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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佛子无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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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终于坐不住了!想与贫僧做交易,陈施主还差了点!”似是料定了背后有人一般,“怎么?到这个地步,阁下还不现身?”法海似是早已知道有第三人在场的样子,淡然地当着阿精的面将地上的佛珠,小心掸去灰尘,又挂回了手上。

    这个八号当铺是主人临时做的“山寨版”,除了交易桌附近,其他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法海也站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却仿若自带“光华buff”,将周身附近照亮,一副得道高僧法相庄严的模样,若不是隔着水镜看到过他有过佛心不稳的样子,阿精还真觉得这人境界浑然天成,不沾一丝因果呢!

    而且竟然敢说他差!诅咒你不能成功渡劫哦!虽然被殿下回护了好开心,但就这道行,也敢见我家殿……

    “殿下,你怎么……”出来了?难不成就为了这个秃驴!

    刚刚还大师呢,这就秃驴了,阿精小助手你会不会变得太快了→_→!

    长琴一如往常,一身杏黄广袖长衫,气质风华,若非在此处相遇,法海定会对这样的人好感甚佳,只是可惜了!

    “阿弥陀佛!”

    长琴轻轻抬手阻止阿精继续说下去,给了个“交给我”的眼神,又转了回来,回了法海一个俗礼,全然没有刚才出口的狂妄。

    事实上,法海也很难将刚才那句话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这人身上的气息太……仙了,眼神也太静,像极了佛殿里俯瞰众生的佛陀,但此人身上并无一丝佛气,那便是仙修?但一个仙修为何会有这般污秽的结界?这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一时间你来我往,眼神厮杀好不犀利,至于阿精→_→她已经被“美男计”迷得神魂颠倒,乖乖站在一旁看自家殿下大杀四方了(这个成语真的不是这么用的!)

    “阁下如此修为,为何会自甘堕落?”换句话说→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长琴闻言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话题绕了回来:“你……想不想成佛?”这般气运昌盛的佛子,若是他推他一把,想来会有不错的回馈。

    法海拨动佛珠的手一楞,半响才道:“阁下为何会如此笃定?”笃定贫僧会答应这个似是而非的交易?若天底下的和尚只要通过典当获得成佛的可能,那大家还枯坐念经干什么,都来这个典当就可以了。

    长琴轻笑:“你没有走。”便是最好的证明。

    法海一下被堵了嘴,千般借口万般解释,都没有行动来的有说服力。

    看法海并没有反驳,长琴左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眼神示意阿精坐回交易的椅子上,阿精本想将位置让给殿下,但长琴拒绝了,静静地站到了阿精的旁边,就像……阿精曾经站在韩诺身边一样。

    阿精一下子就脑补了老板小助手play,然后害羞地红了脸。

    长琴看到,笑意更深。

    法海……不知为何我的手中燃起了火把。

    “大师佛法精深,想来听过‘因缘际会’这四个字?”

    缘——在佛家是个很妙的字眼,虽然现在许多少年郎遇上心仪但不认识的女子都会说“小姐,你我甚是有缘”这样的话,但先开始,这个字眼是出现在佛家典籍中的。

    有缘相见,即使有缘,无缘相识,便是无缘。

    如今他坐在这里,对着两人,可不就是有缘!

    长琴想这和尚还是太年轻了,若是再历练个几百年,他就不能如此轻易地动摇他的佛心了,想起记忆中那几个只要一见无主之物就会说“此物与我有缘”的佛陀,这小和尚明显修炼还不够啊!

    #喂!修佛不是修脸皮好不好#

    “你不必如此警戒,我与阿精并不是此间世界之人,来此不过是算到与你有一段因果。”如此,也不算说谎。

    “什么因果?”此刻话语的主导权已然到了长琴手中。

    “数百年前我曾受伤……此处省略一万字故事……数年前我偶感灵魂波动,算到与你有一段因果,便前来与你结识。这里是我一朋友的道场,未免扰乱到这个世界的秩序,故而为此,还请大师不要介怀。”长琴本就会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样,此刻编起故事来也格外仙风道骨,若是阿精以前未曾见过殿下,也会相信这种说辞。

