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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南北重又陷入战火之中,且看连子宁如何火中取栗,独领风骚)
陈玉一声令下,士兵们搅动轮轴,二十多张床子弩都紧紧地蹦上了弦。
下一刻,嗡嗡嗡的巨大声响响彻上空,数十根粗长的弩箭飞上天空,虽然不多,却是声势烜赫,形成了一片黑云,向着这些海盗船当头罩去。
听到声音,不少海盗都是抬头,傻乎乎的看着那些飞过来的弩箭,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海盗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对于习惯了接舷战的他们来说,作战距离小于等于一丈
陈贵也没想到床子弩会在这么远就乏发威,他只是听说过马快船和床子弩,可从未真正接触过。
“**,是床子弩!这么远就发射了!”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句,重型弩箭就已经是狠狠的砸了下来。
由于箭头是铁球,因着箭头的重量,这些弩箭在空中呈现出一个抛物线的形状,重重的落了下去。
大约有半数打空了,落在了海水之中,激起了一道雪白的水柱,而另外一半,则是砸在了海盗之中。
还有一些,则是直接砸在了船上。
一个海盗被大箭击中了脑袋,当场脑袋便是被砸成了一片稀烂,惨叫都没来得及,红的白的混在一起飞溅出好几米远,他的身子仆倒在地,手指头似乎还抽搐了两下。
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另外一个海盗这是被击中了背部,这弩箭又粗又长,外面还包着厚厚的铁皮,再加上尖端的那个圆球,重量相当可观,在巨大的动能加持外加重力作用下,形成巨大的冲击力。士卒背上的衣服立刻被砸烂成了碎布片,当场就把他砸的筋断骨折,整个后背都塌陷下去,胸口有雪亮带血的骨头茬子刺了出来。
只是这样还没死,扑在甲板上大声惨叫着,鲜血在甲板上欢快的奔流着。
海盗们当场给砸死了三个,不由得一阵大乱,惊叫着四处乱逃。
这种抛物线射击的轨迹外加头上是铁球的设计,简直就是专门为海战准备的。
如果是尖头儿的弩箭的话,固然穿透能力更强,但是会直接钉到船身之中去,却是不能对船身造成多大的破坏,就算是给钉成一个刺猬,也沉不了不是?
而现在这些铁球为头的弩箭带着巨大的重力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船板上,这些可都是小船,当下就给砸了几个大窟窿。
陈玉也是精明,下令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两艘打,果然是建了奇功,那两艘船给砸开了好几个大洞,当下海水便是从中涌了出来,一艘还好些,另外一艘则是直接就下去了一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下沉着。
“完了,堵不住了,船要沉了!”
一个海盗嘶声大叫道。
“把他们几个救上来,老王八那艘船还沉不了,让他就不用打了,带着人把船开回去吧!”
陈贵淡淡道。
“是!”
手下海盗立刻招办。
老王八就是那艘受伤较轻的船上的小头目,听令之后也是立刻带着手下开船退到后面去,算是脱离战斗了。
陈贵吩咐人把那船上落水的海盗救上来,却是并未下令减速,而是继续向着联合船队冲去。
陈玉继续指挥床子弩发威,当海盗们距离船队还有大约六百米的时候,已经是沉了三艘船,另有两艘船退出战斗了。
而海盗们气的哇哇大叫,却是无可奈何。
远程力量匮乏,就是让人压着打。
而这时候,海盗船的速度忽然是慢了下来,接着,陈贵脸上现出诡谲的神色,低声自语道:“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他摆摆手,手下心腹会意,走到船边大声下达了命令。
不过一会让的功夫,每艘船上都是放下了三四艘小舢板,加起来足足有近百艘小舢板,摆好了阵型之后,浩浩荡荡的向着镇山号和圣母玛利亚号冲去,却唯独漏了立花家的铁甲舰。
这些小舢板都不大,也就是一丈来的长度,上面不知道堆满了什么东西,摞的高高的,外面还用防水的毡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每艘小舢板上只有两三个人,张着小帆行驶的飞快。
看到这一幕,立花誾千代、溶月、陈玉三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火船?”
“没错儿,就是火船。”陈贵哈哈一笑,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来,对一边的博格坎普道:“我们对付三艘船没把握,如果是只对付这一艘呢!”
