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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八年五月初十,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亲率六万陇右精兵屯集驻扎于石堡城下。\www、qΒ⑸、coМ//是时,其着令阿步思领麾下同罗铁骑并河西军共六万绕道赤岭南线,威慑牵制百谷、宛秀一代吐蕃守军。帅另秘遣游击将军高秀延、果毅都尉李括率三万奇兵横渡青海,绕击九曲城.
河湟会战已经正式打响,大唐和吐蕃便如同压上全部家产的赌徒,既已上了赌桌便没了退路。
经由神威城,乘渡青海,直扑九曲城。据可靠情报,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已经启程前往督军,他自然不可能驻扎在前线。而离石堡城最近的九曲城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围魏救赵,这招化用的很生硬却很实用。九曲一代不会有很多守军,大伙儿完全有能力逼得吐蕃人回援!
这是出发前哥舒翰大帅对大家说的话,虽然因为船队拉的太长的缘故大伙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整。但即便如此大家也只在龙驹岛呆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没擦亮三万唐军便马不停蹄的启程朝海西渡口而去。
“七郎,这次河湟会战的胜负关系到大唐的国运。关陇数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可就系于你一身了!”
一想起哥舒翰那夜单独留下他,拍着自己肩膀说的这句话,李括就不自觉的一个激灵。何时起他竟然背负起民族存亡的担子?少年不敢想象,如若河湟会战失败,会发生什么.
“括儿哥,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不如直接杀到逻些城中去,端了吐蕃人的老巢!”
张延基骑在霹雳上,威风八面的指指点点。
“嗯?”李括从凝思中抽离了出来,抬头应道。待明白了好友的想法,少年苦笑一声:“且不说我等有命在身,要围攻九曲城。即便大帅给了我们自行调度的权力,逻些城距离青海西畔何止千里,等到我们奔驰而至,估计仗也打完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还不是得你拍板。”张小郎君摊了摊手,扯了扯嘴角。
“七郎,照这个速度行军,恐怕要贻误军机啊!”游击将军高秀延紧了紧缰绳,等着李括赶上了半个马身。
“是啊,大帅说他们会在五月二十发起总攻,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二十日之前抵达九曲城下。我们全是轻骑简从,除却小型的投石车几乎没带什么辎重。一人一骑三石的口粮,才走了一百余里,真不知何时才能越过茫茫大非川。”李括催马赶上,点了点头道。
三万唐骑急行军,固然不需担心小股的吐蕃守军,但同样也就失去了灵动、隐蔽的优势。茫茫马队暴露在朗朗晴空下,即便沿途戍堡的守备是个瞎子也已经发现。
不过,他们却不用担心阻击,除去大非川的一万留守守军,这一代几乎没有什么正牌子戍军。越过这道坎,便是一马平川的高原草甸,众人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九曲城下,逼得赤岭守军回援!
不过大非岭一代的山路确是不好走,大伙自打进了岭子就没发现一条像大唐官道那么笔直的路。几乎每一条土路都是行脚猎户和采药人踩出来的。经由暴雨一冲刷,松软的抔土倾覆了下来直成了一股泥浆。众人起初并不在意,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去,却是着实窝了脚脖子。
李括正暗自庆幸带上了陇右老兵林峰,若是没有他做向导,大伙进了这密林没准连方向都认不准!别看这山路一直通向前方,若是没有人引领,外来户多半都得在山窝子里绕圈子。
更为可怕的是,这蛮荒之地多的是吃人的流沙。乍一看上去跟平镜似的,实际却是侩子手咧嘴--笑里藏刀。按林峰的话说,不论是猎户牧民还是牲口野兽,凡是踏进了流沙里,还没有见到哪个能囫囵个活着出来的!
日头渐落的时候,大伙在一个隆起的土坡前扎下了营,支起了帐篷。两百多顶白色帆布帐篷接连绵延,夕阳将金黄的亮彩撒在上面,颇为壮观。可是急行一日的将士们显然没有心情去欣赏美景,自打主将高秀延下达了扎营的命令,他们便似没了骨头的肉脯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我说老吴,这这娘贼的连日赶路也不怕把腿跑断了?”铜武营一旅的一个火长大口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抱怨着。他是辽东人,说起话来带着一口浓重的鼻音。
那老吴将身子挪了几个圈道:“谁知道呢,上边吩咐了就照做呗。戚大哥,你当了这么多年兵这点道理还不懂?不过啊,我可是听说这次会战我们是最轻松的。”
那戚姓汉子啐了一口痰道:“放屁!谁他娘的说的轻松?谁他娘的觉得轻松他来打啊,我戚老三可不想挣这份军功!别以为吐蕃主力都压在了赤岭一线。我们啊可是在人家的家门口尿骚,孤军深入懂不,说的就是我们!”
