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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嵘身为元帅的事是件秘密,除了茧家家主和茧峥还有主国皇帝,便只有一群嘴巴牢靠的将领知晓,当然,还有茧嵘的兵。
茧嵘未走皇宫大门,直接翻墙直入乾坤殿。看到的护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早就吩咐过了,这人不能拦下。
乾坤殿的门是敞开的,茧嵘刚踏入其中,便有一道声音传来:“嵘卿,你来了。”
只见殿内有一男子,男子身穿皇袍,剑眉星目,龙皇之气不怒自溢,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威压,修为比之茧嵘只高不低。
这是主国的皇,可惜的是,身为皇,乾坤殿是归宿也是禁锢。
“陛下。”跟着茧嵘的男子早就不在,茧嵘关上乾坤殿的门,未行礼便走至主国皇帝的身侧,瞥了眼一旁的战场沙土模型,直接问,“边关如何了?”
主国皇帝也不在意世俗礼仪,握住茧嵘的手腕带着他走到沙土旁,手指边关城墙的另一侧:“魔族入侵。”
茧嵘眸光一凝,认真听主国皇帝讲诉。
人族和魔族的世仇恩怨根本是无解的,千百万年来打了多少场战役都不知道。而如今魔族的土地渐渐不再适合魔族生存,大批魔族窥视人族国土,大战即将来临!
“现如今,边关的守城都派去了人,唯独……”主国皇帝止住了话,手指停放在沙土上最大的堡垒上。
主国边境的长城设计精巧,它由十多个城连接在一起,设立了特殊的阵法。其中有一主城,其余都是副城,只要副城不破主城不会有危机,只要主城不灭副城便有一丝气息,如此相扣,福祸相依,才护了主国,护了千万百姓。
但如今魔族孤注一掷,抱着必死之心来犯,副城一一被击破,这主城可谓重中之重,风险颇高,若是守不住主国有难。
茧嵘理清前后,便道:“陛下,臣去!”
主国皇帝本就有此意,一阵叹息,便敲定一切,与茧嵘商议战事。
二人一直谈到夜幕降临,方才结束。
这一长谈让茧嵘紧紧蹙眉,多余的话不再多说,他微微一拜便同主国皇帝告别:“陛下,边关事态紧急,臣告辞。”
主国皇帝颔首,目送茧嵘离去,在乾坤殿门打开的刹那,他忽地开口:“嵘卿,可要活着回来,朕还想同你再来个一醉方休。”
茧嵘脚步一顿,回首勾唇:“一定!”
殿外早有一人等待,是茧嵘的副帅。副帅一步上前,目中带着狂热,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嵘帅,递来一身衣服。
茧嵘当即脱去喜服,将衣服穿上,一瞬间世家子弟的纨绔气息随着喜服落地再不复存在,那敢在主国大街上杀人的任性少年也不复存在,如今站着的人一身戎装,周身是令人胆寒的煞气与久经沙场染上的血腥气与杀气。
二人消失在黑夜中,主国皇帝良久才吩咐一个太监将地上的喜服拿去焚烧。
几日后,茧嵘同副帅抵达边关主城。守城将士从老远便看到二人,等茧嵘来至城下,城门早已打开,无数将士在城外等候,一声声狂热的呼喊响彻天际。
“嵘帅!嵘帅!嵘帅!”
是的,嵘帅,从主国皇帝到一个士卒,没有一个人称呼茧嵘茧帅,茧嵘的成就已经盖过了自己的姓氏。
主城的士兵全部都是茧嵘从成为将领之后,带过的兵,他们随着茧嵘经历过一场场战役,从未输过从未败过。
一开始这些士兵何尝是不瞧不起茧嵘的年龄与身世背景,可在长久以来的并肩作战,生死相同中,他们早已对茧嵘狂热不已。他们自称嵘家军,军中更是流传着一句话:跟过茧嵘的兵,再也不想跟着其他人。
久违的同伴,茧嵘一身郁气消散殆尽,眉目间那浑然天成的媚色都不复存在,他倨傲地扬起下巴,看向边关之外:“弟兄们,我们好好让魔族的杂碎知道什么是自不量力!”
