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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破屋内受了热浪洗礼,依旧有些顽固的积雪散落在四处,看起来星星点点的白色,如同舞台背景般,将锻造台上的黑色混元沙衬托的极为耀眼。
混元沙是具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极品稀少材料。
看到它的第一眼,李江流便在万卷书中搜索出了相关资料。
在南海深处有一风暴之眼,那里偶尔会挂起巨型罡风,待罡风消失后,有极小几率会在海面上留下一丁点的混元沙,如当时无人拾取,片刻后混元沙就会散落到海底,到时候就算神仙下凡也再难找到。
在开元大陆某些大型拍卖行中,半两混元沙就能换取一件品质下等的法器,可谓极为难得,是打造高品质灵器的极佳辅助材料。
而现在摆在李江流眼中的混元沙能有小半斤,这甚至足够用来打造一件上品法器了!
龙五将他表情看在眼中,沉默片刻说道:“一半归你,算酬劳。”
李江流不置可否,将全部混元沙码成一条直线。
随后,将铁锤缓缓抬起……
破屋内连续不断的闷响声被外面的热闹给遮掩,李江流的铁锤如同啄木鸟,在一根拙木上砸出了千百个眼。
小半个时辰后,李江流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捧起一把雪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笑道:“好像是成了。”
龙五一把将完好如初的拙木刀拿在手中,仔细抚摸着刀身,发现比之前稍重一些,想来是新添加的混元沙的重量。看着空荡荡的锻造台,他低头说道:“这些混元沙你怎没给自己留下一些。”
耸了耸肩,李江流摆手说道:“本来也想留下一点,可为了破坏刀身里的五方阵,我破坏了不少构成材料,这些混元沙全加进去才能面前补好,咳,真是可惜。”
望着李江流那副无所谓的脸,龙五认真说道:“算我欠你的。”
摆了摆手,李江流笑道:“欠这个字中有很强的形式主义色彩,同时它也不是度量衡单位,你欠我多少?如果一次还不完是不是要再还一次?弄的像是做生意,哥们之间不谈这个的好。还有,其实你不欠我的,因为我在破坏嵌入这把刀的五方阵时,同时也学会了它,算是大有收获。”
龙五没听清他后半句,否则必会再次惊异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快就学会一个阵法,他只是低头想着李江流前面话中的两个字。
哥们?
好陌生的一个词……
他从小到大都没理解过这个词的意思,却不阻碍心头流过的片刻温暖。
龙五没说什么,脱下了肩袍,将修补好的拙木刀举过头顶,运起元气,缓缓下劈。他这个动作做的缓慢无比,像是某种仪式。
“嗤!”
在李江流目瞪口呆中,锻造台和火炉被无形利物切割成了两半,甚至他感受到了其中衍射出的余波,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龙五沉默看着地上劈出的残垣,目光挪到手中刀上,嘴唇颤抖着蠕动,喃喃道:“一根拙木通大道,长至参天可出云……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
李江流见他神情似悲似喜,不过听话中意思这把刀像是恢复了应有的能力,心里也觉高兴,说道:“这把刀是你父亲给你的?”
龙五慢慢将刀挂在后背,又用肩袍罩住,点头道:“不错,而且这把刀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出云刀,我虽不知他是何种级别的灵器,但想来不弱于寻常法器。”
李江流笑道:“拙木长成了出云大树,如此甚好,只是何人向这把刀中加入了克制能力的五方阵?”
