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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太监满头大汗,后面还跟着一大队的近卫军,形色冲忙,显然也是来着不善。
基本是章丘和话声一落,指头指向她的的下一刻。
一群近卫军就将银晃晃的的大刀架到她身前,“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清宁微微皱眉,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抗动作撄。
宫里的那位和区区一个刑部侍郎完全不同,刑部办案多多少少总要讲点律条刑法,而宫里下令要抓的,反抗便是死罪。
更何况说要押解进宫的是百草阁主,显然还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清宁对自己今晚的这身打扮也很有自信,章丘和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把长乐坊里数语扭转局势的少年人,和那位近日来大放异彩的阮家二小姐联系到一起,所以现在只是静观其变,只要不是不是针对阮清宁这个身份的,其他的问题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请问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偿”
徐然率先反应过来,略有些焦急的问道。
章丘和面色不善道:“徐大人管的未免也太宽了,难道连宫里的事都要过问吗?”
徐然温和的眸子的仍是落在那带头的公公身上,半点没受他刻意压重的语调。
“公主的脸用了百草阁的胭脂后,生出了些乱七八槽的东西,太医们都没有法子,皇上震怒下令押解百草阁的阁主进宫…”那公公面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早就听闻那位公主殿下对徐然,颇有些意思,却没想到宫里这些人也对他这样客气。
清宁站的稍远些,但她耳力极佳,还是毫不费力的将那太监刻意压低的话语,听了个清楚。
又是这款胭脂生的出来的事端。
金瑶瑶和长乐坊里用过这些用过这款胭脂的姑娘,都还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偏偏这位身娇体贵的共公主先出了事,怎么看都是有人暗中操作的痕迹。
凤眸扫过正欲开口的徐然,清宁淡淡道:“我跟你们进宫!”
“阁主!”
方裕连忙放下手上的快步走了过来。
坊内众人见到这样的变故,有的窃窃私语起来。
章丘和走到众人面前,高声道:“百草阁所售卖的这款胭脂有十分严重的副作用,从即日起由刑部着手查封严办!”
“什么副作用,她们不都还好好的吗?”
方才一众要急着订货的夫人们懵了,刚被色衰爱弛这四字刺激的死死的,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
那公公见状,拂尘一挥道:“带走!”
清宁仍旧一脸镇定的往外走去,与徐然擦身而过时,耳语道:“帮我把醉美人买家的记录调出来!”
后者一愣,随即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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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殿外,一众太医被轰出来候着。
“公主脸上那花斑藓……”
“休得胡言,那分明是药物腐蚀……”
四五个花白胡子的太医吵得面红耳赤。
端着各式宫点的宫人进去不到半刻,又被摔杯碎盏的逼了出来。
殿前跪了一地,嘤嘤劝道:“公主您的脸很快就好的,您多少还是先进食一些吧!”
回应她们的只有,一声比一声碎的更为清脆的碎裂声。
北和帝大步而来,殿门一开,便听得里面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喝“不许进来,全都给本公主滚!”
飞来玉枕砸在了脚边,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皇上…”
谢贵妃面上带了一层轻纱,此刻也掩不住面色一僵道:“安怡她也是一时心中郁结,绝无对皇上不敬之意!”
北和帝面色稍缓,便听她转头,轻声呵斥宫人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进去收拾了,同公主说父皇来看她了!”
“是!”
宫人们应如蚊声。
王公公上前宽慰道:“皇上、贵妃娘娘请放宽心些,近卫军已经出宫去拿百草阁之人了,另外上紫霞观请静庭道长的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他话声刚落,便听得宫外一阵通报道:启禀皇上,百草阁主拿到!”
与此同时,清宁站在飞华宫外,一阵凉意拂过,顿时变得清醒无比。
入了内,正对上面色不佳的北和帝,她先是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参见皇上!”
北和帝沉着脸,从上到下的审视了她一会儿。
四月份夜晚的风声,却让她感觉到难言的的威压,如同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一般。
殿内骄横撒火的那个,适时转换成了嘤嘤哭泣之声。
进进出出的脚步一声声的,满殿之人无力袖手。
便是一国之君的父亲也没能缓解一下她的痛苦,越发衬得里面那人可怜而无助。
谢贵妃阴狠的神色,在眸中一闪而过,随即是十分着急又极力压制着的模样道:“皇上,安怡她…实在是等不起了…”
说罢,她快步走入殿中。
清宁抬眸,刚好看见北和帝的眼中杀机乍现,“马上替公主治愈,朕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皇帝在位这么些年,少有这么一语定人生死的时候。
就连身边的老人,王公公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众太医宫人们都是垂首不语,以免自己被迁怒其中。
清宁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飘然,凤眸清明无惧,道:“皇上,我实在不知道公主发生了什么,是否真的和百草阁售卖的药物有关!”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先是一帮正室夫人们大闹长乐坊没多久,刑部的人就到场。
不由分说就要抓人,查封百草阁,而她出手刚反转局面,没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宫里的这一位就出了这档子事。
而且还都是因为那款叫做醉美人的胭脂,其中有什么关联,虽然一时没有想到,也觉得绝非偶然之事。
“大胆狂徒,皇上面前还敢出言狡辩!”
