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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站起了身子,踱步于亭边对我说话。
“无意惊扰却也惊扰到了寡人,你尚仪礼不施便自行离去,如此莽撞又无礼的作为,还要身居那么远的地方向寡人请罪,何谈诚意?”
他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责备,质问的问题像个纠缠不休的闲人,难道他不记得他身边还有一个鲜光靓丽的美女等着他,如是转换视角、应该有比与我拌嘴更有趣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正是有诚意才不敢靠近,以免扫了王上的兴致。”
我停了身子,不好离远也不靠近,只是淡淡地向他表达了我的善意。
如此好心在他那里没有得到好报,他拿定主意要和我浪费时间一样,步步逼近着跟我搭话。
“然你这不靠近的作为,却也已是扫了寡人的兴致了。”
他这么说,我怎么回答呢?
感受着他步步靠近的行为所带来的越来越沉的压迫感,我只想要尽快逃离此处。
“那,为免过错加深,奴妾即刻退下。”我边说边要离去。
“错已错,何来补救一说,若是真心悔过,便到寡人跟前请罪。”
他的声音下沉,在看到我想走的举动后前进的脚步停止,静等我的靠近。
如此僵冷的气氛,我若不从,必然会死的很惨吧。我提步、慢慢走过去,在嬴政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飘移了目光。由此看清跟在嬴政后面的俏佳人、乃是被赵舞害的没了孩子的索漪。
两米开外的时候我住了脚,对嬴政微微仪了一仪,又对索漪的施仪回了意思。
“谁许你自作主张停下的?”嬴政的语气又是一冷。
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在快要贴近他时稍稍偏移,想要越过他以示抗议,可是被他察觉意图抓住了手臂。
他使出的力气很大,大到我已经吃痛到了咧嘴的程度。
“谁许你自作主张渐行渐远的?”他的气似乎很大,大到越来越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说话。既然是抗议,那对待嬴政、无声是最好的抗议。因为若是出言而行、那一词不慎便会丢掉性命。
嬴政盯着我目视前方的侧脸看了会儿,大抵是看倦了,转目移到了我的身子上,而后左右摆了摆头。瞬时周边的人便被赵高照着示意背对了我们。
索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嬴政,在赵高对她请仪的架势下,也缓缓偏移了身形。
松开我的手臂,一手抬起,嬴政稍稍掀了我的披风外衣,移动着视线往披衣里面瞅了瞅,继而斜唇看向了我。
“黑了不少。”他说。
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我的身子,他真的是气的头脑不灵光了吧?我实在羞涩。后移一些身子,垂目答了嬴政的话。
“回禀王上,是药膏。”
冷笑着收回搁在空中的手。嬴政的双眼射出了如焚的目光。
“还敢顶嘴?”他低音厚语,轻挑着道:“仪容不整、体肤不洁、规礼不周、气色不稳,如此邋遢,也是你之所愿?”
所以他现在是在责怪我就这般模样出现在他跟前喽?
“浴光之事可是王上您亲口应允的。”我蹙眉看向他,对他的指责很觉委屈。
收到我投注的视线,嬴政的唇角微微扬了一扬。收缩着瞳孔驳斥了我的言语。
“寡人说,‘既是你想’。寡人可没容许你这般张狂,行走宫道间还如此不端。”
呵,我是有心想要躲开他的好吧,特别是发现他在跟他的王妃**之时…
“奴妾以为是王上所愿才去的,王上叫李洪跟余槐合作今日之疗程,不是有心促成此事吗?难不成王上费力选址调人,原只是测测奴妾是否会去啊。”
我忍下气,不冷不热的宣泄着我的不满。
嬴政有些急了,他或许不希望听到我这么对他说话吧。
“寡人可没那么说。”他瞪大了双眼。
既然火气压不住了,那我还是收敛的好,不然他急躁起来我可是会惹火上身的。
“王上之言总是对的,奴妾领罪便是。”
我的突然示弱让硬起腰板和头颅的嬴政猛的一怔,他外泄的火气骤然没了宣泄的理由,倒是不顺畅极了。
“你何罪啊?”这句问话因为拿捏不准出腔的音调,问的又干又板。
