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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照顾陈将军的,如何会让将军生病了?”听到帐外袁谭责备帐下人的声音,陈诺本来斜靠在榻上的身躯,立马往下一歪,头往四方枕上一靠,眼睛就闭上了。这时,帐门掀开发出哗啦声响,跟着,明显感觉出袁谭的脚步朝着睡榻这边走了过来。陈诺则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袁谭,虚弱至极的问道:“显思,你怎么来了?”
袁谭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眼看陈诺就要起身,连忙伸手将其按住,安抚道:“然之,听说你生病了?不需起来,好生躺着。”“咳、咳!”陈诺连咳了数声,几乎都将一张脸蛋都咳红了。许久止住咳声,摇了摇头,说道:“偶感风寒,应该还死不了,休息个个把月应该就没问题了。”袁谭听来,眉头一皱:“个把月?这……”心里说道,“这如何是好?贼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等他休息个个把月,我平原还不早就沦入贼手了?”虽然这么想着,嘴上仍是说道,“看然之你病情确实重,只能是将养着了。只是,只是然之你这一病,这三军军务该由谁人来主持,平原该如何防守?”
陈诺听来,稍稍抬头,说道:“我……不瞒显思你,我也正想要找显思你说说这件事情呢。这件事情……咳咳,如今看来,我是一时不能好了,这三军也不能没有主帅,我看……不如显思你就暂时让淳于将军挂帅吧……”
“淳于仲简?”袁谭一愣,随即说道:“他虽然是监军,但做这统帅能力还是欠缺,不如然之你就临时在军中找一个代替的人。我听说然之你一直信任赵雪将军,平时然之不在,也常是赵雪将军主持军务,我看你不如就让赵雪将军暂时接手吧?”陈诺一摇头:“赵雪将军虽然常在我帐下主持军务,然她毕竟还年轻,这么重的担子要是撂给她,恐怕难以胜任。淳于将军则不同,他昔日与袁公同为西园八校尉,领兵经验丰富,这个统帅之职,我看非他莫属……咳咳,显思,你说呢?”
袁谭呵呵一笑,嘴上应承着,心里却道:“淳于仲简曾数次向我要然之手中兵权,然之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原以为他这一病肯定是要将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怎么说也不能交给淳于仲简这样的外人。我之所以提出赵雪将军,不过就是想要试探试探他,如今看来,然之是真心交出兵权了。也罢,然之漯阴一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像是泄了气似的,在这个时候也确实急需一场胜仗来换取士气。不管然之也好,淳于仲简也罢,只要给我击退了贼兵,那么我就用谁!”
袁谭想到这里,很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陈诺的请求,安慰了陈诺两句,让陈诺好好休息,也就长身出帐了。陈诺,看到袁谭一走,一扫脸上的病容,从榻上坐起,整个人精神奕奕的笑了笑。他身后,郭嘉从屏风后面走出,亦是嘿然的挂着一张笑脸:“主公成全淳于仲简,淳于仲简不知要有多得意呢。就让淳于仲简到外面去折腾折腾吧,等到他受了伤,也就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了。”陈诺眉毛一笑,说道:“刚才袁显思还让我将兵权交给赵雪,我若不是突然想到要跟淳于琼玩玩,我还差点心动了呢。”
袁谭回了大帐,立即让人叫来淳于琼,跟他说道:“如今陈然之倦卧病榻,贼兵又将临城,平原三军不可无帅,从即日起,将军你就暂时接任陈然之督军一职,总领青州各部兵马吧!”
“督军?”淳于琼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他这些日子以来找了各种借口,想要从袁谭手上弄到陈诺的兵马,但因为袁谭不信任他,又受到陈诺的拒绝,渐渐的,他也不敢再去奢望了。可如今,如今袁谭自己找他说话,说要将平原兵马交给他,他简直幸福得差点窒息了。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袁谭嘿然一笑:“怎么,淳于将军你不乐意吗?那好吧,只能是让给别人了……”
“别介!别介!”
