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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辰听闻这番话,不自觉的拧起眉心,她已经听出其中关键。
想要搬倒县里的三把手,单靠县令怕是不成,所以那些所谓的铁证,若是没有县衙里各曹的相助或放任不管,绝无可能办到。
想到这,她便问:“县衙内可有知情人?难道都与何县令沆瀣一气?”
“确实如此,何文光已经收买了县衙内绝大部分的知情人,剩余少许亲近下官的人,都让他威胁要打入下官的从党,逼得他们不得已就范。”
“李县丞也知情?”
乔毅冷哼一声:“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事不关己,他没有为自己招惹麻烦的必要,况且此事他也能获利。”
陈辰听懂了,县令收买分化胥吏,利诱县丞保持中立。被侵吞的三万石粮,知情者均沾,各自或多或少都能拿到一份。
这样一来,却是有些麻烦了。
“乔主簿,那这账就不能翻了。望你理解。”
乔毅看了一眼他沉着冷静的神色,心中苦闷不已,只得黯然点头。
其实自己早有这样的打算,即便他不提,自己也会提。
这账确实不能翻,若果翻账,整个衙门有几人好的了?
陈辰见乔主簿明事理,心里也就放心了。
翻账固然能让人乔毅洗脱罪名,但他清白了,那整个县衙的人就不清白了。
天下官吏有几个不贪,像这样联手贪墨的事也是屡见不鲜,若是被人捅了出来,那些没参与之人也会酌情帮忙遮掩一二,毕竟兔死狐悲,保不准日后自己也有需要旁人帮忙的时候。
这就是官官相护,也是官场的潜规则。
所以,陈辰不能掀起这个盖子,得罪众人。
甚至这些钱粮,她也不打算追回,反正这些钱粮并不算多,随意做一些假账便能应付过去,想必楚世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动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总会有麻烦缠身。
相反放过他们一回,再严厉警告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否则将一座县衙搅得天翻地覆,这不是她想要的初衷,她只想拿下何文光一人。
何文光也深韵官场潜规则,但却是误以为陈辰是铁了心要不择手段拿下他。否则为何不留情面将一县之尊踹倒在地。
夜莺无心之举,只为打消他的嚣张气焰,不曾想还有这般意料之外的奇效。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嚣张,一时没能正真适应掌权者的身份。
气氛沉默一阵。
乔毅先开口说道:“启禀上差,下官手中握有何文光的罪证,足以让其抄家问斩,此贼或许就是怀疑我知道三个月前,他勾结马匪将胡林乡富户钟家灭门之事,所以才会暗中布局向我发难。”
陈辰神色一动,缓声问:“人证物证俱有?”
“确实如此,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何文光抵赖。”
“那便好,稍后你出去一趟,想必李大人正头疼着呢。”
提起李县丞,乔毅面色阴沉下来。
李青端的不为人子,不顾多年同僚情谊,见死不救。
只是当想到他可能会将事情搅的衙门内不得安生。乔毅叹息一声:“不如下官现在就去。”
陈辰微微一笑:“不急!乔主簿可否与我说道说道李县丞的为人如何?”
乔毅沉吟一阵,说道:“此人心智、手段、城府皆可算上上之选,然而他一贯自惜性命,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触动他的利益,他便不会多管闲事。”
这番话实乃毫不违心的中肯之言,没有因为深深的怨念而有失偏颇。
陈辰刚才注意到了乔毅阴沉的脸色,暗暗赞赏他的心胸开阔。
而李青有才能却为人低调内敛,可见其的心气已经已经被不堪的境遇磨平,只想着安稳度日。
如果能使他壮志复返,那么他就是一员智囊。
只不过,他愿意否?
过惯了安逸自在的生活,壮志岂有那般容易复生,他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壮志凌云乃不韵世事的年轻情怀。
他如今可算是沧桑半生,深蕴世事的聪明人,可愿意踏入朝堂纷争?
不知不觉,陈辰脑海就掠过这许多念头,想再多也无用,这些都是自己根据乔毅提供的信息而猜测的。
倒不如直接问问,乔毅跟他共处数十年,想来也应该很了解他才是。
陈辰想到此便问:“李青此人怀才不遇,浑浑噩噩度过半生,不知他可还有雄心壮志?”
乔毅闻言愣了愣,随即便心下了然。
“下官却是不知。”
“那乔叔父呢?”
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乔毅心中苦笑。说实话他是心动的,不过却有顾虑,但自己欠人家一条命,大不了就还他一命好了。
乔毅想通了,站起身弯腰下拜:“下官愿为世子尽绵薄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辰脸上露出喜悦笑容,客客气气抬手虚扶:“乔叔父不必如此多礼,侄女当不起您的大礼,您与舅父是多年知交,也算是自家人。”
她与乔毅也是是有渊源,可以打出感情牌安他的心,毕竟自家人可不比外人多晦暗的纷扰。
她已经打定主意将乔毅放在世子身边,他有官身,日后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就能让他跑一趟。
毕竟自己无官无职,只是私人幕僚,欺负一县县令还行,往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旁人买不买你的账也要看心情。
有官身就不同了,别人不买账顶多治你一个犯上的罪名,不过若真敢如此,别人也是无形中以下犯上,得罪了楚世子。
且不说陈辰心思百转,乔毅听闻她自称‘侄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吓的都忘了该礼敬她身后代表的身份。
“你是姑娘家?”
“侄女就是姑娘。”陈辰轻笑点头。
当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姑娘家成为世子的幕僚?
乔毅为人虽圆滑,但比较注重礼法,面对一个小姑娘无法安然处之,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了,磕磕巴巴道:“我…下官去帮李县丞处理事务。”
这话说完,他拱拱手便逃也似的的离开。
陈辰瞧着他大步往外走,心里也是有些尴尬,回头瞧了一眼离自己半丈外的夜莺,平静的问:
“姑娘家怎么了?”
夜莺对事严谨,待人随意散漫,陈辰与他相处两日,已经看出他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对呀!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聪明能干不挺好的吗?”夜莺咧嘴笑了笑,笑容充满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