当日,茧嵘未休息一刻,便召集所有将领商议战事。
主国皇帝给了茧嵘三日时间,再加上赶来的时间,魔族已试探进攻多轮,预测不久便会发动正式攻击。
茧嵘分析着战况,研究格局,在周围一双双装满信任的眼睛下,他压低声音开始布局。
是夜,放哨的嵘家军在城墙上毫不松懈的巡视,没有一人偷奸耍滑。城内一片安静,唯有脚步声和火星炸裂的响动,连烛光在城中都只有几处。
或许这又是一个相安无事的夜晚。
就在这静寂夜色中,主城的上方忽出现数十团大火球,直坠而下,近距离的炽热感,嵘家军纷纷抬头却丝毫不乱。
火球未掉落地面,一层阵法光环阻挡一切。
一击不成,城外划来无数光影,一个个黑袍笼罩的魔族在夜幕庇护下,攻城而来。
术法之力肆虐,无数魔气炸裂在护城大阵上。更有一个高阶魔族漂浮在空中,他举手指尖,天空撕裂一道缝隙,一只干枯如焦木的手探出一指直点护城大阵,势在必得。
却有一声冷笑破空传开,说时迟那时快,一支暗淡无光的羽箭从主城□□出,直击高阶魔族,无法避让之势,生生将高阶魔族击落,化为灰烬。
魔族措手不及,主城的城墙上不知何时站立密密一排弓箭手,最前端一个戎装少年做拉弓的姿势,刚才一箭正是其射出。
继少年之后,不需发号施令,周围的弓箭手同一时间举起手中弓,灵力凝成一支支暗淡无光的羽箭,以雷霆之势射出,射出皆无虚发。
魔族的尸体残灰洒落地面,堆起厚厚一层。
不知谁突地喊了一句。
“嵘……家军!”
这三字落入魔族中炸开千尺浪,剩余的魔族再也不敢就留,箭雨之下,仓皇而逃。
“嵘帅,追吗?”少年身边的一个将领问。
“不,让弟兄们今晚不用再戒备了。放哨的继续,其余的好好休息,这群魔族怕是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了。”茧嵘眯眼看向与天融为一条线的塞外,那里是魔族的领地。
就如茧嵘所料,往后的几天,魔族再未来犯,但一封封来自其余副城的战报浸泡着血腥气。
“嵘帅,凉城失守。”又是一座副城被破。
看来魔族打着破了所有副城,再攻主城的心思。
“个粑粑的,那群孬种连个城都守不住!”一个将领一锤落在桌上,“特奶奶的,嵘帅,不如带着弟兄们去把凉城夺回来!”
茧嵘抬首,似笑非笑:“不过失了几座城,哪怕全丢了,又如何。”
那将领挠挠头,大声笑道:“也是,嵘帅你在,咱们嵘家军还怕那群黑碎不成。”
没有嵘家军守不住的城!只要嵘家军的军魂在,嵘家军所向披靡,而茧嵘正是嵘家军的军魂!
又过几日,魔族未曾来犯一次,副城的沦陷越来越多。嵘家军中的气氛多少有了些沉郁,他们不能离开主城去帮助副城,因为哪怕副城全部失守,主城不破,魔族也踏不进主国国土半步。
他们得守着主城,保主国安危。
可嵘家军岂是那种固守城池的?
某夜,几对人马趁着夜色,悄然无色离开主城,潜入塞外,直入魔族境内。
茧嵘位于最前方,他探测到魔族大本营的正确方位,那庞大的数量令他双目微眯,看来魔族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几个暗语手势传达下去,几对人马分散开来,直入魔族帐营。
不出一盏茶时间,魔族帐营人仰马翻,叫骂声喊叫声络绎不绝,灵力光团不断炸裂,术法之力肆意。
当烈火当然多个营帐,潜入其中的人马安然无恙返回,最多是灰头土脸了点。
出了一口恶气的嵘家军压抑着笑声,交换自己的杀敌数量,互相吹嘘着,茧嵘的眼中也是一片笑意。
不过他们乃至留守城中的嵘家军都知道,这一偷袭,明日魔族必定来犯。
副城差不多都沦陷了,魔族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果然,次日,天刚刚露出白光,号角声便响彻整座主城。早已迫不及待的嵘家军收好自己的位置,茧嵘登上城墙眺望远方,看着黑压压一片魔族和铺天盖地的魔兽,抬起手骤然落下:“嵘家军!”
