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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征服
多明妮发誓不再跟“瓶子里的恶魔”交谈，但是那只恶魔一直骚扰她。
“妮妮，你知道吗？你的前任曾经是整个亚特兰蒂斯宫最强的超寄生体，在我击败他之前，他还是最有望继承星冕的人呢。”
“别叫我妮妮。”
“多明妮，你真的不想试试他的力量吗？你一点力气都不用费就能继承他的六百一十五道圣痕，你可以拥有与我等长的生命，将你的痛苦与我分享。”
“我不想要。”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可以有事没事就召唤亚特兰蒂斯宫玩。我向你保证，这是全星系最伟大的宫殿，河里淌着蜜，沙里埋着金，亚特兰蒂斯裔无数年的聚敛都藏在宫中，应有尽有。”
“拜托啦……我不相信。”
“这样吧，要不然你接受圣痕试试，不想要可以退回来。”
多明妮在心里嗤笑，这事儿绝对没这么简单，要是能退货，那“圣痕”这东西也太廉价了。
“我再强调一次，不要诱惑我了，没用的。”多明妮冷冷地说，“我是读过书的人。”
路歇尔很少被人堵到哑口无言，但是她旁边这个愚蠢的小护士做到了。
她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坚持。”
“瓶子里的恶魔”没有再在多明妮的脑海里嘀嘀咕咕。多明妮每天有八个小时和另一个护士一起守在她床边，看着她像刚刚死去的新鲜尸体一样无声无息，任人摆布。其实，在她极力否认的情况下，她内心依然有一个小角落对这个少女略感同情。
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般都在干什么？上学，交男朋友，活跃于各种社团活动，一到周末就拉上几个好朋友去野餐。
但是路歇尔只能被关在一个玻璃瓶里，每天由十几个医生轮番检查她的身体情况，给她注射超大量的镇定剂、安眠药。路歇尔还要被一群和她一样冷血无情的女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就连换衣服、清洗身体都毫无*可言。
路歇尔安静了很多天。
多明妮终于忍不住主动叫她：“你还好吧？”
小恶魔发出无趣的轻哼：“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超寄生体，那我肯定感觉好多了。”
多明妮瞬间后悔跟她搭话了：“我只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又静了会儿，多明妮说：“药剂分量又加大了。”
“我知道。”路歇尔懒洋洋地说，“这说明艾因准备动手藏匿磁欧石了，接下来他可能会亲自监管我。等他把磁欧石藏好，我就真的没办法翻盘了。”
虽然多明妮听不懂一些专有词汇，但她知道路歇尔的大致意思。
“你猜猜，假如我没法翻盘，会发生什么呢？”路歇尔满怀恶意地问她，“从今往后我的活动范围恐怕就只有这张病床了，等中央研究院的人把我的一切秘密搞清楚，他们就会破解我不死的密码，然后把我扔去某个超高温恒星彻底火化。”
多明妮低着头，用违心的声音说：“这对一个亚特兰蒂斯裔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路歇尔酸酸地回答：“确实，比在一整个广场的人面前用大铡刀切几十次脖子要体面些。”
多明妮大吃一惊：“他们这样做过？”
“对，本来只要切一次，结果他们发现没法杀死我，所以一口气切了几十次。”路歇尔语气轻快，“最后刀刃卷了，刽子手也累了，一广场的人连话都说不出，军方只能封锁消息，然后把我交给艾因保管。”
“保管”，这个词让多明妮略感不适。
她就像物品那样被军方对待。即便是战犯，她也应该有人权，不是吗？
“幸好是艾因收养我。”路歇尔若有所思地说，“在穷极无聊的情况下，我和他还能在彼此身体上找点乐子。”
“咳咳咳咳！”多明妮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对面那个护士用目光朝她发射危险信号，她只能低声说，“抱歉……”
她脑海中传出那个女孩儿快活的笑声。
真是让人恼火。
*
多明妮开始有意跟看守路歇尔的士兵萨奇接近。
最开始是在换班时对着他羞涩微笑，混了个脸熟就立即在餐厅给他偷偷递自制小糕点，到后来，她也能勉强跟萨奇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了。她尽量避免谈论路歇尔，这样可以降低士兵的防备。
“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书呆子呢，没想到在男人这方面也颇为在行。”
这一天，多明妮刚坐下就听见路歇尔讥讽的声音。
“你监视我？”她努力不发出尖叫。
“我们多多少少是有点链接的，所以我偶尔看见你对那个士兵抛媚眼也不奇怪。”
“链接？切断它！”多明妮在脑海中吼道，“我已经受够了你在我脑子里嘀嘀咕咕，决不能接受你窥伺我的私生活。”
路歇尔像是没听见似的说：“那个萨奇看起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当然你的前夫卡彭特也不是。”
多明妮生气地说：“关你什么事儿！”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接近他？”
“别再关注我的*了，还是多想想你以后要怎么在中央科学院当标本吧！”
多明妮不理她了。
次日换班，多明妮和萨奇同时离开路歇尔的房间。她把神色调整成惊慌不安，欲言又止，一路上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萨奇，直到把他看得忍不住发问。
“怎么了，多明妮夫人？”萨奇疑惑地问。
多明妮往四周看了看，将他拽进一条阴暗的走廊里：“我听说了一些事情……”
萨奇立即警觉起来：“什么？”
多明妮张了张嘴，又摇头说：“算了，我不该在背后议论这些……就当我没提起过吧。”