李晟拍了拍戚姓男子的脑袋道:“戚老三,别不懂装懂。孤军深入是指孤立无援的军队深入到敌作战区,我们留好了退路,怕什么?”他现在因功升至铜武营六旅旅帅,已渐渐得到主将李括的信任和大伙的敬佩,说出的话自然是分量十足。
戚老三灿灿的笑了笑,不再言说。
“我听说啊,吐蕃的娘们一个个都骚得很。他们的男人大都在外戍边征战,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这帮娘们憋得慌,只要是看到个男的甭管怎样,就地按倒先泄了火再说!”
老吴见闷着没趣儿,主动逗起了乐子。
戚老三一听此话立时来了兴致,将尻子朝东边移了移道:“啥?天底下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婊子哩?那咋不见她们出来迎接王师呢?哥哥这几天可是快憋坏了!”(注1)
老吴白了他一眼道:“你当吐蕃有多少女人?我们三万大军一齐踏过去,还不把她们整的欲仙欲死?便是脸上生着麻子的歪瓜裂枣,只要屁股够浑圆估计也得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那倒是,女人嘛还得看手感。天黑透后盖上了被席子,还不都是靠着两腿间那短短两寸勾搭魅惑?”
李晟听他们插科打诨,说着黄段子不自觉的将身子朝旁边移了移。他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儒将,这种段子他接受不能。
李括靠在帐篷外的土抔上烤着火,思考着十几日的过往。
这次行军,高秀延是为主将、他只列为副将。
按军阶排位,自是理所应当,李括心中也不会抱怨什么。但让他郁结的是,三哥李子固也在这支军中。他官至河西军中郎将,可是大唐正四品的实官,却因为从属于河西军被大帅硬生生划由高延秀辖制。而高秀延只是一个游击将军,虽然因为据守神威城有功,但最多也就升到和三哥平级。若不是因为他族叔高仙芝的关系,怎么也不会轮到他来统领这支军队。
虽然自己知道这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但还是觉得一阵恶心。难道大唐的军功已经被切成一块块大大小小的切糕,任由各方势力瓜分完毕?难道十五万甲衣辉煌,终是幻梦一场?
虽然高秀延对待他的态度很是和蔼,友善。但少年总觉得他的态度太过亲近,脸上的笑容太标准。
这种职业性的微笑让他觉得身子发虚、发冷,不住打颤!
而更让少年担心的却是兵勇们的态度,也许是打过几次胜仗的缘故,他们把战争想的太过轻松了。纵使一切顺利,成功逼使吐蕃主力回援九曲城,他们也会损失很多弟兄。
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许在大帅看来这些底层的兵士唯一的价值就是用他们的枯骨堆将出将帅的千秋伟业,印衬出王侯的盖世武功。什么马革裹尸,什么荣死沙场,这些不过是当权者鼓舞兵士为他们卖命的托辞。半城烟沙半城血,这些底层兵士的生命在当权者眼里连蝼蚁都不如。都道悔教夫婿觅封侯,只不知这些底层兵士连封侯的机会和权力都没有。
而他们却把战争当成了儿戏,当成了儿戏!
月色溶溶,漾遍春色。日轮月回,可歌可戚。
李括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阿爷常给自己念的一句诗:“君子于役,不知其期,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注2)
等到这场战争打完了,上元节时,自己便可以回到长安,坐在老槐树旁喝到阿甜沏好的花茶了吧?
注1:尻子:土话,指屁股。
注2:出自于。表达女子对戍军征战的丈夫深切的思念。
ps:战争的残酷就在于牺牲,当你以为可以觅取富贵时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别人的功成名就的垫脚石和用之即弃的棋子。不要埋怨生活的不公,因为生活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更强,这是游戏的规则,适应则生,不适应则死。无所谓对错,我们一直行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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