画千万般未想到会是这般……
几个身影向她飞来,一切已来不及……
遗留眸光,凤君晚似血般的身影掠起,但极快没入幽深眼底。
自己竟真的斗不过这如狐的男人。
不甘、愤怒、震惊、恨悔……
这戏,便这般落幕了。
“大人……”
似晴天霹雳,划破长空。
苍穹低沉,雪,下得更大,绵绵密密,一只大雕破雾而出,凌厉尖叫声划破雪空,穿云而去。
……
这一夜,秦江槐失踪。
*
四更,相府,天机阁。
凤君晚负手立在窗前,红衣如血,右臂血迹未干,融了素白雪水,掺了青青草汁,一身狼籍。
屋内燃着火炉,却依然如冰窖,空气中渗着肃杀。
他的身后,莫桑跪地。
他的身侧,是那白衣男子,真正的柳飘飘。
柳飘飘扫一眼跪地的莫桑,长眉轻拧,深邃眼底微呈碧色,如一汪深潭,清澈幽碧。
“我说师兄,这那么大的事儿,你要装扮我,好歹提前说一声,你看现在弄成这局面,可不怪我啊。”清如泉的声音透着玉般水润。
凤君晚身形微动,但并未转身,“你整日行踪不定,让我上哪去和你说?”声音冷如屋外霜雪。
柳飘飘清娆脸上溢了讪笑,“师兄说得都有理,我说不过你,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