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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被医护官抬走,他休息的营帐空了出来,乔山带着他们一拨苦役进去,把他的晚餐吃得干干净净,又把营帐翻了个底朝天,沈月翔发现一个账本,乔山看完,忍不住又要冲出帐篷,“妈的,刚才下手轻了,就应该早点把那厮往石头上摔。”原来,账本上记录的是苦役们结余的伙食,想必都被工头中饱私囊。
第二天刘潇亲自带着一位新工头过来,看到乔山领着苦役们在睡大觉,也不敢吱声,就让那新来的工头去喊乔山。新来的工头听说了前任的惨状,见到乔山更是如同见到阎王,怯怯诺诺碰了一下乔山的胳膊说“大人,时候不早了,该上工了。”
乔山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怒视着新工头说“你是何人?敢打扰老子睡觉。”
新工头差点跪在地上,“小人是新来的监工,刘总管也来了,他在外面等您。”
乔山摆摆手道,“你让刘胖子进来。”
刘潇已走进帐篷,吓得苦役们纷纷站了起来,手脚都不知放到何处。
“乔将军可好?”刘潇笑容挂在脸上,一角凶恶的余光却扫向其他苦役。
“好个屁,你那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已经被我料理了,刘胖子你自己看吧。”乔山把账本扔在刘潇脚下。
工头赶紧捡起来呈给刘潇,“这个小子竟敢损公肥私,我回去一定治他的罪!”
“行了,你就别蒙我了,你们那档子烂事我也不关心,希望你这个新来的小子能长点心眼,别他妈的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新来的工头马上点头哈腰“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还有这几个工友都是我的好兄弟,你也别为难他们,我们也不会偷懒!”
“哪里哪里,大人本来就不该在这里的。”
“放屁,我犯了错当然要在这里了。”
刘潇一看再扯下去不定能到什么时候,急忙对乔山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俩人出了营帐,“什么?这个一只手的残废是龙帅指定重点关注的人。”乔山眉宇紧锁,他实在看不出这个骨瘦如柴的苦役有什么值得龙帅关注的。
“总之,曹大人不想让您惹上麻烦,他让您一个月就回去领职,这个月内,您不能再惹事了。”
乔山点点头,“打死个工头,不算惹事吧。”
刘潇笑道“大人说笑了,就算您打死二十个都不算,关键是不能犯了龙帅的忌讳,这组人中,有个叫沈月翔的,是龙帅亲自交待要重点照顾的,您千万别把他打死就行!”
“也没见你们怎么照顾他呀?”乔山想到沈月翔并未受到任何优待,甚至还经常遭到监工刁难和欺侮。
“哎呀,此照顾非彼照顾啦,反正龙帅的意思,就是让他吃尽苦头,但又不能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搞不好咱们的命都得搭上,不行我给你换组人得了。”
“不用了,这帮人我也摸清了,再认识一帮新人,麻烦。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刘潇俯下身子拜了拜说“小人就等着恭送将军役满归府了!”
光亨秋凉了,青霄殿的银杏开始发黄,不久后就会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
青玉在御花园里坐着,回想起少年时结伴游玩的场景,可惜那些人经过三个月前的变故都已烟消云散了。只有顾重玄还在,青玉觉得或许他死得最为彻底。
现在他一定躺在某个嫔妾怀里,享受女人的温柔,顾重玄在大婚当夜也曾尝试靠近她,青玉那时不停的说服自己认命,然而想到他那日逃跑的样子,青玉忍不住恶心到想吐,别说亲密接触,就算在一个房间里,她都无法忍受,顾重玄没有强迫她,他名正言顺地流连于宫中其他享用不尽的女色里。
整日就在这方寸之间虚度时光,这就是家族许与她的命运,想想那般苦练琴棋书画,不过是为做一个男人的玩偶,她不禁又想起那个人,那个唯一想改变她命运的人,不知他在边关的岁月如何?
