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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王子墨都精心算计过,利用战情诱骗四人开设绸缎庄,官营不同意四人出营,这样,自己对绸缎庄的控制会进一步增强,借用他们的银子,培植自己的势力。丝绸面向高端,她便有了与城中富商及权贵接触的机会,慢慢渗透,总能找到出城的机会。用别人的银子为自己谋福利,这才是真正生意人的本色。
当然,王子墨还没有彻底心黑手狠,她对蒋尚培有着不少愧疚,虽然不能与蒋尚培说明实情,但她早就打算好了,到时自己出城,一定会把蒋尚培捎上,对于这位待自己极好的哥哥,王子墨无法看着他无端丧命,又或者被金兵虏去做奴隶。
因为官营的态度,四人重新进行了分股,蒋尚培四人各占二成,王子墨一成,官营一成,原本他们是打算各自占一成半,王子墨一成,官营三成的。
别看只是一成股,丝绸是个极高利润的生意,即使分股不多,王子墨也能净赚不少。她似乎对做生意有着天然的敏锐嗅觉,不管是选铺,铺面的装修摆设,还是丝绸的定价与销售,都显示出了常人所没有的眼光。
包昌德不懂做生意,所给的一千贯钱是王崇文提议的,王崇文是扬州府绸缎大富商之子,从小耳濡目染,长大后又替家里打理生意,所以对绸缎庄的事心里儿门清,王子墨交给他的账册,他没看出问题,因此大伙儿反倒觉得王子墨办事用心,可堪大任,对她更为信赖。
但他们其实不知道,一千贯钱铺面钱,王子墨并没有全部花出去,仅仅只用了八百贯,便得了兴元府最繁华大街上的一间大铺面,里头的装修也是极为高雅清贵的,留了几个管事的位子给四人的家奴,其他人手全由她包办,这其中,有一个姓张的掌柜,原是兴元府府君的幕僚,但那府君酸腐,嫌弃张掌柜只是秀才出身,并不重用,张掌柜心灰意冷,便辞了差事回家读书。
张掌柜治学实在不行,连考两科都落了第,家里为了供他读书,已经倾尽家产。张掌柜虽屡试不第,但为人八面玲珑,在兴元府衙之时,就结识了不少官员。只是如今家徒四壁,他又有些气性,羞于投奔旧友,这才穷困潦倒,在某个小酒馆买醉之时与想家喝闷酒的王子墨对桌,两人无声喝酒,莫名产生了同病相连的感觉,并桌攀谈,倒是有些惺惺相惜。
张掌柜没有嫌弃王子墨脸上的金印,王子墨也没有看不起张掌柜的潦倒,天南海北地胡扯,渐渐发现双方都是极通生意之人,这不,王子墨要开绸缎庄,第一时间找张掌柜过来做大掌柜,每月五两银子的例钱,到了年终还能分红。
张掌柜是个极通透之人,但看王子墨经营的都是上等丝绸,便明白自己以往的那些关系能派上用场,得人钱财,与人卖力,王子墨待张掌柜亲厚,张掌柜投桃报李,王家的丝绸刚到兴元府,张掌柜便拿了一些当作礼品送与旧友,不仅自己得了脸面,也为绸缎庄向达官显贵渗透。
“贤弟的手段,就是到了我家,也能做个大掌柜。”王崇文听完王子墨的汇报,赞叹道。
“快进腊月了,大户人家已经开始置办年货,咱们的丝绸,每日卖那么多,我看得让家里再运一批过来。”蒋尚培点头道,他看着账本很是感慨,这销量,虽说比不上家里,但对于刚开业的店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事了。
“小弟正想与哥哥们谈这事,咱们都没想到能如此之快打开局面。小弟觉得,这次不仅要多运货,最好再派遣一些高超的裁缝师父。”王子墨靠在炭炉边烤着火,淡淡地说道。
“裁缝!”几人闻言,眼睛都发亮了。
“嗯,咱们临安府扬州府穿得是什么样式的衣服,再看看这里的人穿得是什么样式,这里的府君到了咱们那里,怕是连一般富商都比不过。土里土气的,好好的美人都打扮成那样子,真是暴殄天物。”王子墨摇头晃脑地说道,与男人待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也学会了不少荤话。
“你小子!”王崇文指着王子墨,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喘着气揶揄道:“怎么,桃花伺候的不好?”
“可不是伺候的不好么,看看咱们贤弟这般人品,穿的是啥样式的衣服,好好的一个俊秀少年,倒像个活土匪似的。”樊承宗也加入了调笑行列。
“我。。。我。。。我是清白的!”王子墨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我连桃花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要为我家岚儿守身如玉!”