城外轰然响起爆炸声,布置下的五行灵力球全数炸裂,将落入范围的敌军全数消灭。
这无形灵力球可是茧嵘研制出来的,捏合了五行灵力,一旦爆破,相对于高阶修士自爆,不死也伤。
战争一触即发,一批批嵘家军飞离主城直扑战场绞杀魔族。茧嵘手中弓箭变化成一柄灵枪加入其中,直冲魔军核心,灭杀高阶魔族。
两方打得俱是凶险,忽地主城上一道红光闪烁,只顾厮杀毫无章法的嵘家军气势俱是一变,他们边战边退后,以一当百,所向无敌。只因不论他们在那个地方,总有能看见战场上有一团红光侵染半边天——那是他们的元帅,他们的军魂!
退后的嵘家军无形中组成数个包围圈,相互交替间潜藏步步杀机,纵横交错中,圈内魔族无一生还,偶有逃脱的魔族也被那游离在包围圈外的茧嵘击杀。
一战下来,魔族伤亡惨重,奔逃离去。
嵘家军只伤数人,无一战亡。
追?不追?
嵘家军纷纷看向身上红光还未褪去的茧嵘,茧嵘看向远方,打了个手势:“回城!”
穷寇莫追,更何况这次来的魔族不过试探而已,真正的强者还在后方。
几日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袭击,嵘家军却紧绷起神经。当最后一座副城沦陷,真正的战争终于打响。
嵘家军出现第一个伤亡,茧嵘所在房屋的灯便再也未熄灭过。
一日日过去,一个个嵘家军战死,尸体全数被寻回,放置在城内,盖上白布。
他们不会有援军,他们守的是主国,不是修真界。主国能战的修士早已全数派出,留下的是基础兵力,而最强的皇却不能离开主国皇城的乾坤殿。
主国周围不是没有其他国家,可魔族这次进攻的是主国边境,唇亡齿寒,但有几个是不到危急关头就出手的。
茧嵘几日未睡,休息对涅魂境的他来说并不重要,他站立在城墙上,看着少了五分之二的嵘家军,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这一场战,我们全数都要死在这里,你们怕吗?”
嵘家军皆抬起头,眸中未有一丝畏惧,他们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怕!”
茧嵘扫视每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笑:“那好,本帅就同你们走一遭黄泉!”
往后几日,魔族不要命地扑向主城,用生命来堆起后代的求生之路。茧嵘始终冲在最前端,始终站在最显眼处,一步步下达命令。
硝烟弥漫战场,茧嵘一次次用奇招破解魔军袭击,一步步隐藏杀机灭去魔族将领。今日嵘家军破入魔军东面直取一魔帅首级,明日嵘家军潜入西面绞杀一群魔军少将,再后南面纵横包围魔营不留片甲。
一场场胜利并没有带来欢呼声,嵘家军在逐渐减少。这不是茧嵘能力不够,也不是嵘家军不够浚悄Ь淳∫桓鲋肿宓娜谡蕉罚杉揖挥姓饷炊唷u獠罹嗖皇轻杉揖砸坏卑倌苊植沟模膊皇羌脶傻木烧绞跄苊植沟摹
一道光屏将边境一分为二,光屏外的魔族永无止境。
当嵘家军只剩下五分之一时,胜败似乎已经有了定局。
短暂的休息恢复灵力,茧嵘坐在城墙最高处,身上的红光未曾散去,这红光不单单是告诉魔族他在这里,更是给嵘家军的定心丸。
看着或站或坐,尽可能多恢复灵力的嵘家军,茧嵘再次问了先前的问题:“你们怕了吗?”
没有人立即回答,他们在等待,等待茧嵘接下来的话。
“若是怕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茧嵘带着笑,看着这群仅存下来,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嵘家军,“退出的人不会被当成逃兵,我保证!”
一片静寂,没有你看看我,没有我看看你,每一个嵘家军都在思考,这是他们对茧嵘的尊重。
第一道声音响起:“嵘帅,我无父无母,当年跟着您,我就说过,哪怕死,也无所谓!”
接近着第二道:“嵘帅,当初我修为低下,没有那个兵营愿意要,是您收下了我。我有如今成就,是您造就的,我的命就是您的!”