淳于琼连忙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袁谭听来,点头道:“那就好,你就准备准备到陈然之那边去交接吧。”淳于琼立即点头,不过,他心里还有些疑惑,问了一句:“不知这‘督军’,是大公子你强要给我的,还是陈将军他真心相让的?”袁谭鼻子一哼,说道:“有什么区别吗?陈将军乃深明大义之人,他若不愿意,我岂可勉强于他?”
淳于琼听来,连忙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从袁谭这边告辞出来,连忙折回自己的营帐。还没到帐门边,他整个人兴奋得就差点跳起来了:“哈哈。陈诺他终于将兵权交出来的!哈哈,他交出兵权,一定是怕我了。对,他一定是怕我了!哼,我道陈诺你有多硬气呢,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将兵符交出来?”
“兵符?”
淳于琼想到这里,连忙又转身:“对呀!兵符我都还没有拿到,算什么‘督军’?我现在就去陈诺拿里将兵符拿来!”他得意折向陈诺大帐。向帐下亲兵通报了,帐下亲兵一点头,说道:“将军知道淳于将军要过来,已经吩咐过了,让将军来时可直接进帐找他。将军请!”淳于琼听来,心下更加舒服了:“哈哈,以前来不是被拒,就是被踹,这次陈诺也学乖了,居然直接请了。”
进帐来,看到躺在榻上的陈诺,他是二话不说,哭衰着脸,走到榻边趴到被褥上,拖着长腔,叫道:“啊呀,陈将军啊,你病得好惨啊,你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你……”“你,你给屁呀,快给老子起来,压死老子了!”陈诺睁开眼来,瞪视了淳于琼一眼。淳于琼方才起身,嘟囔道:“啊呀,将军你原来没有死啊。”
陈诺没好气的骂道:“死个屁呀,敢诅咒本将军!说,找本将军干什么来了?”
淳于琼笑道:“这个……刚才袁将军找过我谈话了,说将军你愿意将青州兵权让出来。这个……我是来拿兵符的,还望将军你能将兵符现在就交给我。”陈诺鼻子一哼,恢复到气息蔫蔫的状态:“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咳咳……你堂堂淳于将军是何许人也?乃昔日西园八校尉之一,曾与袁公共事,帐下谁人不知?这样吧,你直接去校场找赵雪将军,就跟她说,让她听命于你就是了。”
淳于琼听陈诺提起‘西园八校尉’,眉毛一舞,笑道:“那个……原来将军你也听说过这西园八校尉?哈哈哈,说起这西园八校尉,这里面的故事多着呢,记得当年我与袁公在京师之时,灵帝初置西园八校尉,袁公以虎贲中郎将领西园中军校尉,本将军则是领西园右校尉。咳咳,当时……”
“那个……淳于将军,你在一个病人面前炫耀你昔日功绩,你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淳于将军,我还想多活两年呢,你就放过我吧,赶紧的去校场找赵雪将军……”
陈诺用着哀求的口吻跟淳于琼说起,淳于琼反而更加的得意了:“怎么,陈将军你是眼馋了吧?哈哈,是否后悔没有早生两年,不然的话将军还或许还可能赶上这场盛世呢……”
陈诺无力的睁大眼睛,吞声道:“你在折磨病人,不道德,还是早点放过本将军,速速速速……去吧!”听到陈诺近乎崩溃的语气,淳于琼终于算是满意了,得得得的立刻离开了陈诺的大帐。从陈诺大帐出来,他立即就带着人直奔校场去了。找到赵雪,二话不说,就指指点点,与赵雪说道:“你就是赵雪将军吧?嗯,不错,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将兵马交给本将军,回去侍奉陈将军去吧。”
“哪里来的疯子,给我打出去!”
赵雪眉头一竖,喝令两边将士。两边将士,立即上前就要来叉淳于琼。淳于琼脸上一黑,看他们是动真手了,赶紧叫道:“本将军不是疯子,尔等不得乱来。本将军告诉你们,自今日开始本将军就正式统领青州兵马,尔等皆归本将军管制。哼,我看谁还敢对本将军放肆?”两边将士一听,也就不敢乱来了,皆都将眼睛看向赵雪。赵雪鼻子一哼:“还说你不是疯子?你若不是疯子,可将兵符拿来,如兵符拿出,我等自然尊奉将军之令,若没有……还是直接给本将军滚出去,免得本将军将你乱仗打走!”
