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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黎媜面对我的横眉冷对,丝毫没有不愉快或者惊慌的反应,她一如没有听到我的话、没有看到我的怒容一样,依然温良笑着。
“奴妾已经过分了,行与不行、事实已定。违背了溪夫人您的顺心畅意,奴妾真是歉疚呢。”
她声音轻柔,却柔的刺耳。
终黎媜大着肚子,我有火不好对她发,心想着扶苏让她跌过跤动了胎气、及前许时候她突然调任御医的关乎孩子安危的传闻,我暗暗留了个心眼,为了避免说下去会让我气愤到丧失理智与她发生冲突、被她以孩子为重反咬一扒,我决定不予她计较。
“本宫先给你记着。”
我冷冽厌她一眼,咽下喉间的恶气,提步疾行。一心想着尽快远离终黎媜,所以我尽量的快速进行着能够远离她的所有举止——比如加速,比如拐弯。
我欲息事宁人,可终黎媜并不想要就此结束我们之间并不愉快的交谈,她一颠一颠的挺着肚子跟了上来,嘴巴里面不停的急切说着话。
“溪夫人等等奴妾啊,奴妾知错了。”她可怜见的声音似是娇弱到了无力的地步。
终黎媜这句突如其来的追随声音说的很大音量。
听到终黎媜如此大声话语的内容,我隐有不安,为了尽快撇开她自清是非,我没有停步。
“你在说什么?”我痛恶叱问一声,偏首冷喝她:“站住!”
终黎媜自然是不受我摆布的,她似乎并不怎么顾忌她自己的身子,依然咬牙跟着我的脚程,我快她快。我慢她慢。
“夫人何因如此厌烦奴妾呢?这么一句话都不愿与奴妾多说,奴妾惶恐呢。”
她心口不一的说着话,行的越来越吃力,音色也越来越不稳。
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行径明显是居心不良,我心头发寒,面色越来越差。
“如此惺惺做戏真的开心吗?”我冷到极致。
她要演戏,我不想奉陪。怕停下脚步耗得时间越多、沾惹的事情越多,我心口排斥着她的跟进行为,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终黎媜亦是坚持不懈的加快了脚步。
“正是因为不开心,才要寻开心啊。”终黎媜微笑着,小声道:“眼下王宫中因为夫人您不开心的人可多了,您若是一帆顺的高兴着,那这王宫不是要成怨责的地狱了?排挤魅王惑主者,肃清内宫规则,舍我其谁啊?”
她一副“国家兴旺、匹夫有责”的大义语气。说的我心口发堵。
“呵,好大的志愿!那两位谋事的高人都不出面,单舍出你这个孕期丰盈的人来维持‘正义’了?”
我满口讽刺,也企图以此嘲讽提点正吃力跟着我的、孕期将满的终黎媜——她现在是出头的炮灰,一钓事,她是当事人之一。
终黎媜“呼呼”几声急喘。蹙眉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痛苦模样,随即又舒展了眉结,“装”出很轻松的样子。
“各行其是嘛。谁适合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分舍与得。怎么,夫人看不上眼奴妾这个小小的少使?”她依然笑面如花,尽管笑的吃力。
我对她的问话嗤之以鼻,真心的对她出言不逊。
“本宫可不敢!终黎夫人身孕王嗣,那可是国宝级的功臣宝贝,本宫可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惹上她。
我心中暗思至此,不由自主的又想要加快走动的频率,可是终黎媜察觉出我的加速意图后急急出口的话、让我疑惑着维持了原步。
“那可如何是好,奴妾却偏偏被溪夫人给惹着了。”
终黎媜陪笑的面色霎时一转。顷刻露出苦楚的神色,脚步也前进的缓慢而艰难。
我警惕了神色,怒视她的做作。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我冷凝音色。
终黎媜隐隐的扬起一边嘴角。突然前倾上身,在我的凝视中华丽丽伸双手捂上了肚子…
我见状,无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我的秦宫活命路真是比若干年后去西域取经的唐僧还难,步步该灾,这下又要和嬴政的孩子耗上半条命了。
虽然这个孩子还未出世,可是有李夫人和姬绾在后面推泼助澜,也可能要的是我的一条命!
“终黎夫人见红了!”
终黎媜身边的婢女一声查看终黎媜苦痛缘由后的尖叫叫蒙了我,虽然我没有怀孕过、不太懂“见红”对于胎孕的重要程度有多大,可是秦王宫中匆匆赶来又慌忙串流离去的从人们用惶恐的忙碌神态传递给了我大致的重要性。
我摊上大事儿了!