她眼里含泪，痛苦又挣扎地看着萨奇，这样的眼神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心软。
如果萨奇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兵，说不定他不会受影响。但他不是，他刚刚从军校毕业，进入游夜军团不到三个月，心理上还比较稚嫩。他本以为这次只是小规模的剿灭虫族任务，没想到背后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艾因一直以来的高压政策让他也有点不堪重负。
“怎么了，多明妮？”萨奇放柔声音问道。
多明妮微微踮脚，在他耳边说：“上头想要灭口。”
*
多明妮那句话就像一柄颤颤巍巍的剑似的悬在萨奇头顶。
当他听说上面要派一队人去掩埋磁欧石时，这柄剑落了下来。他满心期待这个差事不要落在他头上，但是越担心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他最终还是接到了藏匿磁欧石的调派。
任务点在内北方星系的一个偏远星球，荒无人烟，周围也没有什么资源。很久以前这里经历过对抗虫族的战争，有不少生化武器的残留，因此被划为危险区。
萨奇觉得胆寒，在这样一个地方，毁尸灭迹完全不构成问题。
他跟在一个小队后面，磁欧石被他们围在中间，由一个坚固的胶囊形容器保存着。这个容器下面有几个轮子，在偏低的重力下都陷进泥地里，看起来十分沉重。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萨奇觉得整个人都像一支绷紧的箭，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离弦而去。
接下来一切进展顺利，他们用特殊仪器找到了合适的填埋点，打通一个足够长的隧道，将装着磁欧石的容器放下去。隧道深不见底，萨奇抵达最下方的时候往上看了一眼，上面一丝光也没有。他眨了眨眼睛，有几块土从上面滑下来，落在他肩上。
他拍了拍灰，惊恐地想道，会不会有人在上面把他们和磁欧石一起埋了？
“快点动手帮忙，你还在看什么？”前面有个人说。
萨奇瞧见了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是武器吗？他是上面派来将所有知情者灭口的人吗？萨奇忍不住摸到了自己的枪。
“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冷冷地说。
前面那好几人都回过头看他，也有几个用狐疑的脸色看另一个人。
“你说什么？”那人一头雾水，“我怀里的是填埋工具，等下要用到的……”
“拿出来！”萨奇厉声吼道。
前面几个士兵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立即举枪指向他，这个动作让萨奇一直紧绷的神经断裂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一扣扳机，子弹正中前头那人胸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萨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怀里的是填埋工具。
那家伙没说谎，是火药，用来炸塌隧道，藏住磁欧石的。
过了很久很久，萨奇听见混沌中有一个细小的窃窃私语声。
“我问你，你想要永恒的生命与力量吗？”
*
路歇尔一直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她打从第一眼就知道多明妮有多适合成为超寄生体，但她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且没什么阅历的新晋贵妇还对权谋诡计无师自通。
“你怎么就没生在亚特兰蒂斯宫呢？”路歇尔啧啧称叹。
“因为我是人，生而高贵，不需要某个镶金镀银的宫殿衬托。”
“你和我们一样傲慢无礼，还有种天然的，能驾驭男性的气场，难怪卡彭特会娶你。”路歇尔思索着说，“你和大部分人也不一样，你喜欢冒险，喜欢刺激，打扮得像个白衣天使，实际上却会轻易沉迷黑暗。”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冒险救路歇尔的原因。有些人太过聪明，他们警惕瓶中恶魔的诡计，同时又想不受伤害地得到她的力量。
多明妮咬牙切齿：“你又偷看我的脑子了？”
“哦，多明妮，你又不是我的超寄生体，我不能偷看你的脑子。”
多明妮冷哼一声，说：“我不会成为某个畸形种族的附庸。”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傲慢。”路歇尔叹息，“大部分亚特兰蒂斯裔都没有这样的自我意识，他们可以怠惰，可以贪婪，甚至可以残忍无常，但是作为王裔，他们不能没有自尊。”
多明妮不想听她感慨：“现在你已经有一个超寄生体了，想好要怎么逃脱吗？”
“我从来没有逃跑。”路歇尔说，“如果我真的想逃，早该跟亚特兰蒂斯宫一同消失在陨石带了。”
第一次掩埋磁欧石失败，艾因会意识到军中已经被她渗透。重重猜忌已经埋下种子，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许他会选择亲自押送掩埋，这样的话留在总督府的路歇尔就会联系叛党进攻这里。也许他会等首都星混乱结束，夜港解禁，然后将磁欧石带回那里，将它暴露在各方势力之下，来一场暗潮汹涌的混战。
“你要跟我一起吗？虽然你不是超寄生体，但你可以是我的同伴。”
多明妮甚至可以脑补出她露齿而笑，像深海里猎食的鲨鱼。
“陪我一起打完这场战争。”
多明妮觉得心脏正在猛烈抨击胸腔，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席卷全身。
——去征服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