眼看两边将士跟赵雪一个鼻孔出气,将恶狠狠的眼睛瞪视着他,淳于琼一愣,连忙说道:“赵雪将军,你不可胡来。我确实是受到袁谭将军,还有陈诺将军的指派,让本将军来接手青州兵马。若赵雪将军不相信,可去询问袁将军或者陈将军。”
赵雪鼻子一哼,冷笑道:“淳于将军,你是第一天来军营吗,难道你就不懂掌管和调派一支兵马兵符是不可少的吗?在军营之内,从来只认兵符不认人,你难道不知?”淳于琼心下一紧,这却是糊涂了,随即笑道:“可我是昔日西园八校尉之一,乃……”
“哈哈哈哈,再要蛮缠,将这疯子叉出去!”
赵雪手一指,左右将士全都上来。淳于琼先前听陈诺提起西园八校尉,便道陈诺都拿西园八校尉当事儿,赵雪这样的小将岂有不理之理?然而,眼看着自己这张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牌,居然在赵雪眼里狗屁不如,他是又气又急。不过,在众将士走上来将要叉他之前,他还算是明事儿,立马往后就走,同时不忘威胁赵雪两句:“赵雪,赵矮子,你给本将军等着,我……啊!”
赵雪,听到他称她‘赵矮子’,拽起席旁鞋履,往他脸上就砸。可怜淳于琼进帐潇洒至极,出帐整个鼻子都在流血。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哼,多话!”
“篷!”~~一拳头去~~“啊!”问话的士兵,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赶紧抱着鼻梁,擦拭着鼻血。
淳于琼,出了校场,一路是愤愤不平。本来将这事怪到赵雪头上去了,不过想想,也怪先前被陈诺的‘西园八校尉’给糊弄过去了,害得他连兵符都忘了讨要。他这一出校场,二话不说,直奔陈诺大帐。
“我要见陈将军……”
“不行!将军刚刚休息下,说什么人也不能见。”
被亲卫挡在帐外,淳于琼鼻子一哼,就要操起袖子推拽拦路的亲卫。这时,旁边一队人马上来,向这边喝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淳于琼听到这声,不用去看,心下早是一寒,本能的缩回了手,往后连走。来人已经上前,看了淳于琼一眼,说道:“原来是淳于将军。淳于将军,你难道没有听说我家主公刚刚休息下,不能见客的吗?”
“是是!”
淳于琼抬眼看到典韦那张凶狠的脸上瞪出凶恶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一句屁话也不敢多说了,赶紧带着人转身就走。回到帐,气得抓狂的心也有。不过,他仔细一想,又即冷静下来:“说不定这事也不能怪陈诺,毕竟他都说了,以我西园八校尉的身份,帐下谁人不知,只用拿这名头自然也就能顺利接手青州兵马。哼,怪只怪这个赵矮子,愣是不讲理,拒绝也就罢了,居然还打起本将军……本将军,啊哟……”
想到这个鼻子,最近鼻血流的还真多……
淳于琼思来想去没有法子,只能是将希望寄托于陈诺,在帐下静候,希望陈诺早点醒来。一个时辰后,袁谭过去……
“我要见陈将军。”
“将军尚未醒来,你请先回吧!”
“不行!”
“什么不行?”淳于琼突然惊愕的发现,原来典韦不知什么时候又巡逻过来了。被他一问,脸上一黑,根本不敢跟他多啰嗦一句,转身就走。回到大帐,再两个时辰后……
“我要见陈将军。”
“将军还是请先回吧,我家将军尚未醒来。”
“这次说什么我也要见!”
“你要见谁?”
典韦……又是典韦……淳于琼夹着尾巴,遁逃的没了踪影。晚上,淳于琼再次过来。
“说什么,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你们将军。”
“将军醒来过一次,可又睡了,将军你还是明儿再过来吧。”
“……”淳于琼两眼一起:“我要发怒了,我真的要发怒了。”
“你要发怒,来,发给我看看?”