深宫待久了,青玉纤细的神经敏感了许多,冥冥中一种不安纠缠着她,这宫廷的冷漠似乎在昭示着什么,或许三个月前的兵变只不过是一个大灾难的序幕,就像一幕舞曲,经过短暂停歇之后,必然迎来超级爆发。
御前会议终于开完,大臣们志得意满地散去,顾重玄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心里生出无名的怒火。
“总有一天,我要砍下你们所有人的脑袋!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天下的主人。”想到朝堂之上,那帮大臣为龙青泉马首是瞻,自己的意见竟置若罔闻,秋泽大帝在的时候,谁敢造次!龙息这个老家伙名义上告老还乡,解甲归田,实际上还在幕后把持着朝政,自己像个木偶人一样任人摆布,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还有龙青玉,一个女人都不把王放在眼里,这青丘到底是谁的青丘。
这时太监郭跃趋步进来,跪拜在地,“王上,太后邀您去普吉殿用膳。”
太后是顾宏扬的生母,顾重玄的养母,自兵变后一直郁郁寡欢,龙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若不是顾重玄苦苦哀求,恐怕已成刀下之鬼。
他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普吉殿的偏室,灯烛摇曳之间,看到太后那头青丝短短两个月时间,全然白透,回想起昔日抚育疼爱的恩情,忍不住眼睛发酸。
顾重玄跪拜在地“母亲大人,儿子给你行礼了。”
太后惊跳起来,赶忙走过去扶起他来说“你这是做什么,须知你如今是一国之君,身份无比尊贵,怎能向我行礼。”
“一国之君怎么了,难道可以罔顾人伦吗?”顾重玄扶着太后坐下。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但千万不要让外人看见,因为扬儿的事,我还是待罪之身,更何况,我也不是陛下的生母。”太后为顾重玄斟了酒。
“我偏要让人看见,我顾重玄就是要孝敬您,正因为您不是我的生母,那恩情才格外厚重。”
一句话说的太后掩面痛哭,“如今扬儿不在了,你是本宫唯一的儿了。”
顾重玄轻抚她的后背,待太后情绪平静下来,才说“母亲在这里可好。”
太后苦笑道“在这凶险的宫闱之中,能够勉强活下去就已经算幸运了,哪还敢奢谈好与不好呢,陛下呢?前朝可还顺意?”
顾重玄一杯酒下肚,脸上愁云不散。
“有人为难我儿了?”太后问道。
“没有,只是终究觉得跟父亲那时相比,在掌控局面方面实在差了太多。”顾重玄故意轻描淡写。
“你父亲亲政40年,才把朝臣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刚登基那会儿还不如你,经常在朝堂之上闹出笑话,你不必心急,一步一步来,总归年轻,有的是时间。”太后宽慰道。
“不说这些了,难得母亲今天有心情,我们多喝两杯。”顾重玄端起酒杯,太后轻轻呡了一口酒道,“玉儿最近怎么样?”
提到龙青玉,顾重玄如鲠在喉,若说他对青玉这般绝色女子没有半点念想也是不可能的,但如今青玉见他如同遇到瘟疫,没有半点青梅竹马之情,况且她父兄乾刚独断,先是逼迫自己谋反,又强逼自己登上王位,如提线木偶般操纵,所以内心深处他又不得不对她敬而远之。
“还是老样子,对我不理不睬的。”
“她对自己的夫君也太无礼了吧,何况你还是君王。”
“我不怪她,其实如果让我们天天腻在一起,对我也是种折磨。”顾重玄又干了一杯苦酒。
“我记得小时候你俩关系最亲密的。”
“什么都会变的,不是吗?几位兄长当年不也情同手足吗?”顾重玄见太后脸色不好,“儿子失言了,勾起母亲的伤心事。”
“哪里!”太后说“宫里可还有中意的女子?”
“没有特别关注的,母亲知道,大家只不过逢场作戏。”
“如此,我给你推荐一个如何?”太后拍拍手掌,便有一女子从帷幕后款款走出,顾重玄抬起头,这不看则已,一看三魂五魄都受到震撼,这女子生的水灵白净,明眸皓齿,顾盼生波,身材曼妙,一身地泽出产的蜂丝裙,淡雅脱俗,灯烛虽暗,也挡不住她照人光彩。
“不知王上意下如何。”太后看顾重玄愣在当场,心里便稳了。
“敢问姑娘芳名?”顾重玄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贫女封月白。”
“可愿陪伴在本王左右?”
“那是贫女的荣耀。”
“太后,如此重礼,我不知如何回报。”顾重玄眼睛仍在封月白身上流连,恨不得立刻拥入怀中,好好赏玩一番。
“你退下吧。”太后看到顾重玄的眼睛随着封月白远去了。
“她又跑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长相守。”
“奥,让母亲见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谁没年轻过,如果能给我儿带来些许快乐,本宫就安心了,月白不仅容貌出众,筹谋决断也非常人能比,希望能在王上身边尽到一点微薄之力。”
顾重玄的仪仗远去以后,太后对着幕后说“你说的我都照办了,那个弱女子真能替我儿报仇?”
无咎从幕后闪出,“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太后叹息道“你说的对,我连命都不想要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静静等待便是。”无咎幻影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