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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天儿热的咧,奴家汗水一直流呢,想用些凉滑的鄙膏。”
梦昙本色清泠的音调含情着言发到了最嗲的状态。
我握紧了双拳,实在无法为这样勾媚嬴政的状态的梦昙服务,若是嬴政铁心要我——还好,嬴政也没有公然宣称要我去做。
“好好服侍梦昙姑娘。”他斜目吩咐梦昙后面的婢女们。
婢女们领命,自是卑躬的周到。
梦昙见我缓气、面色好转,虽是婢女们服侍的无微不至,但她当即甚为不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不满的资格,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自我消了她萌生的肝火。
嬴政没有去领会梦昙的心意,他美美的喝了口粥后看向我。
“还饿吗?”他问我。
很明显他是在故意这么问我的。
我看的清他的故意,也明白他是有意要我看出他的故意,于是我本能的去费力揣测他此举的意图:他明明知道我滴水未沾定是饿的了,可是他如此刻意的询问——这是要清场、有心和梦昙姑娘两两独处的意思吗?
这餐晚膳,可真的是一场真真实实的“饭局”了!
既然碍眼,那再留下也是徒增无趣罢了。
“奴妾不饿了,奴妾请退!”我善解人意的提出了退场的请求。
嬴政双眉高挑,像是很意外我的贴心作为。
“‘请退’?”他眯起了眼眸,唇角冷毅,问:“突然请退,何故?”
难不成他不只是嫌我碍眼要我离开,而且还想要借故寻茬?
不能明白的表明我是理解了他的心意才请退的心思,那样若是他咬死了说他没有那个意思,自讨没趣的还是我自己。
“奴妾在,梦昙姑娘好像不太放得开。”
我深思一二,果断把借口找到了与嬴政初见、被我和嬴政一直纠结的梦昙身上。
嬴政更加高挑的扬扬眉。双目中蕴含了挑衅、烦厌和喜乐的交融成分,叫人如何也看不透他的所思。
“原来你在意的是梦昙姑娘?”他直盯着我。
不管他是嘲弄我还是气恼我,于我来说,怎么做都很难削平他内心的不爽。所以我定定心,选了最真实、也在嬴政那里相对挑不得错的言词回复他。
“奴妾更在意的,是王上的心意。”
我回望他,透过薄薄的一层泪花折射出我最诚挚的心声。
他似乎更加感兴趣对我此刻心底思虑的探讨研究了。
“哦~~~在你眼里,寡人是何心意?”
我很想要看清嬴政的底细是什么状态,可是任凭我再怎么眨眼清目,我始终无法猜透。既然表白不能打通他的遮掩,那我直言不讳的挑明他或许有的心思好了。
“王上不是要纳新宠了吗?”
我提胆揪心,认真看着他听到此言后的反应,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端倪来。
嬴政眸光冷冽的紧缩了缩。整张脸的线条也急剧绷直了曲折。
“寡人要夸赞你聪慧吗?”他拧紧眉结,眼眶也迅速瞪大。
看来这邪还是比表白更有作用的,于是我趁热打铁,单刀直入般追问下去。
“不是吗?”我故作轻浮的扬眉、疑惑的看向他。
嬴政果然被我激的更加心燥了,他胸膛急促起伏两下。面色很快铁青了起来。
我有些懊恼我总是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想要影响到他情绪的惯性动作,但我又没有办法立刻拉下脸去哀求解释我的后悔,我在他鹰目勾视的状态下,强挺着飘移视线被他看着。
他看的不爽,于是出言解愤。
“魏嬷嬷,带梦昙姑娘去受临幸浴节。”
我闻言定目到嬴政的脸上,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他突然看着我说这话的含义和关系。
“王上?”
我惊异一问。被猛击的心开始渐渐消停下来:莫不是嬴政觉着这个样子可以报复着要我难过?
“谁让你替寡人做主的?”
他命令一出,目光柔和了不少,似乎真的是成功“报复”了我的倔强一样欢喜。
英睿无敌的嬴政如何会这般幼稚?可是,我为何又突然这般伤心?
“奴妾从不敢为王上做主什么,今日亦是不敢。王上是来日的万民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顶雅美女而已,”我看了眼漠然旁观我的梦昙,温怒着继续对嬴政道:“想纳入宫中便纳了,何苦移功到奴妾身上。”
对于我的赌气之言,嬴政神情更加暴寒了。他的这个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于是我心一横、垂下眼帘跪着,听凭他的发落。
“你当真心无旁骛,要如此心安理得?”