没有人顾得上我,我也本不想和终黎媜有过多牵扯,可是终黎媜是在我身边出的事——虽然我极其不认为她是因为我而出的事,可事关两人的安危,我本能的恐慌着、跟着被抬走的终黎媜进入了梨花宫。
梨花宫寝殿的正堂里很快就聚集了闻讯赶来的人们。
李夫人和姬绾到时不约而同的冷意扫了我一眼,因为人多,情况紧急,她们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待着结果;
赵夫人入殿时先走到终黎媜偏室布帘处凝神听了两耳,清晰确认终黎媜的叫声后蹙眉摇头,斜目掠过了我;
因为终黎媜是和我在一起时出的事,所以前来关注此事的王妃们都有意无意地暗瞟了我所站的位置,只有静夫人到来时没有先看我,因为她在忙着张罗她带来的数名得名御医。
“快,先止血,全部进去帮忙。”静夫人急吼吼吩咐一声,转而才有空看向了我,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血了?”
我茫然的看着她,也被四周惊慌的人流吓得惊了心,木讷着对她摇头示意我的不知情。
叹息一声,静夫人看着进去大批御医后又被拉上的梨花宫寝殿正堂和偏室的布帘子,焦急的在外围转悠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布帘内室中传出的消息,因为消息关乎着我和终黎媜的命运;所有人也都在等待着嬴政的消息,因为嬴政的态度和决定关乎着所有人的机遇和命运!
“王上驾到!”
禀事内监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大家都停止走动,恭敬迎入了嬴政。
嬴政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仪礼,他大步踏进梨花宫寝殿,指挥他随侍的御医进入偏室助阵。
“李洪,快进去,一定要保住终黎夫人和孩子。”
李洪知嬴政的语气所映射出的事情的轻重,他答应一声,疾步进了寝殿内室中。
从嬴政踏入梨花宫后就惊慌加重的我的心、感受到嬴政焦躁的情绪空闲下来后更加不安了,我安静站在人群中,静等嬴政的目光冰冷的射过来。
我知道,乍一听这出事端都是因我的傲慢所引起的,所以在事情没有说开、内情未能定案之前,我不能激烈了言词激怒激动的嬴政。
嬴政果然很快就看过来了。
“都说媜儿是为了祈求你谅责、她才跟着你走的,怎么回事?”
嬴政来的路上一定听那些所谓的旁观者说足了她们所看到的我愤怒面色、终黎媜陪笑哀求的画面说道,所以他才会露出如此责怨的神色。
我一直以为终黎媜要阴我是要缠着我才能阴到我,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是在故意逼我暴走——早知她会不顾她自己的安危为难我,我说什么也会停止脚步等着她的手段落到我身上的,这样最起码不会伤到孩子,不会加重她的用心之狠及嬴政对我的怨责之深。
“奴妾要她停下脚步,她不停。”
我本心想要平静的回嬴政的话的,可是话一出口,我眼圈先红了起来。
嬴政看不到我的委屈,他只冰凉的反问了我一句,便问的我瞬间在最美的四五月季节仿若坠到了寒苦的地狱。
“你停了吗?”他的问话不像是在问话,而像是在定罪。
是的,嬴政的眼光很毒辣,正如他所在意的,我没有停,我一直在加速摆脱终黎媜,而且我当时被终黎媜的言语及态度激的只想要尽快摆脱她。
“没有。”
我心里懂得嬴政不需要我的回答的,可我依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话。
我回答与否,对于嬴政来说意义不大,他的心情依然在挂念着他的终黎夫人和他与终黎夫人的孩子身上。
“媜儿即将临盆,你何以让她追着祈求,有什么不如意的不能停下脚步和她说话吗?”
嬴政质问的音色明显在抑制他的火气。
如果我对嬴政说终黎媜追着我“祈求”实是在讥讽我,怕是嬴政会觉着我在强词夺理、卑鄙的侮辱他的智商和即将为他生孩子的弱女子吧。
看着嬴政冷冽扫目过我、转瞬投在隔着布帘的传出呻吟声的偏室里那忧愁的眼神,我心痛到无以复加。
在嬴政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耍弄心机到连未出生的生命都可以冷眼旁观的冷血女子,为了一时的心火,全然不理会一个即将临盆的母亲的安危。
见嬴政不再说话,我也凄苦了眉眼,寝殿的气氛冷却到了积怨沉重的地步,“圆场王”又适宜的出来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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