“该死的典韦!”淳于琼……再次败走。第二天,一大早,淳于琼就来见陈诺了。
“你们不许告诉我将军还没有醒来,或者刚刚休息下。反正本将军今儿一定要见到,见不到……”望了望两边,没有看见典韦那厮出来,方才恶狠狠的一声哼:“若见不到,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了!”擦,拔出刀来。
“呃,将军你何必激动?我家将军听说将军你昨儿不辞行苦,三顾茅庐,颇为感动,今儿特意吩咐,若将军来,可直接入帐。”
“怎么不早说!”淳于琼鼻子一哼,将刀收回去,将两人直接推开,大大方方的望着陈诺大帐闯去。帐内,陈诺倒是安然的躺榻上,听到脚步声响,一睁眼,干咳了两声:“是淳于将军吗?想不到淳于将军你为了让我出山,不惜‘三顾茅庐’来隆中见亮……咳咳咳,见我陈诺,我陈诺深为感动。可惜啊,以我羸弱之躯只怕是不能扶保先主你了……咳咳,是不能扶保将军你……”
淳于琼嘿嘿一笑,说道:“什么‘三顾茅庐’?什么‘亮’、‘先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了这个时候你陈诺倒是很会打马虎眼嘛。哼,我不跟你啰嗦这些,你快将兵符交出来吧!”陈诺瞥视了他一眼:“兵符?什么兵符?”淳于琼身子一动,不耐烦的一声哼。陈诺一拍额头:“哎,你看我这记性,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本来我以为将军以‘西园八校尉’身份去见赵雪,赵雪将军自当卖将军一个面子。只是我这人一时糊涂了,忘记赵雪将军耿直较真的秉性了,若不见到兵符,她岂肯将手上的人马交出来?只因我这一时糊涂,倒是害得将军你白跑了一趟,实在不该。这样,将军你还去……”
“还去?”
淳于琼本能的一模鼻梁,幸好鼻子没有流血。
“咳咳!”陈诺一笑:“将军难道不是向我讨要兵符吗?这兵符此刻又不在我这里,若将军想要,还得麻烦将军一趟,到典韦将军帐中取来……”“典韦?”听到他的名字,比起赵雪来更加让他浑身战栗,他连忙鼻子一哼:“我不去!打死我我也不去!”陈诺一翻眼睛,气息喘喘的问道:“你不去?那就真可惜了,我这里又不能起身。如果将军真不去,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淳于琼眉头一凝,眼睛一转,说道:“呵呵!将军果然好计谋,你不想让我得到兵符,又是将我引到赵雪那里,又是让我去找典韦去要,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要让我知难而退吗?将军,你打的可是这个主意?”陈诺一摇头,叹息说道:“原来将军这么看我,那也罢了,你爱去不去吧!”淳于琼心下一急,当即扯步上前来,一把抓住陈诺,叫道:“你别给我装死,你可以下来去取的对不对?”
陈诺怒了,这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了。看到这小子恶毒的眼光,分明是暗藏了杀机。
趁你病,要你命!
“这小子想要我命,我先要你命!”陈诺眼睛一起,就要发作。然而,这时,一人匆匆冲进大帐来,疾喝一声:“住手!”淳于琼其实在先前一刻差点就动了要陈诺命的念头,只是这念头一闪,还未过去,就被人从后一扯,他本能的加了一把劲,就要将陈诺直接给勒死……不过,后面那人立即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敲,敲震而出的痛楚,立即让淳于琼惊醒过来。
“啊,是大公子!大公子你怎么来了?”淳于琼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袁谭瞪视了他一眼,怒喝道:“我若晚来一步,你这小子是不是就要谋杀然之了?”淳于琼浑身一抖:“这个不敢!”“咳咳咳!”陈诺虚弱至极的猛咳几声,像是要咳出血来。看着陈诺这副羸弱之躯,袁谭急着伸手扶住陈诺,在他背上连连轻轻拍打:“然之,你怎样?”淳于琼在旁说道:“他能怎样?我又怎么他……”
“闭口!”