龙五不答,看着李江流,脸上面皮颤抖的波涛汹涌,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话。
“啊……恩,哥……哥们,不言谢。”
说完后他的尴尬症在体内犯的昏天黑地,酸麻感遍布全身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又黑又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李江流心说这硬脸少年莫不是癫痫犯了?又见时候不早,自己还得回去找通通,就拍了拍他肩膀,离开了破屋。
……
……
通通将凑齐的干枝摆在屋外,找出了四块大小一样的石头拢成个小圈,又把一口不知从合处找到的铁锅放在上面。
锅中用支架顶起了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切割好的一段段马肉,将锅盖扣上,通通把干枝点燃,小心的控制着火候。
她没有蒸马肉的经验,不时凑近铁锅把盖子打开一个缝隙,用树枝扎里面的肉,试探是否已熟。
因为靠的太近,小脸被临时搭建的灶台里飘出的烟熏的漆黑。
李江流看得有些心疼,小心翼翼的递上一条打湿的棉布,通通却不接,只是专注她的一亩三分地,随后说道,“你说马肉不可煮,只可蒸可卤,我不会卤,试着蒸蒸,希望一会吃起来不塞牙。”
“肯定不塞牙。”李江流有些讪讪一笑,讨好说道:“今儿过年,你回屋去试试新皮袄,应该合适,你直接穿上,沾些喜气,这些粗活都交给我。”
通通没有接他的后半句,说道:“不塞牙也不能全吃了,得留一半晒干了,你走时候拿着,路上吃。”
这番话说的李江流立马不自在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他才喃喃道:“我不用带,给你留着,走前我还想去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打几头凶兽回来。”
通通立马回头瞪他,说道:“你还有一年好活不用现在就找死,少做那些危险的事,我不准你去,你现在没走,还算我捡来的财货,得听我话。”
小丫头说的凶巴巴的,可越说声越小,直至微不可闻,扭头回去继续烧火,但李江流分明看她扭头时有泪珠滑落下来。
凌迟之痛都不怕的李江流顿时心慌起来,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自此不走了。
忽然一人走了过来。李江流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就想抬手打招呼好转移话题。
但他立马将话咽进了肚子,因为来人是魏长通的主子,那个将村民看成狗的“天仙。”
……
魏蓝儿一语不发的跪在门前,憔悴的容颜让她看起来别样可人。
但屋里屋外都没人向她瞧上一眼,很是冷场。
李江流和通通在旁边沉默的蒸着马肉。
沉默非是旁观,只是他们虽肚子里藏了好多话,但现在有了莫名其妙的外人,便都不想说了。
办半天,屋子的门开了,西瓜姑娘那张圆圆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目光越过跪在门前的魏蓝儿,冲着通通说道:“公子说外面冷,蒸完拿进来吃。”
两个丫头身份有别,谈吐见识更有天地之差,但不知怎么,可能年纪相仿的关系,西瓜和通通在短短几天里就打成一片。
西瓜听通通从李江流那里得来的故事,而通通也着迷于她描述的外面世界,所以两人相处极好。
“自然要在屋里吃,你家公子吃不吃?”通通甩着羊角辫问道。
“我家公子不喜肉,天天吃的清淡,我剥了一盘子栗子,就放在屋里桌上,一会你们进来时吃。”
通通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西瓜满意的缩回脖子,就想关门回屋。魏蓝儿忽然抱住了她的脚踝,低声泣道:“姑娘救我。”
西瓜将脚从她手中抽走,不解道:“蓝儿小姐何必如此?难道有人要害你?”
魏蓝儿祈求的看着她,将目光投向屋内。
西瓜摇摇头,淡淡道:“蓝儿小姐可能想多了,公子曾和我说过,你与他之间并无关系,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那也和公子无关。”
魏蓝儿见对方拒自己千里之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喉咙决绝说道:“如公子不愿当面听我解释,那我便就此死了好,免得再给公子增加烦恼。”
西瓜冷冷看着她,一语皆无,眼神竟像是在说:“那便就此死了吧。”
冷汗顺着魏蓝儿鬓角开始滑落,等了半响不见对方回答,咬了咬牙,将手中刀横着移了半寸。
鲜血淌下,混入她脚边的泥沙。
九公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探出,用两根指头将她手中的小刀夹住,下一刻,这柄小刀变成了一地银屑,被轻风拂去,消失不见。
魏蓝儿一声娇呼,向是见到了恩主,立马痛哭流涕的站了起来,双臂一环,竟似要抱住九公子。
一阵微风吹过,将九公子发丝扶起,他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魏蓝儿便如同撞墙一般倒退了三步。
“还请姑娘自重。”说完,九公子发丝回落,转身不见。
魏蓝儿绝望的哭嚎了一声,失魂落魄的离去。
……
……
失魂落魄的魏蓝儿向自己那空无一人的华美帐篷走去,似不经意,来到了一间房舍前。
又似乎恰巧,江玄推门而出,见到魏蓝儿后像是很惊讶她现在的摸样,想要安慰一下又似乎不敢,就这样和她错身而过。
待魏蓝儿走远,他才转身回了屋内,看着一脸严肃坐在桌前的季长德笑道:“今日过年,季兄何必愁眉不展,来来,就着喜气咱们一会喝几杯。”
季长德盯着他紧握的手,缓缓道,“这个年能不能过好,还得看江兄是否能煮出一锅神仙汤。”
“怎会煮不出来?材料都是齐备的。”
季长德摇摇头,说道:“好像还差一样,煮不出什么滋味。”
江玄哈哈一笑,将右拳摊开,说道:“一样不差,正好正好。”
季长德看着他的手,腾地站了起来,说道:“那个****得手了?”
江玄点点头。
季长德想放声大笑,却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憋的辛苦,好半天才再次看向江玄的手掌,小声说道:“都说九公子是开元当下最杰出的年轻俊杰,我看也不过如此。”
“是人都有弱点,没有魏蓝儿和他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关系,还有前事的铺垫,你我怕是连他面都见不到。”江玄摇摇头,“这是他的命。”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要了九公子的命。”季长德有些痴迷的看着江玄的手。
那里有一根发丝。
这根发丝曾被微风扶起,却未被微风送回……
这根发丝成了九公子的命。
是江玄和季长德向他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