王公公果然不愧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厉声呵斥的速度就比别人要快些。
殿内的哭泣已然压抑不住了,北和帝面沉如水,进殿前甩下一句“你今日若找不到法子,恢复公主的容颜,朕定要你九族之人受到更甚十倍的惩罚!”
不管怎么样,总要当面看过了才知道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当下便在近卫军动手押她之前,进了殿门,层层纱幔在灯火烛光中,映出重重叠影。
“安怡,你忍着些,很快很快就好了!”
帘幔后,谢贵妃抱着小公主,轻拍着背部,柔声安慰道。
“我的脸好痛,母妃…我的脸好想有火在烧,啊!好痒!”
冰敷了许久之后,榻上的安怡公主忽然把冰袋甩出,“这些都是什么破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几欲癫狂的揉捏着自己的双颊,谢贵妃一人制不住她。
眼看着指甲划过她柔嫩的脸颊,红痕斑斑,安怡公主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反而有一瞬间的快然。
谢贵妃看得,眸中一阵恐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带着面纱的脸颊,随即喝道:“来人,快把公主的手绑起来!千万不能让她抓破了脸!”
宫人得了吩咐,半点也不敢耽误,连忙扯了软绫罗,将安怡的双手捆绑在身后。
如此一来,她在瘙痒难受,也伸不出手去挠。
北溱国皇帝的掌上明珠,如此不堪一面的落在了外人眼中,宫人连忙将层层帘帐放了下来,试图遮掩住里面胡乱挪动,面目狰狞的小公主。
北和帝看在眼中,皱眉沉声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半日的功夫,怎么就严重成了这样!”
一众宫人们跪倒在地,一眼望去,全是帝王之威下瑟瑟发抖的身子。
北和帝忽然怒目而视对向清宁,“你还愣着作甚!”
在这种看脸为上的年代,就是帝王之女毁了容,也极难在觅得一门好亲事。
皇帝如今膝下,只剩下安怡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更加疼爱三分。
清宁微微皱眉,走至帘幔前,刚伸出了右手,将帘子挑出微小的缝隙。
里面那人整个身子都弓了身来,一边侧头往里躲,一边惊叫道:“出去,快给本公主滚出去!谁叫你看的,本公主要让父皇诛你九族!”
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上面就掀开公主榻前的帘帐,身后王公公尖声喝道:“休得无礼,公主玉容也是你一个商贩之人可以亵渎的!”
转瞬之间,她便放下了纱幔,流苏被微风拂动,好像她从未掀起一般。
虽然只有一眼,她也已经看得很是清楚。
原本白嫩的脸颊上一片泛红,从鼻尖到眼角的位置,更是生出了枝蔓一般的红色纹路。
涉及面积太广,不但没有丝毫的美感,反正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难道是这小公主张扬跋扈得罪了人,招到别人这么狠毒的的报复,却被人转移目标,把这事都记在了她身上?
清宁沉吟不语,那胭脂有奇效不假,但是也不应该只有这位公主身上产生了这么大副作用啊。
忽然听得殿内一声通报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静庭道长到了!”
“来的这般快?”
皇上面上有些质疑,从紫霞观到皇宫来回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入了夜去请,显然是不能这么快回来。
“父皇!”帘帐里,安怡公主痛声呼唤道。
“皇上!安怡如今这样,真的是半刻也等不了了!”
隔着面纱都能看见谢贵妃面上凄楚之色。
“让他进来!”
清宁不着痕迹的退居帘帐右侧,转瞬之后。
殿外走近一个面白须长得中年道长,相貌平平无奇,同皇帝见了礼。
抬起眸子看向清宁的那一瞬间,却无端的让她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还是那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北和帝缓缓开口道:“朕早就听说紫霞观道长医术卓绝,静庭道长更是其中翘楚,极少下山!”
他想着重说的,大约最后面“极少下山”那四字。
坊间,传言紫霞观的静庭道人并不是什么普渡众生之人,便是当初北和帝大病一场,请他下山医治。
这位道长都能违抗皇命,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不入皇宫。
而今天安怡公主容颜受损,不过是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
没想到静庭道长不仅出现了,而且还把应有的路程的时间简短了大半,也不能说北和帝疑心过重了。
静庭默然不语,只见她身后走出一位婷婷袅袅的妙龄女子道:“师傅与我今日正巧入永安城,采办药材还未来得及回紫霞观!”
她一双秋水盈眸,面上略有些慌张,却在看到清宁后,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阮梦烟!