说罢,他大声发号施令,所有的海盗船齐齐转向,向着立花家的铁甲舰冲去。
博格坎普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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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春日煦暖。
北方的春天,温度上升的很快,从二月处到三月中,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温度已经是上升了十几度,如果说来的时候还是一片天寒地冻的凛冽的话,那么现在,*光已经是完全的绽放开来。
地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青草芽子,一眼望去,一片绒绒的淡绿色。官道两边种植的柳树已经发芽了,随风招展着,阳光洒下来,为了防御寒冷,骑马的时候身上要穿着厚厚的皮袍,这会儿被阳光晒下来,甚至有些燥热的感觉。
道路两边的河流,早就已经是化开了,水流在欢快的奔淌着。
百余骑士从南边儿的官道上纵马而来,若是换做别的地界儿,少不得得飞起一片灰尘,路上行人也是跟泥猴儿也似。但是在这儿,只是微微有些尘土曝了起来而已。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这官道虽然乃是黄土夯实的基础,但是上面却是铺着碎石子的,是以烟尘不起,而路况,自然也是要好得多了。
本来东北冬天天寒地冻的,一到春季,积雪融化,但是这儿保养得好,路也好,所以行走起来,也就是格外的方便快捷。
这些骑士都是蒙着面巾,打扮好似马贼一般,不过他们身上那大红色的棉甲却是说明了他们的官兵身份。那面巾,不过是用来防风挡尘的而已。
被众人簇拥在其中的那身材高挺的骑士,风吹起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正是连子宁。
自京城归来。
今日已经是三月十五了,距离他从京城出发归来已经是第十二天了。
而现在,已经是过了兀者揆野木所不短的距离,离镇远府也就是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回来的时候,速度丝毫不比去的时候慢,但是一来不那么天寒地冻,毕竟舒服许多,二来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感觉也没那么疲累了。
从天津卫王虎口中听到了立花家组织船队走鲸海松花江一线前往镇远府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立刻回来了,再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条航线所代表的意义——有了这条航向,就可以从镇远府走水路,半个月内到达阿速江将军辖地;二十天之内到达高句丽北部;一个月内到达扶桑、辽东、天津卫一线;一个半月之内到达南京、扬州、苏杭等江南富盛之地;两个月之内,到达泉州、广州、台湾、南洋!
哪怕是两个月,在这个时代也算不上什么。
两个月的时间,一支装载满了货物的商队甚至无法从镇远府走到京城,想要到达广州,怕是得走半年的时间。
水路,意味着大宗、快捷、便利、低成本,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高额利润。
由于丰富的交通条件,镇远府可以从大明帝国的边陲,几乎被遗忘的角落,一跃而成为新的贸易中心。
只要是有人想来东北发财,而偏偏东北这个地方,是可以让人发财的。
可以想见,一旦消息传开,则立刻各色人等蜂拥而来。
人一多,物资流动的多了,自然而然就变得繁荣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连子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从京城赶回来。
但是就算是他这般心急火燎,终究还是没能当天就赶回去。
因为期间发生了几件事。
连子宁带着戴清岚出京南下天津卫,这可不是小事儿,无论是对于武毅伯府还是兵部尚书府上,戴老管家也不敢擅专,立刻着人禀报了戴章浦。
戴章浦得到消息之后,却是立刻就寻了个由头从离岳回来,当夜便要连子宁去见他。
老泰山摆出泰山大人的威仪来,连子宁自然是不敢不从,结果却没想到,去了之后却是吃了个闭门羹,书房门紧闭,老管家守在门口,见了连子宁就赔笑,说老爷吩咐,让姑爷在外面等等,吹吹凉风,免得脑袋发热。
若是换做别人,哪怕是正德这般折辱连子宁,连子宁的反应多半也是拂袖而去,但是在这儿,却是只能一声苦笑,老老实实的在外头等着。
他知道戴章浦这是心里对自己有怨气,有怒气,是以晾一晾自己,连子宁却也并不在意。
戴章浦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连子宁现在绝对走不到这一步,这一点,他看的很清楚。他从来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就更别说,之后戴章浦数次为他化解危机,再加上清岚这层关系,可以说除非是戴章浦要大义灭亲,非要宰了他这个乱臣贼子,不然的话,连子宁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念想儿的。
还别说,连子宁在外头戳着,夜间的凉风吹着,他许久未曾这般了。垂手而立,静静沉思,竟然觉得念头通达了不少。
然后进了书房,当头就是戴章浦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甚至其中还夹杂着怒骂。
能把不怎么说脏话的戴章浦逼成这样,也可见他心里的怨气积压了多久了。
本来看连子宁这厮有前途,有手段,有能力,乃是个能成大事,再加上跟自家女儿情投意合,于是便把女儿嫁了他,又是费力提携。却没想到这厮本事也忒大了点儿,心里竟然是打着那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当真是让戴章浦又恨又怒,却又是无可奈何。
还能有什么办法?