“哈哈哈哈~”
大伙儿笑得连形象都顾不上了,拍大腿的,拍书案的,端着茶抖着手往外泼的,捂着肚子喊疼的,哎哟喂,这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嘛,比往日那板着脸装成熟的假样子可有趣多了。
“我真的是清白的,不信你们去问厨房里的人!”王子墨急地站起身子,通红着脸再次为自己申辩。
只是,谁信啊~
他们信!他们在牢里也有相好,相好的早和他们说了王子墨与桃花的事,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把桃花急得都快扯裤带上吊了。不过,男人么,再怎么饱读诗书,也是男人,憋上三五日,就够受的,别说憋上三五月了,他们极为好奇,王子墨怎么能坐怀不乱呢。
三个人都看向蒋尚培,想让他解惑,只是蒋尚培吱吱唔唔,眼神左右飘乎,三人不由交换了眼神,然后齐齐打量王子墨,把王子墨看得全身毛骨悚然。
不像啊,不是家乡有妻有女么,应该不是不行吧,难不成当初在县衙受刑,把人打残了。
眼神从打量,变成了疑惑,最后定格为同情,都是男人,这方面的心思一向相通,才十六,就不行了,多惨啊,还没生儿子呢!
“贤弟,这事可大可小,你经常在外头,若不。。。寻个大夫好好瞧瞧,许是有救。”王崇文斟酌着,用着自以为委婉的话关心道。
“什么?”虽然王子墨如今心思深沉了,但这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弟不可自暴自弃。”蒋尚培提醒道。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王子墨愣是找不出话辩驳,几次张嘴,只是像个无声的癞蛤、蟆,接收到四位哥哥心照不宣的眼神,王子墨大声哀嚎着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谁能想到,她的这一番作为,倒是让四人越发确定了她不行!原来王小二不行啊!
王子墨在外头躲到了深夜,才瑟瑟索索地回屋,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后腰发酸,忙去了净房查看,果然,葵水来了。
在牢城营里,什么事都好办,就是来了葵水很是麻烦,在外头倒是不怕,但回房总会担心被蒋尚培发现端倪,有一次被蒋尚培看到净桶里的血,王子墨愣是扯了便血这个无语的借口才把这事圆了过去。
天字房是单人房,有客厅,有净房,但房间只有一个,王子墨与蒋尚培睡一屋,中间隔了一道屏风。王子墨悄悄绕过屏风,见蒋尚培睡熟了,这才敢开了自己的衣柜,拿了衣服与月事带,在净房里换了,顺手把自己的衣服给洗了。
抱着烫婆子,睡进暖暖的被中,王子墨渐渐感觉到身子舒服了一点。她无心睡眠,想着这些日子绸缎庄的事,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师父的悉心教导。
刑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账房先生,他曾在岳飞的父亲岳和老将军身边做钱谷师爷,后来老将军病故,北宋灭亡,刑荣逃亡临安,后与王启年相识。盐官县的宁静,让饱受战火摧残深受亡国之痛的刑荣很是心仪,在王启年的一再邀请之下,他便进了王家任账房先生。
王启年有意让刑荣帮助自己掌控王家,只是他的心志已经消磨殆尽,在王家无欲无求,而心思单纯的王子墨,却是入了刑荣之眼,留她在身边悉心栽培,不仅教导账房本事,权谋也多有涉猎。
天冷了,不知道师父的哮喘病可有发作?王子墨闭着眼,默默地想着。
刑荣的哮喘病,到了江南之后倒是并不严重,王启年待他也算亲厚,每到冬季,都会让人给他备足上好的银丝炭,怕他这个北人不习惯江南的湿冷。他站在窗前饮酒赏月,但眉头却是皱得极紧,因为,王子砚已经病入膏肓,如今不过是靠着珍稀药材吊着一口气罢了。
今夜王家,除了刑荣无眠,王家上下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睡得着。王子砚的病床前,丰氏一直在抹泪,王子砚的妻子胡氏,这些日子哭得太多,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干红肿着眼,紧紧拉着王子砚的手,看着面如纸金的他,不知自己将来的出路在哪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子砚与胡氏一直相敬如宾,但论到感情,绝对没有爱情,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大户人家的婚姻,多是如此。王子砚是二房独子,胡氏膝下只有一女,王子砚若是撑不过去,胡氏的将来很难预料。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心思,丰氏哀痛老来无依,胡氏悲切后半生无靠,而坐在外间的王启年,则心思更为复杂。毕竟是当家作主的人,想的更多,老来丧子,人间惨事,可是王家偌大的家业,没了王子砚,他们二房今后当如何自处?
争了大半辈子,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如今就算争到手,他又能传给谁,没儿子,没孙子,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他人作嫁衣。
五更天,王子砚居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要知道他已经足足昏迷半个月了。
“老爷,大倌醒了,您快请大夫来瞧瞧!”丰氏见到王子砚苏醒,泪流满面。
外头有茶杯摔碎的声音,下一刻王启年便奔了进来,见王子砚确实清醒了,忙想转身去传大夫。
“爹,娘,不必了。儿子。。。有话交待!”王子砚虚弱地说道。
“哇~”的一声,丰氏与胡氏都哭着扑倒在王子砚的身上,她们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可是从情感上,她们哪里愿意接受。
王启年见王子砚被两个女人压着,气喘得更急,忙将两人拉开,训斥道:“哭什么哭,砚儿好生生的还活着呢!”
两个女人立即噤声,让开位子,让王启年坐在王子砚的床头。
“砚儿,你说,爹一定为你做到!”王启年强忍着悲痛,温言说道。
王子砚虚抬手,王启年立刻会意将他的手抓在自己掌心里,紧紧地握着,王子砚眼神清明,对着王启年恳求道:“爹,把小二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