    虚虚实实,才是最好的谎言。

    法海一下子犹豫了,本来因为这个地方将人打成“反派”,谁知道这只是一个朋友的地方,此人看着仙风道骨,功法又带着仙灵之气,又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其实若是如此,我也不会费尽心力跨世界而来,只是你吸收了我之碎片,我为仙修,你是佛修,若你真的将我之碎片融合,那你将再无成佛之机。”长琴看法海尚在犹豫,最终担心地说出这句话。

    他虽为谪仙,却也是天生的仙人,一个凡人带着仙人的灵魂碎片想要成佛?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这话他却未骗人。

    虽然知道有诈,但法海还是动摇了,许仙和白素贞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他终究……

    看着犹豫的法海,长琴给了阿精一个动手的眼神,阿精立刻意会,催动手中的灵力意图将法海身体中的灵魂碎片取出来。

    八号当铺的规矩向来是有往有来,虽然是“不公平”交易,但在顾客看来绝对是公平交易,虽然是做黑暗买卖的,但也绝对不会抢夺顾客典当品,阿精当然不是要直接抢夺,她只是让法海感知下身体中多出来的东西罢了。

    小小试手,法海立刻感觉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也算是修为有成的和尚,虽然看着年轻,但修行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看年纪分人的,他悟性高,灵性也好,以前没发现是没人调动,现在有人点拨,他立刻发现了他灵魂的不同。

    他试着用自己的灵识小心探究了一下,气息确实与面前之人相同。

    “可是感知到了?”长琴一副好前辈的模样,看得法海都不好意思怀疑他了。

    “前辈可有解决之法?”

    孺子可教也!

    身体里有别人的碎片,法海心里也很难受,虽然不知道灵魂分解的难受,但……不得不说,太子长琴活这般长的时间,讲故事的能力确实很出众,至少法海信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不信也是因为天生的警觉。

    与八号当铺做交易,无异于一只脚踏入黑暗之中,若是法海真的做了,那这和尚也算是做到头了,好在这灵魂碎片的交易,正经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是。

    毕竟这典当品的归属并不是八号当铺,而交换之物也不出自八号当铺,若非如此,法海想要成佛,估计只能自杀再入轮回了。

    解释完毕,那么:“法海,你可有想要之物?抑或是……想要一解现下困惑?”修佛为什么难,因为只要有什么困惑都会困住他们的境界,所以若是练成“万物皆与我有缘”的境界,那就很少会被外物影响已身了。

    很明显,法海还没这么厚脸皮,他还知道羞耻,知道人伦,知道……人性。

    太子长琴渡魂数百年,自忖很了解人性,这法海明显凡根未除却法力精深,这要么是他境界没到,要么是有因果未解。

    这个因果自然不是他,每个世界的天道都浑然天成,他不属于此方天地,这里的天道自然不会将他的因果计算在内,若是那个天道能够将他也计算在内,这方天道也可以说是做到头了。手伸得这般长,可不是招打!

    看小和尚明显不是境界未到,那么就是有因果未解,长琴大致推算了一下,这因果应该是系在那条白蛇身上。

    若是一个道士天天降妖除魔,他还不会奇怪,但奇怪的是,一个和尚整日里降妖除魔,那白素贞明显已经不算是妖邪,法海却一视同仁,明显触动了曾经的因果。

    黑山曾经说过,因果这东西是不会因为生死而消除的,所以他大胆推论,法海这因果应当是他前世或者更久远之前所结。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循环竟然让一个本该“渡人”的和尚硬生生变成一个“降妖除魔”的大师呢?他其实也有些好奇呢!

    法海却摇了摇头,若他凭外力度过心劫,那么他这一生修为也算是走到头了。

    很明显,他如今也还算理智尚存,知道打不过眼前之人,也看这前辈对他没有恶意,故而胆大地留下来听着一番言论。而且听完这一番言论,他不稳的道心反而稳固了一些。

    不过身体里别人家的东西到底拿着烫手,所以听到长琴问他有什么想要的,法海想了一下,半响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并无任何想要的物什,若阁下愿意回收贫僧体内的碎片,便用一顿斋菜来换,如何?”

    ……

    “实不相瞒,贫僧现在真的有些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