今天和静庭一起出现在皇宫的,竟然是她那位差一点就命丧紫霞观的庶姐——阮梦烟!
没想到她不仅受到了及时的救治,还被静庭收做了弟子,寥寥数语化解了皇帝心中疑惑,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谢贵妃强压着急切道:“皇上,先让道长给安怡看看吧!”
皇帝也不在多言,只道了一声“有劳道长!”
除却掀开帘帐的两个宫人,其他人自觉背过身去。
现如今安怡公主这幅尊荣,不管以后能不能好,以后她回想起来,也会想这些见过她丑陋面貌的早早的变成不会说话的私人吧。
静庭从清宁身侧走过,嘴角似乎带了一点神秘莫测的弧度。
她一眨眼的功夫,静庭便又恢复中淡看浮华的平常面容,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她的幻觉。
“你这孩子,上紫霞观拜师学医怎么也不捎个信儿来,叫本宫好生记挂!”
谢贵妃拉着阮梦烟说话,语气颇是担忧的模样。
身侧北和帝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到那一日,阮梦烟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道:“劳烦娘娘记挂,我与师傅也是有缘…”
清宁虽然听她在和谢贵妃说着话,目光却有意无意的飘向她这一边。
那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怨毒和即将要讨回一切的快然。
她这样一身打扮,宫里的这几人显然还没有认出来,但是阮梦烟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显然是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和静庭有缘?
“你…你…”
安怡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缓缓走进的中年男子,完全不同于那些被她呼来喝去的太医们。
甚至于,眼神是有些惊恐和惧怕的。
“公主…请不要害怕,抬起你的脸来…”
静庭的声音很淡,却奇异的生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来。
然后,清宁就看见,方才连掀开帘子被人看一眼,都要要跳脚的安怡公主,缓缓的抬起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距离她上次看见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安怡脸上那些奇异的红色枝蔓,已然从眼下蔓延到了额头,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梦烟!”静庭忽然朝外,轻唤了一声。
阮梦烟连忙将带着的药箱拿进帘帐处,拿出银针呈向前,“师傅,请!”
静庭下针在头部,好像将安怡那张诡异的脸完全无视一般,面容平静。
一连落下四五针后,他忽然朝着安怡面上伸出手掌。
清宁只觉得周身气流猛然发生了变化,然后便看见许多的红光从安怡那张,一般人都不忍再看的脸上,缓缓的聚集到了他手掌之中。
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似乎发出一丝声息惊扰到他的动作都是不可原谅一般。
片刻后,静庭手中红光乍断,他整个身子亦猛然后退一步。
“道长方才很舒服,你继续帮我你继续帮我啊!”
安怡很是激动的望着他,就连一直引以为豪的本公主自称,一时间也忘了。
脸上的红色枝蔓比之方才,退了不少。
显然是静庭方才做的有些效果,却完全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安怡怎么样了?”北和帝大步上前,厉声问道。
“道长,请您明说吧!”
谢贵妃一脸忧色重重。
安怡还在榻上挣扎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静庭沉吟了半刻之后,收拾起药箱的东西道:“公主的脸,恐怕是在无痊愈之时了!”
他甚至连安怡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都不问,便下这样的断言。
但门外素手无策的太医们,已经充分说说明了他说的就是事实。
“什么?”谢贵妃身子一软,几乎要晕厥过去,“我的安怡,她…她才十五岁啊!”
还有她脸上逐渐强烈的滚烫之感,带着面纱都快要掩不住的红色枝蔓。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静庭摇头,丝毫不留半点希望道:“而且这些红色的枝蔓蔓延至整张脸之后,面皮就会开始腐烂,到时候公主…皇上、贵妃娘娘还是早作准备吧!”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北和帝沉如千斤压顶的目光,看向清宁的时候。
她才倏忽的想通了某些事,她怎么会认为静庭和庶姐,会是真的来帮安怡公主看脸的呢。
如此大费周折确定安怡的脸没有机会治愈,只怕也是为了将她更快更狠的推下地狱吧。
清宁还没开口,就看见阮梦烟一脸愤怒的冲了过来。
“你可知容颜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你竟然为了谋取暴利,不惜做出这样的恶事!”
庶姐义正言辞,抬手生风的一巴掌就朝着她脸上挥了过来。
愤怒之下,没有人会觉得阮梦烟这样得行为,目无君王。
“你和我从来不相识,怎么知道做恶事的人就是我!”清宁凤眸寒霜,抬手就扣住那人手腕。
她一直没有开口解释,并不代表,就要闷声吃下这暗亏。
那人却往后一倒,顺势拉下她额间的那条冰蓝色抹额。
身子背着众人,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到声音道:“阮清宁,你欠我的该还了!
清宁将她飞抛而去,站在灯火如昼的殿内,身姿如玉。
右额之上那抹,极容易辨认她身份的灼灼桃花印,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阮清宁!”
北和帝眼中的震惊过后,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之色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