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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三楼的雅间里已经竖起来两道薄纱的大屏风,将芷然和别人隔绝开来,这也是为了顾全礼法,已经出嫁的女子与外人相见,多少要有些遮挡,才显得双方体面。
李唐民风开放,再加上芷然被孙德影响,不是很顾忌这些,平常时候都是大大方方露面,只是今天有王兆乾在场,芷然也不愿意在他面前失了礼数,故而规规矩矩,吩咐伙计架起了屏风。
隔着屏风看去,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她一道倩影,叫人觉得隐约朦胧的同时,也忘了她满脸骇人的伤疤。出身大户人家,芷然的身段和仪态都十分美好,声音也是端庄而不失活泼,才叫吉尔奴什一见之下就愣了神,呆呆站在屏风前说不出话。
王兆乾则是淡定许多,只瞥了一眼屏风,就冷声道:“王芷然,你见了长辈,为何不起身行礼?难道你爹娘教你的礼数,都忘到了脑后么?你不顾忌自己的名声,也不考虑王氏的清誉么?”
芷然闻言,轻笑一声,道:“好叫王氏家主得知,我三年前就已经嫁作人妇,既嫁从夫,夫家姓孙,你要直呼我的名字,也应该叫我孙王芷然,要是稍稍有些礼数,便该遵从朝廷的敕封,称我为孙县君才对。忠孝节义,这忠君才是第一位的。”
说着话,芷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屏风边上,微微躬身行礼,又道:“不过我敬你年纪大,以晚辈的身份欢迎你来到听雨阁。吉尔奴什先生,也欢迎你。”
吉尔奴什闻言大为激动,连连摆手,道:“不必客气,太见外了!我跟某些人不同,可不会欺负妇道人家,来彰显自己的威风!孙夫人不必多礼!”
王兆乾冷哼一声,这就寻了地方坐下,沉声道:“废话少说!我应新丰候之约,来此商议听雨阁转让一事,也不必弯弯绕绕,这就给你开出价来!先前那波斯人,肯出二十万贯,实在是辱没了这大好的产业。我王氏愿意出二十五万贯,将听雨阁接下。”
他这个态度,换别人早转身走了,芷然却很沉得住气,闻言就点了点头,道:“太原听雨阁耗资巨大,经过马掌柜多年经营,已然成了本地有名的字号。二十五万买一座无名的小楼不难,要想买下听雨阁就有些不够,但不知吉尔奴什先生意下如何?”
吉尔奴什好像是被芷然迷住了,态度就跟面对纪颜的时候不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随和与客气,闻言就笑呵呵道:“少了,太少了!二十五万贯,哪能买下这听雨阁?先前是我不懂中原茶道,几日接触才晓得博大精深,如今我愿意出三十万贯,给某些人看看什么才是大方!”
王兆乾闻言一滞,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便是先前他儿子王世兴多方打听过,吉尔奴什的钱都用在了收购丝绸上,手上能动的钱不会超过二十万贯,这才有信心报出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来。
如今吉尔奴什不知发了什么邪财,竟然能拿出三十万贯铜钱来,就叫王兆乾一时没了准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家儿子不争气,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却不死心,只道:“红口白牙说出来的数字,再多也买不来一个炊饼,波斯人哪来三十万贯铜钱,别吹了牛,无法收场!”
吉尔奴什嘿嘿一笑,道:“我听说中原有句老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说得就是你父子二人。你那儿子已经在我手下吃过一次亏,怎么不肯长记性,真当我傻到毫无心机,将自己的底牌漏给他晓得么?我就奇怪了,你们怎的总把别人当成傻子?”
他这一通抢白夹枪带棒,王兆乾满腹经纶,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始终他身为王氏家主,也不可能每件事亲力亲为,自己的儿子被人耍了,他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才嘴硬道:“虚张声势!”
芷然瞧着他俩斗嘴,心知这样下去没有个尽头,便开口道:“两位请听我一言,我这听雨阁乃是诚心转让,若是谁欺负我是个女子,拿我消遣,报出了价来,拿不出现钱,可别怪我翻脸,到太原刺史面前与你们理论!”
这话虽然说的是两个人,可针对的却是吉尔奴什,才听他呵呵笑道:“孙夫人放心,我们波斯人看重信誉,有一说一,绝不会夸海口。老傻子说的不错,我自己的确没有三十万贯铜钱,可我与太原当地的几位富商达成了协议,共同出钱将听雨阁盘下来,有他们几位在,钱不是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王兆乾才心中一惊,终于晓得吉尔奴什的钱从哪儿来,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暗暗咬牙,心中大骂那些跟自己作对的商人。
王氏在太原地界一家独大,无论是声势还是财富,都处于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凭借着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浩大财富,他们便有能力插手各式各样的买卖,大到房屋田地,小到酒楼客栈,甚至朝廷明令禁止的私盐,都有他们的参与。
从来吃独食都要遭人嫉恨,王氏到这一代又是特别夸张,王世兴王世宁兄弟做事狠辣,无所不用其极,连新丰候的茶叶都敢劫掠,对普通商人就更是毫无顾忌,才使得许多富商对他们都有不满,只是畏惧于王氏的势力,敢怒而不敢言。
王世宁被纪颜摆了一道之后,王世兴一个人依旧能维持在太原的各种买卖,直到吉尔奴什西渡而来,用三代人走遍天下积累的商道经验,狠狠给了王世兴一个耳光,才叫太原的商人们瞧见了曙光和希望,一时间自然对他推崇倍至,也盼着借他的手重重打击王氏。
皆因吉尔奴什平时笑脸待人,许多人潜意识里都已经忘了,他可不是个毫无城府的普通富人,而是叱咤丝绸之路,往来中原与波斯,一笔买卖就牵动几十上百万贯铜钱,一个人就能搅动州府经济的大商人!
像他这样的大商人,张嘴筹钱,自然比寻常老百姓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