女儿已经嫁了他,他要是有个闪失,女儿不但要守一辈子活寡,怕是更得满门抄斩了。
大逆不道,试图造反,当夷三族!
自己这个老丈人不也算进去了?
是以一番怒骂之后,戴章浦还得好好的拉着他坐下来,很是一番说道,如何如何,谋而后动,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之类,一定要安排后路云云。
他乃是老谋深算之辈,思虑的更周全一些,因此也是让连子宁很多计划都完善了不少。
而连子宁也是把自己的一些安排托出,好歹是让老丈人放心了。
第二件事,则是来了两封军报,一封是安南的,一封是哈密的。
说来也是巧,两处战场相隔万里之遥,却是同时送到。
不过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安南大败,哈密大胜。
大明朝奉天靖难宣力武臣,镇远侯顾仕隆,率领三万京营骑兵及两万赤金蒙古卫骑兵,绕过沙洲卫,奇袭瓜州,攻下瓜州之后,立刻据坚城以固守,将随附于哈密王的叛军牢牢的挡在瓜州以西。而与此同时,十余万早就已经埋伏好了京营步军,则是立刻包围沙洲卫,全力攻城。长达数千里的河西走廊很是狭窄,易守难攻,五万骑兵转行步兵守城三昼夜,步军终于是攻下了沙洲。
眼见得瓜沙两地已落入人手,叛军遂退却。
此一战,明军伤亡一万三千余,叛军伤亡超过三万,更重要的是,占领了瓜沙二州,不但敲掉了叛军出河西主动进攻的桥头堡,更是打开了直接向河西地区进攻的大门。
可说是就此一战之后,形式完全扭转。
这是一场煊赫的大胜。
而安南则是彻底相反,进入三月之后,南疆普降大雨,大雨倾盆,接连半个月,别说是打仗了,就连出门儿都难。
而奉命前往南疆的成国公朱凤的车驾已经到了桂林,却是迟滞于此,不得寸进,也正是在这时候,安南军队展开了突袭。
由于连日大雨,再加上南疆本就是雨水充沛,导致河水大涨,而安南王子阮玉成悄悄派人堵住了位于明军大营上游的一条河流,待其蓄水渐满之后,则掘开堤坝放水,大水汹涌而下,明军大营被冲垮一角,军中大乱。
阮玉成趁机带人冲杀,明军大乱,自相践踏,折损甚多,后退五十里方才稳住阵脚。
而连子宁之所以会怎么在意这这两方面的战斗,则是因为——顾仕隆和朱能,很可能就是以后自己的大敌啊!
可惜的是这一次未曾看到朱能是如何打仗的路数,不过能瞧见顾仕隆的也是不错了,他是在外的领兵大将,但是终归是要把自己作战的信息给传回京师的,就算是不那么细致,至少也大略的能瞧出来。连子宁又在京城逗留了一日,戴章浦着人把顾仕隆送回来的几大卷的军报一并钞誊了,给连子宁送了过来。
然后这才快马加鞭,赶赴东北。
连子宁一摆手,陈桐大喊道:“全员停下!”