被袁谭一声呵斥,淳于琼不敢再说了。陈诺终于咳嗽完了,然后一倒榻上,被袁谭问了几声,他才重新睁开眼来,气息喘喘的跟袁谭说了两句:“我怕……我怕我是不成了,既然淳于将军急着找我要兵符,那便让他去拿吧,显思你不必拦他。”袁谭听来,微微一愣,回头瞪视了淳于琼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淳于仲简他对然之你动手,是因为然之你一时没有拿出兵符,便要硬夺了,是吗?”
“将军我没有……”淳于琼那个抓狂。
“闭口!”
“……”
陈诺睁开眼来,说道:“显思,显思,你冤枉淳于将军了,他倒是没有逼我,不过是因我让他到典韦那边去取,他不肯去,便道我有意要难为他,这才对我拔了三次刀、掐我两次脖子罢了……至于,至于其他别的事情也是没有做……咳咳……难受死我了,我要死了……”
“拔刀?掐脖子?”袁谭回身瞪视着淳于琼。
淳于琼,全身一颤,结舌道:“拔刀?这这,我的刀……”找到了腰边的刀,擦,拔出刀来,刀光出鞘三寸,一道刀芒立即射到袁谭眼睛里。袁谭眉头一凝,瞪视着他,站了起来。看到袁谭站起,淳于琼吓得将刀一丢,哀声道:“我没有啊……陈诺,你……你你你你你……”一口血,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窦娥冤哪!
可怜淳于琼双手抖着,吓得胆子都差点破了。他就算是恐吓陈诺,那也没有关系,反正袁绍肯定乐意看到。可若换做是得罪袁谭,被袁谭误会自己刚才欲要拔刀杀他,别说袁谭不放过他,袁绍也不可能饶过他的。袁谭,在怒目瞪视了淳于琼片刻后,随即冷静了下来、
他在想:“如今然之卧病在榻,目下也唯有指望淳于琼这厮,不好因此事与他为难。再说,淳于琼是父帅的人,在大错未犯之下动他却是不便,且忍忍……”袁谭想到这里,方才说道:“既然然之都说了,兵符放在典将军那里,你过去取就是了,不必再要为难然之。”
淳于琼苦眉一皱,说道:“可是……”
“嗯?!”
袁谭两眼一起:“可是什么?再啰嗦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是是,我这就去取!”走了两步,想到刀还丢在地上,又即转身捡起。回头看了陈诺一眼,只见陈诺恰时眼睛扫来,向他一拱手:“典君他是个大好人,你要取兵符好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强取,若强取不成惹怒了他,到时将军面子上挂不住,可千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陈诺你……”
淳于琼气得眼睛都绿了:“典韦那厮都是大好人,还有天理吗?”想到即将面对典韦,他是两股都不觉战栗了。然而,为了得到兵符,为了掌控青州兵马,一个典韦怕什么,豁出去了!淳于琼一咬牙,望着典韦帐下走来。
“什么人?”
远远的,典韦帐下亲卫兵一声断喝,吓得淳于琼胆子一颤。抬头来,心里打起了鼓,额头上冒出了虚汗。他紧了紧手中佩刀,大步走上前几步,说道:“吾乃淳于琼,典韦在帐下吗?”一声没有问出,突然只听帐内一声酒坛碎响,直接一声雷吼:“滚”,跟着一人被人从帐内一脚踹了出来。那人一出来,从地上爬起,一声不做,又即往着帐外连退了几步,好像是怕帐内人又要冲出来打他。
那被淳于琼抓来问话的亲卫兵,此时也来不及向淳于琼回话,立即跑过去,一把将爬起来的那个小厮扶住,连连问道:“碎娃,怎么了,典将军他又喝酒打人了?”那叫碎娃的,连退几步,方才低声跟那亲卫说道:“打人?哼,将军刚才还杀了一人呢,我被打简直是幸运的了!你没见着吗,刚才我是跟狗子一起进去的,狗子就是因为斟酒时斟露了一点,溅了一滴酒到了将军身上,就被将军一刀砍杀了!还有,我跟你说,将军一喝醉,就想找人比试,不管他是谁。记得上次有个叫赵五的将军,在将军喝醉时,不想闯入将军帐下,将军便以为他是来找他比试的,二话不说,就拔出刀,一刀……咔嚓,就将那赵五给杀了!”
