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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夜遇仙人送子一事,迅速在整个闽地炸开了锅,也有人说是林总督故意哗众取宠,装神弄鬼。
附近亲眼所见的百姓,都奉若神明。他处不说,林如海在福州的名望已达到顶点。
而幸运的林大人正在和他的二女儿大眼瞪小眼,蔓蔓坐在他的书桌上,手里捧了一个比脸还大的烧饼在啃。
林大人自出生以来,都没见过有人在林家这样啃烧饼,他无奈的看向林黛玉道,“她还这么小,吃得完么?”
林黛玉忍俊不禁,“大约能吃下半个,这个是厨房大娘特意做的,又甜又酥,一会子给父亲也送一个过来尝尝。”
“噗。”明萱没憋住,她还挺想看林如海捧着烧饼的样子。
“甜!”蔓蔓眨巴眼看着他。
“蔓蔓你怎么跑这儿来吃了?”林黛玉把她抱过来,动作虽不大,也掉了一地的烧饼渣。
本来打算林如海回家之后,明萱带蔓蔓来见过父亲,然后大家吃个团圆饭的。结果林如海有个毛病,一回家先去书房处理些事务再吃饭。
结果一推门,一个烧饼坐在桌上。
蔓蔓靠在林黛玉怀里,眼睛还是瞅着林如海,“她们说父亲在这里办公。”
林如海本来对这个便宜女儿不太伤心,奈何蔓蔓对他上心,明萱忙道,“赶紧收拾下,让蔓蔓给老爷行礼,待得日后开了祠堂,蔓蔓就是林家人了。”
认亲的地方搁置在上房,地上搁了蒲团,林黛玉亲自携了蔓蔓,扶她跪下磕头,“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祝父亲母亲长命百岁。”
蔓蔓声音的又软又糯,将茶杯举过头顶,“女儿给父亲敬茶,父亲万安。”
父亲向来是个有些冷淡的尊称,不比寻常人家喊爹爹来的亲切,在蔓蔓口中喊出来,却平添了许多娇嗲。
林黛玉幼年也是这样,自己手把手教她习字,她累了也不哭,撒娇的一皱眉,软软的唤一声父亲。
林如海不禁道,“快起来,同玉儿小时候真是像。”
蔓蔓又去给明萱敬茶,明萱笑着给了红包,“好了,以后就是咱们林家的二小姐了。只是蔓蔓还没有大名,老爷可得好好费心。”
“松筠扫日月,藤蔓悬春秋。就叫林筠吧,藤蔓多半附生,希望蔓蔓以后莫要学藤蔓柔而无骨,能像竹一样宁折不弯。”林如海道。
林黛玉道,“礼记曰,‘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同蔓字一柔一刚,这样贴切,父亲不会早得了信就开始想了吧?”
明萱拍了她一下,“没大没小,你父亲学识渊博,这还要提前想?他先前又不知道小名叫蔓蔓。”
“玉儿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你这个作女儿的出口成章,我这个作父亲的就不行?”
“行行行,父亲高才,女儿甘拜下风。”林黛玉笑道,“只是外头也不知道将蔓蔓传成什么样了。”
林如海道,“坊间自来喜欢这样的怪志乱神,只管让他们传去,若有旁人问起,路边捡的,也省得有人说我借小孩子兴风作浪。”
故而林家也并未大办,只是把蔓蔓介绍给了程青城和方无忧。
那日程青城也在别院,本来是为了躲正一道长,不想竟同这新鲜事擦肩而过,连西宁王娶了个啥样的侧妃都想八卦的程二爷觉得不太高兴,男女有别,又不能直接去问林黛玉,忽然想了一个招。
他谎称林大人给他布置的功课,他不会做,想要林黛玉帮忙。明萱同春雨对视了一眼,笑道,“既如此,便替他把功课递给黛玉就是了,只是谁都不许说,哪个多嘴试试。”
春雨悄声道,“太太可是打算……”
“嘘,佛曰,不可说。”明萱神秘一笑,只是夜里就同林如海说起这事,林如海气道,“你怎么想到这出了?”