他问好话看着我,似是等待我的回答,也似乎是在逼我正视我的内心;我不由得紧锁了眉心,心也一点一点的熬煎绞缩。
见我没有出言,嬴政咆哮喊向偏侧的从人们。
“寡人的命令要说几次?!”
从人们乍一听得嬴政的愤怒,集体腿软,迅雷般跌跌撞撞的护请了梦昙出去了。
梦昙这一侍寝,那就注定要成为这秦王宫中响当当的存在了,而且她背后的团队不明朗,才智性情也一无所知,又生的天姿国色的蛊惑人心…
从一开始嬴政对梦昙的问话来看,嬴政本是有意不接纳她的,可是我插言了之后似乎变了节奏了——
“王上,”大殿的突然空荡让我心里一阵晃虚,我揪着心,猛然间急切的爆发出了示弱的妥协言词:“王上,奴妾错了,奴妾不该多嘴,奴妾舍不得王上,请王上收回成命吧!”
我鼻子持续的酸楚,泪花也点点汇聚,双手缠上嬴政的胳膊,凄楚的像是无助的无能孩童。
因为泪水,我看不清嬴政的表情,但是嬴政冷酷的言词却是一词一顿、清清楚楚的传入到了我的耳中。
“历来如此,你却从未真正醒悟过!
每一次你都是在寡人主意已定之时要反悔你的过错,认清你的罪责,然你本心思量,凭什么寡人要听你的、一再给你机会?
田田溪,寡人要你记住,一定要你记住,寡人的决定绝非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嬴政狠狠倾吐着他的私愤,顿一下,又道:“即使是寡人做出决定之前可以,寡人说出决定之后也就坚决不行的了。若是你想要合心意、奢求寡人容准下你的祈愿,你最好在惹怒寡人之前、收敛你的狂气!”
我松开对嬴政手臂的纠缠,无力的垂泪、跌坐在席子上。
嬴政发狠的言语过后,粗闷的缓缓气息,言词音色都平静了许多。
“寡人听闻梦昙入得王宫以来,所见数位王妃,却只对你一个人行过大礼,那会儿寡人还当她亦是你的那位背后高人、给寡人埋下的一步棋子,如今看来,却不是你的人了。”
他语言中有轻松之音,也有凝重之感。
“为使你记得深刻,也使得寡人‘要风得风’的印证你之所愿,明日一早,如无意外,你便能听到‘昙罗敷’这个名号了。”
嬴政似是在向我炫耀,也似是在自虐的耍狠。
我此时无心去揣测嬴政接纳梦昙的真实想法,我只是觉着,嬴政认为的我和梦昙同出一脉才要我们同席陪膳,探寻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做法让我很是委屈:他现在已经对我提防到了这个地步了——已经到了来一个出挑的人便能疑虑到我身上的地步了…
我心迷智钝,无力争辩。
“奴妾谢王上认清真相,还奴妾公道。”
我跪正身子、附身拜下去,直到嬴政离开良久、洛葱来搀扶我时我才起身回宫。
嬴政的话我没有怀疑,他也没有改变他已经做好的决定,梦昙不但获得了“昙罗敷”的封号,而且还一连数日获得了侍寝的恩宠。
在梦昙被宠爱的这些日子里,嬴政晚膳几乎都是在前朝度过的,我每日循规蹈矩的熬好粥送到前朝政殿外待命的赵高手里,再没有单独直面过嬴政了。
立秋后的阳光日益转柔,我的心也随着秋意展露出的头角而凉意尽显,我讨厌我这种在嬴政面前无法言听计从的柔弱可人、事后却又拧巴着自个儿的心理风格,可是我又无法自己的在嬴政面前妆模作样的表演——我真是够作的了。
“洛葱,咱们好久没有去梧桐林了吧,去走走?”
闷在似乎被我的情绪所传染的忧伤宫殿中,心情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总也愉快不起来,为了调节心绪,我总是琢磨着出去能好受一些。
梧桐树是我穿梭过两千年历史的始点和终点,我想要去那里纵情一下我自己,去在心中呼唤一下千年后的我的亲人们。
我提议出口,洛葱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她笑着跟随我走了两步,又突然醒觉道:“这会儿梧桐林林叶还未变黄呢,落叶也少。地面多土,奴婢多为您备双鞋。”
见洛葱说罢便要回身,我不想麻烦,冲着她招呼道:“没关系的,走走直接回来就是了。”
可是虽然对我言听计从,但是在照顾我的这些细节上,洛葱依然坚持她无微不至的做派。在听完我说话后进言驳句,直至我无奈的默许她、她才欢喜的罢休、按着她自己的心思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