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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千帆过尽,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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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相倒了?

    “你是说……倒台了?”步悠然幡然。

    “嘘!”阿三用手指压在唇间,左右喵了一眼,领着步悠然的手腕向里间走去,确定没人才将门掩上,“这里人杂,保不准会有人传出去,还是小心为妙!”

    步悠然眉头锁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三禁不住叹道,“左相倒台,势必会影响现在的局势,皇上虽年纪小,但却极聪明,一直在与太后争夺权势,这次左相事件势必会让太后势力削弱,皇上一直不推崇烟馆的建立,恐怕这一次会大刀阔斧地再削去京城所有烟馆。”

    步悠然记得此事件之后,宋家两个儿子开始受到朝廷重用,尤其是宋尚书,似乎此时正式与右相联合。

    阿三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间,“幸好半年前听你的,减少了大麻的销量,若皇上决心硝烟,倒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步悠然食指放于唇间,轻咬,“有没有听说宋家三公子那边情况?”

    阿三扭头,“你和他熟悉?”没听到步悠然回答,他又说道,“我帮你托人问问。”

    “算了,不要打听了。”步悠然原本靠着木桌的身体站直,“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今日有些乏,想要回去休息会儿。”

    阿三点头,着人要去送她,却被她推拒。

    待步悠然离开,阿三身边一管事人走了进来,“老板,账目已算好,您看看。”

    阿三低头看了一眼,“步姑娘知道吗?”

    管事摇头。

    阿三自嘲,“就是不说,她心里也门清。”

    “既然她知道,为何却不问?难道还真有人不图一文钱给人打工?”

    “她傻吗?”阿三觑向他,“她比谁都精,她图的哪里是银子。”

    “那是啥?”管事不懂了,天下间哪个人冒险涉大烟却不为钱?

    “你呀……”阿三叹了口气,“以后会懂的。”说完,将账目放回管事人手上,转身离开。

    步悠然出了门,没有回到怡红院,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望着街面上每一道熟悉的景象,脑海中不禁勾勒出曾经发生的种种,原本是想袖手旁观,但带着这些记忆却让她难以做到。

    越临近,心情越发难以言表,她站定在宋家门口处徘徊,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开口,终究敲定了一个理由,刚要上前,却看到那朱红的大门向左右敞开,走出两名男子,一名是宋家大少爷宋亦平,另外一名则是宋老爷极力要撮合的右相之子李万金,两人走出门口。

    “你放心,小妹那边有我,相信她会明白的。”宋亦平向李万金安抚道。

    李万金一脸忧色,“我是希望亦玲是真心实意,不想强人所难。”

    “她还小,待事情明朗,自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宋亦平右手搭向李万金的肩膀。

    李万金颔首,上了马车,临走时又交待道,“我回去会将你的想法和我父亲说的。”

    “嗯。”宋亦平点头,望着马车离开了宋家,才折身而回。

    步悠然慢慢从隐匿的树后走了出来,他们二人的对话和宋亦玲相关的一定逃不过婚姻,而另外便是宋亦平私人想要拢靠右相。

    眼前,在院子里的楚瑾瑜或许还是躺在那张石椅上闭目假寐,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料到宋家与他分明是站在对立的一面,又是否已经感觉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局面?

    步悠然回到怡红院,天色刚暗,忧心忡忡地抬起头,没想却看到门口处停的马车,她眉头一动,那不是刚刚驶离开的李万金的马车吗?

    他、他怎么会来怡红院?

    疑心地走了进去,步悠然看到厅内已经坐满人,扫视一圈,眼前尽是那阿谀奉承虚假笑容所充斥,看不仔细每一张脸。

    她摇了摇头,算了,他喜欢去哪里是他的事情,管那么多干嘛?

    正想间,便上了楼,穿过一个雅间,正听到东漓的声音,“李公子这么俊朗,不要总是板着脸嘛。”

    步悠然一听李公子三个字,顿时神经绷紧,原地站定。

    “李公子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没关系,不要这么紧张,本姑娘保你来了一次想第二次。”东漓的性格原本就是一个很开放,但不随意之人,她和韩晴的情况有所不同,是从小被卖给怡红院老鸨,一直以来,只卖艺不卖身,但按照她所言,将来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只是需要等待一个良人。

    东漓一出来,正好看到等待在门外良久的步悠然,涂抹得红艳的嘴唇向上扬起,“步姐姐等我?”

    步悠然点头,趁着门未关,她快速向屋内探头窥视,正巧看到侧着脸颊的李万金正拘谨地坐在椅上。

    东漓扭头看她,“姐姐找我,不会是…。”她用手向屋内一指。

    步悠然“嘘”了一声,扯着她手臂向旁边挪去,“帮我一忙可好?”

    “姐姐的忙当然要帮。只是……”东漓眨了眨眼,撅着嘴巴,“姐姐总是偏心韩晴,让我们这些人快没立脚之地。”

    步悠然霎时明白,不禁莞尔一笑,伸出细长食指在她小巧鼻梁上一刮,“就这点花花肠子,还想拐着弯。直接说!”