“这样就杀了?”淳于琼听到这里,身子本能的往后就退。与碎娃对话的亲卫,此时一眼看到淳于琼,便立即撵上他,说道:“这个,将军你刚才不是要找典将军吗,你现在就可以进去了。”“没有,谁找典将军来了?”淳于琼装傻充愣,转身溜走,手心里可怜捏了一把汗。
那亲卫看见,与从后走上来的碎娃对视了一眼,由不得哈哈一笑:“果然是乌巢酒徒淳于饭桶!”
“咳咳!”一声咳嗽,将他两笑声立即打断,转而迎向从帐内走出的典韦。
典韦扫视了他两个一眼,问道:“走了吗?”
“我们按照将军说的办,没想到将那乌巢……嘿嘿,将淳于将军吓得屁滚尿流,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典韦听来,嘿然笑道:“你两做得不错,这个月可以少宿两天值。”两人听来,连忙拱手称谢。典韦一句话不说,转身进帐。
典韦将淳于琼吓走,淳于琼回到帐中,手心撑开一看,汗都腻了。他揩拭走了额头上的虚汗,连连说道:“好险好险,差点就着了陈诺小儿的当了。若我那么一冒然撞进去,兵符没有要到不说,只怕脑袋咔嚓就要搬家了。看来,兵符这事是要从长计议了。”他这边在帐中左右踱步,就是一时拿不出主意了。
那帐外,一将佐长身入帐来,一眼看到淳于琼,便即笑道:“将军!将军!大喜!大喜!”
淳于琼正心下烦恶,听他一说,立即叫骂道:“大喜个屁!老子兵符都拿不到手,喜从何来?”“喜从天上来。”将佐嘿然一笑,神情倒是颇为轻松的。淳于琼眉头一皱:“喜从天上来?”他抬头了一眼天……是帐篷的顶,没有看到天。将佐连忙说道:“将军,你别逗了。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而且还是一个绝好的消息,相信将军你听了后管保将军你喜欢。”
淳于琼看了他一眼,纳下心来问道:“说说看。”
将佐呵呵一笑,附耳在淳于琼耳边说了两句。淳于琼听来,眼睛一起,看了他一眼:“这事确信?”将佐连忙点头,说道:“将军,这些天我可是将侦骑四出,不断侦探贼兵那边的动静,这才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来,第一时间跟将军你说呢。将军,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呀,要是将军立了此功,一举扭转了青州局面,那就是大功劳。到时那个陈诺还算个屁呀,还不乖乖将兵马交出来?”
淳于琼思谋良久,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只是我手上人马只有那么一点,如何成事?虽然说陈将军答应交出人马,却又一时从他手里拿不来兵符,也就无法调动大军出征。而这个战机可谓是稍纵即逝,若我不能把持住,不说等敌人反应了过来再去也迟了,便是陈诺那边,最迟这一两天也就得到消息了。若是被他知道这个消息,就算他不亲自出战,也必让部下人等代劳,到时功劳却又被他全得了。哼,实在可恶!”
将佐沉默一时,说道:“将军此时不但不能让陈诺知道此事,而且还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只是,将军手上既然一时拿不出人马,又不能打草惊蛇去找陈诺临时去要。看来,将军此时唯有去找袁将军借兵了。”
“大公子?”
淳于琼沉吟了一时,眼睛一亮:“大公子虽然身边人马不多,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收编,三五千人马还是拿得出来的。而且,我想,大公子他眼见这个战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的。”淳于琼想到这里,二话不说,立马到袁谭帐下找他借兵。
“什么,找我借五千兵马?”袁谭眉头一皱,说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呢,你当我袁谭手中有多少兵马?再者,你不是白天去找典韦将军要兵符去了吗,怎么,是你没有听然之劝,没跟他好好说,两下说僵了,他没给你兵符?”