队伍说停就停,戛然而止,可见这支队伍的精锐。
连子宁吩咐道:“原地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喝口水,然后咱们继续上路。”
“是!”众人轰然应诺。
这官道的两边,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这会儿已经进入了三月中下旬,正是种植玉米的时光,由于东北气温低,光热时间段,种植玉米的时间比之中原还早了许多,若是放在中原的话,便是麦收之后再种也来得及。
这时候在两边的农田间,已经是能看到不少农民正在忙忙碌碌的,耕牛在前面拉着犁铧,农民们在后面扶着,将地上耕垦出一条条深深的垄沟,黑土翻滚,然后种子被细密精心的播种了下去。可以想见,等到秋收时节,这里定然又是一副黄橙橙,秋粮满囤的富裕景象。
他们所在的这里官道右边不远处,是一个村子,大约就在两里地之外,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是冒起了袅袅的炊烟。连子宁不知道多少人在家吃饭,但是远远看去,蹲在自家田头儿上吃饭的人倒是不少,想来是农忙时节,不敢落荒,把时间全都搭在地里了。
连子宁站在路边极目远望,自己的东边是一大片无穷无尽的田野,上面不知道矗立了多少的村子,有多少户百姓,多少亩耕地。
只是浩荡无边,到处都是开垦的跟棋盘一样的耕地,不过东北终究是地广人稀,看到人却是不很多。
连子宁忽然来了兴致,笑道:“陈桐,走,陪本官下去走走。”
“是,大人!”陈桐心中一喜,这等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两人下了马,一落地,还觉得有点儿硌得慌。
连子宁用小牛皮底的上好皂靴跺了跺地面,道:“咱们这这儿是到了弗提卫了是吧?”
“是。”陈桐道:“刚过了弗提卫六十里。”
“嗯。”连子宁点点头:“洪朝刈差事很的很不错,都把路修到这儿了。”
陈桐笑道:“还是大人您站得高瞧得远,若不然的话,这路修不起来。”
连子宁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早在正德五十一年连子宁刚刚完全掌控喜申卫地面之后,他便是下令修建直道——所谓直道,便有这个时代的高速公路的意思。
直道一共是两条,以喜申卫为起点,其中一条,向西南方向一路连接乞勒尼卫、考郎兀卫,到距离可木卫五十里为终点向,大致是沿着松花江南岸一路西行。这条路,长度大约在三百五十里左右。
而另外一条,则是以乞勒尼卫为起点,连通莽吉塔城和药乞站,直到阿速江边。这条路,长约一百七十里。
当时连子宁倒是想修一条喜申卫到莽吉塔城的来着,但是两者之间密林遍布,难以修建,反倒是和乞勒尼卫之间都是平原,比较便利。
直道尽量的裁弯取直,成一条直线。
当年秦始皇帝也修建过直道,不过人家那可是大手笔,长三千余里,宽五十步也就是七十五米,路边每隔五丈远便种植一棵青松,以供路人歇息乘凉。整个路面以黄土修建,都是用大锤夯实的,非常坚固,甚至在陕西,直到两千年后还留存着一部分直道的遗迹。
那时候的连子宁也不过是相当于一个府的地面,财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做到这样。
两条路,一共长五百二十里,路宽两丈,也是把泥土夯实的,为了防止雨水浸泡变得泥泞,上面还铺了一层小石子儿。
路不是很宽,但是也足够几辆马车并行了,其实这样的工程,已经是非常的浩大。
民夫都是就地征发的,农民们对于在自己家门口修路,都是有着很大的热情,当然,其中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牵头负责此事的总办衙门会支付一笔不菲的酬劳。几乎是一个全民参与的大工程,饶是如此,也足足用了四五个月才修完。
后来武毅军的地盘儿越来越大,及至控制了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之后,这些基础工程也并未停歇。
直道的主干还是两条,那条沿着松江南岸的一直向着西南方向延伸,已经修到了脱伦卫,总长度达到了九百多里,而其中又有许多的支路,把沿途的各卫,各县城,像是串珍珠一样穿了起来。另外一条则是南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穿过了密林沼泽,连接到了宣城卫。
通过这些发达的官道,连子宁也足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大军派到各处。
地盘小,也有小的好处。
不过陈桐说的也是没错儿,当初武毅军四处用钱,腰包那么紧吧,连子宁还是没断了这一段儿的供应,若不然的话,是定然不会有今日之成就的。
连子宁和陈桐俩人下了直道,向着那田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了。
那田间正在耕种的农民正是一家子,人还不少,足足有七八口人,正坐在田垄上休息。连子宁他们驻马停下的时候他们早就瞧见了,远远的看见这么多人簇拥着,也知道是来了大人物,心里便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会儿看见连子宁俩人走过来,赶紧便是跪在地上,脑袋埋在双臂间,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