明萱道,“老爷只管说,这事好不好?你若是觉得合适,我立马让程夫人回去探探音。”
程夫人说的是方无忧。
“此事容我想想。”林如海也有些意动,程青城除了愣头青了点,出身人品无可挑剔。
片刻后又道,“青城本为我门下,和黛玉探讨功课并无不可,只是你可得注意着,别让他们私相授受,到时候毁了名声。”
一副怕猪拱了白菜的样子,偏白菜是他种的,猪也是他养的。林大人心很累。
明萱捂着嘴笑了半天,“知道了,知道了。谁能知道呢,旁人见了不过是我给了黛玉一本书。”
明萱深受盲婚哑嫁之苦,在一定范围内,给黛玉一点儿自由,也未尝不可。保不准林如海早就有将林黛玉许配给程青城的念头。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林黛玉这会儿已经在瞧程青城夹在书里的纸条了。
程青城的字写得刚劲有力,形体方正,很有大家之风,林黛玉奇道,“这个师兄惯常是喜侠义之风,不想字却写得这样端方。”
四下无人,只留了一个宜霜在,宜霜问道,“姑娘怎生知道他喜侠义之风。”
“看他好武就知道了……好啦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上回秦小妹嫁人的时候,在席上聊了几句。”林黛玉提笔在薛涛笺上写了几句经过,最后写道,“昨日大侠好习武,今日大侠好打听,人心不古,呜呼哀哉。”
最后还特意换了字体,用小楷将程青城的功课做了一遍。
明萱翻都不翻,连书带纸一并让人还给程青城,“昨儿程二爷问老爷的功课,老爷抽空写了几句指点,万不可弄乱。”
程青城看着最后几句,笑了半晌,小心把薛涛笺和之前诗集里那些收在一起。
话分两头,兄弟俩一个在福州打探,一个在沿海巡视,我们且说说这个巡视的。
程承城原也没希望弟弟能打探些什么,只当是课外活动了,如今的局势跟着他实在危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是无颜回去见家里祖母母亲了。
这日下头说出海的兄弟探查到一个地势很隐蔽的小岛,岛上有人住的痕迹,但是不见人踪,可能是因为太偏僻了被海盗弃而不用的。
程承城道,“也可能是因为隐蔽所以特别留下当后路的,领上一队人,我们去瞧瞧。”
“侯爷您怎么能亲自去呢?属下带人去就行了啊。”副将方无豫急道,他算起来还是程承城的小舅子。
“不,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去。”程承城道,“我在,海盗也不敢上来,不止福州城有勾结,这军中肯定也有,我走了,马脚才能露出来,你在这里盯着。”
“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样以身犯险我告诉妹妹去了啊!”方无豫嚎道。
“……你告诉吧,等回去了我就说你编的。”程承城毫不在意的道。
方无豫只能退了一步,“那我跟你一起去,你留下大虎就是了。”
刘大虎是程承城另外一个副将,程承城头疼道,“你一个旱鸭子跟我着我去,到时候到海里我是捞你还是不捞你啊,而且我得派大虎带人去福州城给你妹妹送东西呢。”
方无豫心知他已经安排好了计策,只得作罢,然而还是叨叨了整整两天,整个军中都知道了齐侯闲着无事想自己去探查海盗。
“果然是年少轻狂,抱了皇帝大腿,连北都找不到了。”几个老兵都在私底下骂道。
刘大虎听了不怒不笑,回了营帐就咧着嘴笑,方无豫看着心烦,抬手给了他一下,“人家骂侯爷呢,你笑个p啊。”
“你傻,我不跟你计较。”刘大虎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说明侯爷的计谋成功了么?他们觉得侯爷越傻,对咱们越有利,不然鱼儿不咬钩啊。”
程承城大张旗鼓带了一队亲兵,跑小岛上去了。
刘大虎说是回福州城,出了驻地没多远便在一处山脚下驻扎起来等信号,方无豫每天如临大敌的坐在营帐里,心急如焚。
一连过了三天,都没有消息,军中果然骚动起来。
第四天,有船靠岸,回来了半队的亲兵,程承城还没回来,方无豫还以为是啥连环计,不想亲兵进了营帐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侯爷失踪了,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侯爷!”小队长跪在地上,恨不能当场自裁。
“你在,侯爷还不见了?”方无豫低声道,这小队长说是亲兵,实则齐桓侯府上的暗卫,这一队人起码有四个暗卫跟着程承城,他一时面如死灰,“你们是遇上了劫杀?”
小队长觉得这是对自己职业道德的侮辱,“遇到劫杀,断没有我们活命,侯爷失踪的道理……”
原来船在海上行了半日便到了那小岛,众人上岸发现岛不小,还有不少倒塌的房屋,正中间有个破庙,还能暂且栖身。
庙破是很破,但是从壁画和雕像还是能想见当年精巧富丽的样子。
一夜相安无事,不想天光大亮之时,程承城不见了。
轮流守夜的亲兵都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平白无故人就这么不见了。
“何况我们是守在门口的,如果侯爷出来,我们必定能看到。庙里也都搜过了,没有暗道,没有后门。”小队长道,“整整一天,连片衣角都没找到。我们便留下了一半人继续找侯爷,一半回来送信。”
方无豫深吸一口气,“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了,只能再辛苦你们一回,派两个兄弟,一个去刘副将那里传信,另一个去福州城,将侯爷失踪之事告诉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