淳于琼脸色一变,提起典韦他就胆颤,如果此时真跟袁谭说他去找典韦要兵符,就连帐门都没有靠近的话,那岂不是扫自己威风?淳于琼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去找时,典将军不在帐下,所以没有要来。”
袁谭冷声一笑:“那你就等个两天啊,怎么,就连两天你都等不了了?你心是不是太急了?再者,他那边要不到,你又来向我要,你这是想干什么?”淳于琼一愣,害怕袁谭误会,连忙解释道:“这个……大公子,你听我说。”当下又即在袁谭耳边密语两句。袁谭听后,脸色微微一变,想了想,点头道:“这却是一个绝佳的大好机会,不过,这件事情你不去找陈然之商量借兵,找我干什么来了?”
“这个……”
看到淳于琼急色的脸,袁谭也一下子看了出来:“哼,你不敢跟陈然之去借,就怕他知道这个消息后,不但不借,反而抢了你的功劳,是吗?你呀,如何能有这个想法?你自己手上若有足够的兵马,可以自己杀过去,我什么也不说了。然你……然你就连本钱都没有,还敢一口吃下一个大胖子!我可告诉你,眼前的是大好的机会是没有错,可也同样是一个深坑,搞不好,你跳进去就休想要爬起来。”
淳于琼咧嘴一笑:“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确保万无一失呢?但只要兵马足够,胆气自然也就壮了,成功自无不可能。大公子,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大公子你点头了。”
袁谭一扫袖子,说道:“这件事情,你还是去找陈然之商量吧,陈然之虽然说要将‘督军’让给你,可你兵符都未曾拿到,那就没有权利调动其他各部兵马。你跟我说,没用。”
淳于琼嘿嘿一笑:“大公子,陈诺督管的虽然是青州兵马,可他难道就连大公子你的人马也敢管吗?再者,大公子,漯阴一战你也看到了,陈将军自那一战败后,就一直龟缩平原不出,如今又抱恙在榻,难道此时的大公子你还指望一个陈将军吗?更何况,青州一地可是大公子你的天下,而我看到的却非是应有的局面。大概大公子你也看出来了,如今的青州,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有几个知道大公子你的?说起来,他们口中的还不是一口一个陈诺,一口一个陈将军?”
袁谭一愣,随即恶狠狠的瞪视了淳于琼一眼,说道:“青州基业本来就是陈将军一手出力协助本将军打下的,百姓还有官员便是只知道一个陈然之,那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当初我被贼人掳走时,你们何在?若不是有陈然之他独上黑山,将我从贼人手里救出来,我袁谭焉能有今天?哼,这等话你以后休要再说,否则别怪我翻脸!”
“……当然,我知你此举,不过是为了一心要建功立业。罢了,既然你信不过陈然之,我就帮你一次,借给你两千兵马。但你给我记住,这两千兵马我是借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给我败光了,到时我是要要回的。”
淳于琼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本以为无望了,听他后面几句,顿时精神一震,说道:“虽然两千兵马少了些……啊大公子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公子你相信我,借给我两千兵马,我便是感激不尽了。大公子放心,此一战,我一定要一举拿下漯阴,以血前耻!”
袁谭也不理他,交给他一块兵符,挥手道:“去吧!”淳于琼拿到兵符,连忙点头,乖乖的下去了。袁谭站起身来,踱步出帐,仰头望了一眼头上的远空,突然一个声音钻进耳里:“如今的青州,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有几个知道大公子你的?”他嘿然一笑,摇了摇脑袋,嘴上咕哝道:“忘记吧!然之救了你一命,这是你欠他的。”
……
……
“大哥哥……”赵雪进帐来,向陈诺说道:“刚刚得到消息,贼人久攻临济不下,又从漯阴抽调出数千人马赶赴支援,如今漯阴的人马大概不过千数……”陈诺眼睛一亮,随即一笑,问道:“这个消息我知道还不行,我问你,淳于琼那边知道吗?”赵雪一笑:“早已放出了风声,淳于琼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陈诺一点头,笑道:“那么说,今晚上就有分晓了。”
不时,帐外典韦走了进来,向陈诺说道:“主公,袁将军那边有了动静。淳于琼好像是持了袁将军的兵符,到袁将军帐下调走了一批军马。”陈诺一笑:“果然淳于琼是绕开了我,直接向袁显思要兵去了。哈哈,我还怕他不这么做呢。如今他既然这么做了,我倒是要在旁边坐等一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