没想到示弱一下还能看到嬴政如此仓茫的神色,我倒是有了一股压迫他的冲动了。上前一些些,我盯紧他的面庞,低声一字一顿回了他的问话。
“奴妾何罪要看王上的心情,王上说什么罪便是什么罪,奴妾不敢妄议王上的决定。”
调整好状态的嬴政收到我挑衅似的姿态薄笑起来,他扭头正对我,鼻尖和我的鼻尖只有一指之隔,深邃了目光回视了我。
“你的‘不敢’,可真多啊。”
本也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想要给他些压力,没想到他的状态调整只需要一瞬间,自知气势和心智都压迫不过他,再闹下去会无趣的很、说不得还要赔进去些魄力,我收势正了身形回去。
“王上治家严明,奴妾自当规守。”
冷眼看着我收回去的气势,嬴政的目光也渐淡了光泽。
“‘规守’?那好,扶苏请安你未曾应允,寡人念你腹肚有胎格外开恩,便罚你主动去静姝贤宫受礼吧。”
扶苏请安我婉拒似乎没有什么错,因为辈分有别,我为“母”他为子,嬴政的规矩里没有母子礼节颠倒的说法,何况还是那种我不便受礼的情况,而今这么快嬴政就这么硬气的要我去主动寻上扶苏、谓曰“补礼”,还是在静夫人的宫中,想必他定是对扶苏和我心有间隙了。
还有,我们脚下的这条道是我从耸高山回往齐溪宫相对僻静的最快捷通道,嬴政赫然与索漪在此地、此时“座谈”,应该也不是巧合的吧。
我看向赵高,只见他谄媚的笑容里渗着掩不住的反恶目光,想是嬴政要我去静姝贤宫是他的建议了,而他的目的,不是我就是扶苏,或者一石二鸟吧。
“庆典之事虽紧要,然仍要告诫林琴公,有些事可以转述宗正寺去办的,他就没必要亲自来了。”
嬴政转身牵了索漪的手,在我的注视下一边继续给赵高传令一边走远了去,我望着他转弯后消失的弯道处,心中泛着阵阵的悲凉,直到由身子的不爽念起大好的阳光、抬头去看时,心里才稍稍有了点温度:
不管是现在还是千年之后,太阳都依然还是那同一个太阳,如果我突然站在千年之后的时段中这般看它、定会不舍此时可以和嬴政相处的时光吧,那我现在是身在福中的吗,和爱的人在同一个时空、即使我们这会儿彼此很生气!
嬴政的话不能不听,而且我薄纱敷体这么敏感的时候扶苏都敢碰壁、想来他也是急躁的了,我若是躲着不见,扶苏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盯上了他的赵高,又不知道在嬴政跟前会怎么搬弄是非了。
静姝贤宫是良人之宫邸,又是“贤”宫之所,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是威仪肃静的庄严,我在宫外等候了会儿,传讯的内监出来请了我进去。
静姝宫升级为静姝贤宫之后扩建了不少,此时宫中正道上人迹无踪,愈发显得院落错落有致、地盘庞大了,因为是陌生的地形和道路,我被洛葱和嬷嬷小心的搀扶着,行走的很是缓慢。
“胡亥公子还在宫中居住吗?”我问随行的内监道。
“回溪夫人的话,奴才是负责植养花丛的,主子何踪,奴才是不知晓的。”
听着宫中内监明显敷衍的回答,我看向了他身边的另一名内监。
“你呢?”宫里的人该不会都不操心吧。
边走路边躬身一下,被问起的内监回答了我,言词也是很简短。
“回禀溪夫人,奴才也是不知晓的。”他笑的很假。
果然是如我所愿了。
“本宫问的问题是,你是做什么的?”不满他的直接不婉转,我隐晦宣泄了我的不满。
意识到对我回答太快了、后一个被问起的侍监不自在的惊抖了身子。
“奴才会意不清,请溪夫人息怒,奴才是宫中清扫尘灰的。”
不要回答这种问题的话,身份和职位都不能高起来才是,就好比在千年之后出了事情的都是“临时工”做的,这个时代静夫人就已经做的很好了。
“如此听来,胡亥公子平日里不走花丛道、不清扫殿宇的了。”我讥讽给他们听。
虽然受些训言,但到底要听正主子静夫人的,是故他们不再多说,我也就不好强问了。
“你说,是王上让你来的?”
进入大殿,居位大殿正座的静夫人头都没有抬起看我一下,她一边在座驾前架着的竹筐里拨弄桑叶和蚕、一边待我施仪之后开门见山说了话。
这个架势,一看就明白是要尽快结束见面的意思了。
“是王上亲口所命,要奴妾来静姝贤宫,候等到扶苏公子、受扶苏公子的请安。”我毫不保留,对她尽说了实情。
有些事情,比如扶苏的思维方面的工作,是需要静夫人去应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