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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田田鱼依然冷着的面色,幽幽悲道:“而今王爷爷似乎手有至宝,王上也不十分想取他的性命,相爵要王爷爷借此献宝一事保命,必是可行的了。”
我不能保证什么,也不能分担她的忧愁,只能尽力的去劝抚她的心。
没想到我不劝还好,一劝还给劝跑偏了,应是我提到了蔺继相的缘故,田田鱼顿时勃然大怒。
“‘相爵、相爵’,你当你的相爵是王上的赵高不成?
哼,什么珍宝王上没见过,还有比国鼎能让王上看上眼的?你的相爵,不过是个善辩的说道家罢了,恰巧辩到了王上的心意上而已。”
她突然的暴脾气吓了我一跳,我木然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她何来如此大的怒火。眨眨眼睛,我心神稍稍平复,想,她或许是积压太久情绪,一个触发就都在此刻爆出来了吧。
火气消退,理智恢复,大抵是感觉到贸然对我发这么大的火不太合适,田田鱼急速呼吸几下,偏身一旁不语了。
我定定心,本是心中有气不想多说的,看她怎么下台,可是转念又思,她也不容易,被困在这庞大的宫殿高墙中,不得君王宠爱、天资也争不过莺莺众人,是够凄悲的了。
“姐姐若是心中有邪气,发出来也好,闷久了会闷出病来的。
只是是非是何时都不能混淆的,即便是你一时执意偏颇。身在秦齐大局中也不能恣意妄为,不然你害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因为刚刚发过火,被我这么说道两句。田田鱼虽是心中不平,却也不说什么,我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而打开了殿门。
“洛葱,替本宫送送鱼夫人。”我对着殿外候命的洛葱道。
殿中的田田鱼听到如此言语,知我送客之意尽显,于是在众人都看得到的殿外对我施仪道别了。
因为齐国国书的缘故。嬴政暂时放松了紧锣密鼓凑聚人手出征的进程,我知道他有意等待田健的投降宝物和主力兵符、以此给田健和齐国子民风平浪静活下来的机会。于是在跟他用膳时,连日柔情着表达了我对他感念的心意。
“田溪果真不陪寡人饮酒?”他微醺,醉眼迷离。
我娇笑一声,将他空下来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水。
“王上别不信。饮酒真的会对胎儿不好的,奴妾可不敢拿王上的血骨恣意妄为。”
大笑几声,嬴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寡人信,寡人如何不信寡人田溪的话,如何不信?来,再给寡人斟满喽。”
我耳中充斥着嬴政的笑声,可是心里却难以自以的开始泛起了忧伤:嬴政曾经说过会无条件信我的,但是种种人言和事迹表明,他信我不得。不知道这会儿又提及“信”之诺言,他心里是何种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多思的原因,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是一口闷。嬴政放下酒杯,兴之所至,突然开口大声吟唱起来:
“君心固,妻如故?朗朗青天兮,可若孤!
君心牢,妻如痨?日日加重兮。可若意!
君心啼,妻如题?思思扣情兮。可若觑!”
我心更加递降了一格调:他在表明他的心意,亦在不明我的心意,故而才酒兴上头连连发问的。他心里到底有多累啊?!
倾身上前抓住摇身不稳的嬴政,我专注地对视上了他的眼睛。
“君若做磐石,妾自为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
这一世,我来的很对,因为我此时此世的心,都在这个伟岸男人的身上了!
被我的手握住,体温传递,嬴政也安稳了下来,他半迷眼睛看着我,悠悠发出了一个笑脸。
“磐石,蒲苇,心相惜?”
他问,我答。
“相吸相惜!”
无声笑,笑,大笑,嬴政开怀爽笑。
“大好!”他说。
突然有一霎那涌起无比坚定的信念:他好,我就都好了。
牵动手力引我入怀,嬴政将我牢牢禁锢在怀里。
“你可知,你有多让寡人耗神吗?”他责怨又疼惜的看着我,幽幽道:“寡人王宫诸多的佳人,一念起、瞬念落,唯独你,好叫寡人无措啊!”