“嵘帅……”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理由,相同的选择,没有一个嵘家军选择退出,选择离开。更没有人立马说出死守,每个人都是深思熟虑。
茧嵘徐徐露出笑意,未有再说一句话。
战争再次开始。
魔族拼命地轰打护城大阵的光屏,企图将光屏击碎。而在光屏内剩余的嵘家军竭力阻止魔族的进攻,可是人数差距过大,光屏渐渐模糊起来。
“嵘帅,守不住了,我们杀出去吧!”不知那个将领大声吼道。
茧嵘扫视战场,对身后的一个将领使了个眼色,举起手中的灵枪,率先冲出。灵枪挥舞间,护城大阵的光屏不仅殷实几分,更扩大几寸,多余散出的剑气更是击中几个魔族,那魔族瞬间身体炸裂,化为灰烬。
这一反被动为主动的趋势使所有嵘家军浑身一震,士气高涨,目中的狂热难以掩饰。
“嵘帅!”
呼喊间,随着那种在最前端闪耀的红光,奋勇向前冲去与魔族厮杀起来。
所有嵘家军抱着必死的决然,深深地将少年戎装拿枪,宛如一尊战仙的身影刻入心中。
只要嵘帅在,嵘家军所向无敌!
一声声怒吼在战场响彻,更有濒临死亡的嵘家军点燃丹火,身体瞬间膨胀,以强大的自爆之力将数百魔族化为灰烬。
战场左侧,一个嵘家军被两个结高阶魔族前后包围,他伤痕累累,双目望向某处,那某代表他信仰的红光仍如初生旭日高高燃起,再无所恐惧,他瞬间自爆开来,拉着数十名魔族同归于尽。
战场右侧,一群身受重伤的嵘家军牵引队队魔族,将其引入陷阱,猎物入窝,那群嵘家军猛地转身反扑,不等其反应,便自爆开来,以自身为引引动陷阱,拖着上千魔族灰飞。
这一幕在大阵光屏外接二连三的出现,自爆引出的气浪时不时涌进光屏内,夹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而光屏内的嵘家军早已杀红了眼,不惜点燃生命之火,换取灵力,自高处施展术法击杀魔族。
魔族被嵘家军吓得却步,气势迅速下降,甚至有些已经抛弃了魔器,向大营逃去,嵘家军之名比先前强烈千倍万倍地刻入他们的魔魂。
只要茧嵘未战死,嵘家军便是一头头沉睡万年的凶兽,展开觉醒后的屠杀。何尝不想杀掉嵘家军军魂,但哪怕茧嵘点燃红光号召自己所在,也无魔族能将其击杀。
这最后一战,不知持续了多久,无人无魔再去关注日月的升降。
当某日的黎明再次到来,边关战场上,尸体遍地,有魔族的有魔兽的也有嵘家军的,而至此,嵘家军全数阵亡,唯有一人还站立在城墙之上,死守主城。
那是嵘家军最强的军魂!
精疲力竭的魔族兵临城下,却不敢妄动。
城墙上的少年一身戎装早已被血色浸透,但他的双眸异常明亮,俯视整个战场,带着睥睨众生的傲然。
茧嵘满目是魔族,眉宇间毫无惧怕地带上张扬,只越过魔族看沙尘飞扬的黄土,那是他,是他们一直在坚守的土地,是他们至死不曾放弃的东西。
手中灵枪变换,化为一柄长弓。
茧嵘回首看向后方某处,在那里有他的国,有他的家。他的目中带着遗憾,带着眷恋。
他又看向城内,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兵,是他的嵘家军。
茧嵘发出一声低笑:“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你们去一趟黄泉看看了。”
茧嵘一脚踩上城墙,拉弓搭箭,看那苍凉黄土上魔族慌忙地加紧攻打护城大阵,他点燃丹火燃烧生命,一支泛金的箭逐渐凝视,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鸟鸣。
不同于普通鸟的清脆悦耳,也没有惊天动地,更没有如雷贯耳,却让无数魔族惊恐抬头。
他们被这一声鸟鸣里蕴含一股气势震骇,当他们抬头去窥视时,连动弹也做不到。他们看见一只无法形容有多大的巨鸟,其全身翅羽皆是金色,刺眼的光芒恍若骄阳,如一团火球燃烧一起。
“鲲……鲲鹏!”魔族声音颤抖,无法压抑的颤抖和恐惧。
伴随这一声,鲲鹏展开双翅遮天蔽日,挥动之间,云朵被拍散,连那初生的新日都畏惧地躲藏,化为战场上一抹残阳。
忽地,鲲鹏如茧嵘一般俯视整片战场,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金色鹰眸往下一沉,带着狷狂与狂傲。
这是茧嵘与生俱来的天地异象!
茧嵘勾唇间,弓被拉至最大,金箭蓄势待发,天地间更有五斜磺6
鲲鹏感受到茧嵘的心思,霎那张开双翅飞向高空,铺天盖地。伴随着一声鸟鸣,金箭骤然射出。
鸟鸣声扩散至远,甚至传回了主国,传入了乾坤殿,传到每一个主国人心中。那支金箭更是带着茧嵘燃烧的生命,沸腾的修为,和此生最强术法覆盖整座主城,整片边关,整个魔族。
金箭所过之处,五行翻滚,魔族化为灰烬,回归本源,就连嵘家军的尸首也消散天地不复存在。
唯独留下主城城墙上一个少年的身影。
当金光散去,一句话随着风,没能飘回主国皇城,却伴着天空中迟迟不肯轮回的嵘家军英灵,飘入边境的村落城池。
“没有嵘家军守不住的城,而只要我在,嵘家军便永在,哪怕……我死了,也休想有一个魔族踏过边关主城!”
当战报传回主国乾坤殿,主国皇帝凝望从茧嵘离开那日,便备在身侧的酒,嘴角一抹转瞬即逝的苍凉笑容。
“嵘卿,不是说好归来,同朕一醉方休吗?”
次日,被隐瞒的战况告知了主国上下任何一片地方,哪怕是偏远城乡都收到了详细的说明。
主国皇城的百姓久久站在告示前不愿离去,不但有女子掩袖低泣,更有粗壮汉子落下了泪水。
谁曾料,那昔日在皇城内纨绔著称,张扬脾气暴躁的茧家二子竟是扬名立外的嵘家军元帅。
谁曾料,在主国皇城一片喜气洋洋,那十六岁的少年郎带领着数万嵘家军与魔族以命相搏。
又谁曾料,那少年郎在全军覆没后,站于城墙点燃丹火燃烧生命用自己漫长岁月换主国安康。
茧嵘最后说的几句话,传遍大街小巷,连那句带笑的“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你们去一趟黄泉看看了”都被百姓知晓。
素闻茧嵘最喜红色,主国百姓自发地将所有红色的东西绣上“嵘”挂满大街小巷,但与喜气的红色不同的是,没有一人脸上带着笑容,举国哀悼,沉痛经过数日都未曾散去。
而那不久前办了喜事的茧府更是受到沉重的打击,连喜气都未完全散去,便要办起丧事。令人遗憾的是,茧府带不回茧嵘的尸首。哪怕茧嵘死去,茧嵘最后的术法之力还笼罩着边关,庇佑着主国。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主国终于从悲伤中走出。时常有人前往边关去看望茧嵘,连不能走出乾坤殿的主国皇帝都破坏规矩,抵达了边关。
据说主国皇帝带着几坛酒坐在主城不远处,仅仅隔着术法之力,凝望主城城墙上少年仍旧拉弓搭箭的身影,一口一口喝着酒,最后醉得不省人事被带回乾坤殿。
茧家始终没有人去边关看看,不知是怕触景生情,还是怕克制不住悲伤。
又过了些许日子,去边关的人渐渐少了,才有一个少年来到空无一人的主城外。
他看着主城墙上的身影,墨色的眼眸中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嵘儿,哥哥后悔了。没了你,家族责任又算得了什么?”少年压抑着痛苦,靠近主人死后,却仍在发挥作用的术法。
他伸出手触碰术法之力,他还记得这术法是在他眼前诞生的,曾经在他面前反复重演数遍,从来不曾伤害他,但……这一次不同了。
巨大的反震,震得他整只手麻木,却比不过他心中的痛。原来主人不在了,那份唯独对他的优待,也不在了。
明明他还记得,曾经茧嵘扬着下巴,倨傲自豪地跟他说“哥哥,你记住了,此术溯洄!”
像自虐般,茧峥只运起灵力护住心脉,强行进入其中。
天地间,唯有他能进入茧嵘的术法,哪怕没了优待,也只有他能进入茧嵘的术法。
一步步,任鲜血浸湿白衣。茧峥越过城门,走上阶梯,听天空中那些不肯离开的嵘家军英魂发出警告的怒吼,任凭英魂对他肆意攻击,他终于站在了茧嵘面前。
“嵘儿,哥哥带你回家。”茧峥将站立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少年抱入怀中,眼角的泪终于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