我是叫他为难了,他为了我,外臣内妃的无一不是在强制压对,而我还状况不断,眼下还将他的一个王妃禁足在宫殿内呢。
“奴妾如何不想王上宽心,王上您说,奴妾怎么做您能好受一些,只要您说得,奴妾便做得。”
即便是他此刻要我消失,我也有无量的勇气消除他的不喜。
“你做多,寡人无措的多。”他将我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紧紧地相互靠着。
耳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可也是够累的了。
“那奴妾便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待着,静候王上的关顾。”我被他的心跳跳的很是踏实,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呵咴儿~你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寡人不是愈发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这倒是叫我无措了。
“王上心里是要奴妾做,还是什么都不做?”
酒劲儿上头,话匣子打开,此时的嬴政是最无防备的打开心机的,我问出的答案,也定是他最真心的心意。
“自然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了,寡人踏平天下不单是为了万民,也该为了你的快活的。”
心中又一次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他才是真的能要了我的命了。
默默听了会儿心跳,感觉嬴政鼻息越来越平稳了,我想他是快要睡着了,于是挣扎着从他手掌下脱离出来,半跪着扶住了因为我的动作而惊了半醒的他。
“奴妾扶您去寝殿歇息。”
这么早都能坐着睡着,想来前一夜他又是无眠的了。
不被我的手臂拉动,他任性般的拉回了我,又一次禁锢我在他怀中。“如此甚好。”他嘟囔道。
无奈啼笑一下,我动动身子,偏他又紧了紧,于是我只好作罢,改用言语让他松手。
“王上觉着好,奴妾觉着好,可是还是不好。”我故意留悬念给他,让他主动思索。
“为何不好?”他果真有了些精神。
“孩子啊。”我笑道:“孩子这样很不舒适的。”
耳边传来嬴政的不满声,接着就是他松开力道的感觉,我甜蜜一笑,重新起身拉了他。
“王上一直想要来着,如今是有了,倒是不想要了?”
嬴政站起来,听我调侃他,没好气的瞥目瞪了我。
“得此子,寡人心甚慰,然若是他成年不能得力,你看寡人如何修理他,寡人要将今日之欲全部加注、一并责罚于他。”
此言此气,分明就是孩子所为,今时被嬴政表现出来,我也竟一丝不觉突兀。
“只怕到时候王上舍不得了呢。”我笑。
嬴政也跟我一起笑了,他边与我相扶着往寝殿走,边抬头望着树梢上初起的月亮道:“又是一昼快要尽了,咱们的孩子也又近了一日了。”
日子过得真快,以往觉着度日如年的被困,今时和嬴政心心念念,倒是觉着四面高墙是温馨的快乐了呢。
“王上小心,”我用力撑住他,见他站稳身子抬手屏退身后跟着的大帮欲帮我搀扶他的从人们,又抬脚和我一起前行了。
即便是夜路不明,即便是走动不稳,和嬴政相携相伴,我也是觉着这条道甜蜜的奇短。
“你们都下去吧。”
我将嬴政架到床榻上,看着婢女们为他脱鞋卸帽,小歇一下让她们出去,准备一个人为他擦洗脸颊。赵高听闻我的吩咐,犹豫着看了看嬴政,关切问了我的状况。
“溪夫人可要传御医测下脉象?”
一路跌撞,我知道若是我身有不测,嬴政自责的同时也会严责今日随行的人,不过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还是清楚的,于是我拒绝了他的请求。
“本宫无妨,你也退下吧。”
嬴政翻了下身子,因为身边无人而晃手摸索着床被,我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宽抚他的心。
“奴妾在呢,王上睡吧。”
没有睁开眼睛,嬴政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开口说了话。
“今日只能被禁在我穹阳宫中,便是寡人睡下了,也不许动。”
无意间的一句话又一次触动了我的心神,嬴政要我今夜甜蜜禁足穹阳宫,而同宫的梨花宫里,也有一位被禁足之人,她的禁、可是冰冰凉的无望。
伸手摸索一下嬴政的脸颊,知他半睡半醒,为成全心思,诱他撑困说了话。
“奴妾不动,王上看奴妾这么听话,许奴妾一事可好?”
每次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给嬴政挖坑的时候,我心里都充满了无奈和歉疚,可是又自欺式的自己劝着自己,我是无害的善意作为。
“什么事寡人都依你便是。”嬴政困了,他的声音都含着尽早结束欲的困意。
深吸一口气,我硬着头皮小心说了请求。
“那您放过终黎夫人吧。”
一时寂静,或许是我自己紧张的缘故,我觉着时间都凝固了,直到嬴政缓缓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