    东漓抿唇,“我也想要姐姐的罩拢。”

    “你该明白韩晴原本自身条件好,又多才多艺,并非全都在我。”步悠然坦然。

    “姐姐还是在偏袒。”东漓话语委屈。

    步悠然轻叹,“这样,我保你有朝一日选择依托之人是自己所愿,绝非是被人所逼。如何?”

    东漓眼睛一转,古灵精怪地笑道,“这样,好像还可以。”

    步悠然无奈,伸出手拉拢住她的手腕,“东漓,姐姐问你可知屋内那人身份?”

    东漓笑道,“右相李大人之子李万金。”

    步悠然暗自吃惊,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想竟然是知道。

    “姐姐莫吃惊,其实也不是我看穿的,而是妈妈眼尖,识人多,一眼就看出来了。”

    步悠然恍然。

    “那姐姐……需要东漓做什么呢?”

    “我的情况你也应当有所耳闻,我和阿三老板正在合作,也不隐瞒你,朝廷局势动荡,烟馆的将来未知,且我这半年多所付出的辛水都在那里,现在急需一个靠山。”

    东漓了然,“姐姐是要打算投靠右相大人?”

    “左相已倒,右相倾向于皇上,太后那边形势又不明朗,识眼人都会选择皇上这边吧。”步悠然解释道。

    “那倒是。”东漓点头,“我明白了,姐姐是想要拉拢他,他是李大人独子,自然会替你们说好话。”

    步悠然会心一笑,“聪明。”

    “姐姐放心,这个任务交给我,您就晴好儿。”说完,转身拿起一个新酒壶向里走进。

    原本步悠然并未打算在李万金身上打主意,一切只是机缘巧合,更没有想过,曾经一个在她认为完全忽视的人现在却要百般讨好。

    如东漓所言,李万金是个新客,不可操之过急,需要一个时间来铺垫,然而,逛妓院就像是吸大麻一样,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尤其是对于这些高官子弟,家中的乏味和长辈的严苛让他们一颗禁锢的心急于待解放,在妓院,不需要顾忌,没有身份限制,没有世俗伦理,随意地自由让他们选择在这里沉沦。

    李万金起初还是一个礼拜一次,到后面变为了一个礼拜两次,甚至还带上朋友。

    东漓一点点地将香烟渗透给李万金,李万金只听说过大麻,并未知道香烟这个玩意儿,觉得新鲜,于是就和步悠然约好来到了阿三的烟馆。

    “嗯,这个倒是小巧,放在手上也好看。”李万金左右端详了半天,“闻着倒也不呛鼻。”

    “那是,您试一试这味道还很香甜呢。”阿三半躬身地介绍道,说话间着人引了火。

    “嗯,不错,不错。”李万金连连点头,由开始的咳嗽到后面的熟练,一根儿就已经上手,步悠然肯定,倘若今日就算不是东漓的有意拉拢,有朝一日李万金也会去陷入大麻的诱惑,如此的“潜力”让人不得不感慨,他是一个吸烟的“好苗子”。

    “这是什么味道?”李万金一连试了好几款,眼底的光泽越来越亮,比刚从妓院出来的心情还越发高昂。

    “这是玉米,烟草全都是用新鲜的玉米叶经过三天三夜熏制。”阿三介绍道。

    “难怪味道这般清香。”李万金甚为满意,又转身看向步悠然,“我带回去几只给我几个朋友尝尝如何?”

    “当然。”步悠然连忙笑道,着人备了一个烟盒,里面装了十根烟,五种不同味道。

    李万金通过东漓对步悠然由开始熟悉到后来的熟捻,偶尔间,步悠然还会在其二人热聊中加入一个小表演,她许多新奇的想法受到李万金的期待。

    而香烟的推荐,更是让他对步悠然的信任达到了顶峰。

    李万金边和步悠然向外走,边抚摸着这小巧烟盒,简直爱不释手。

    “这几日未看到宋家大公子?”步悠然上个礼拜看到李万金带着宋亦平来怡红院。

    “哦,他啊,大忙人,他可没时间,现在新府刚建,朝廷事情又多,抽不开身。”李万金的手依旧不舍离开烟盒。

    步悠然笑着点头。

    “你这盒子也很不错,倒比我娘的妆奁盒还精致。”李万金轻轻一推,烟盒打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地瞪大眼,“这里面是镜子?”

    步悠然轻笑,“这是银质面,所以可以照出人脸来。”

    “这倒是第一次看到。这般说来,银制镜倒比铜镜还要清晰。”

    “嗯。”步悠然心里话说,这是当然,价钱也摆在那里呢。

    李万金左右翻看,眼睛忍不住泛光,“我可以买两盒吗?”

    “当然。”步悠然欣然答应,“明日我叫人给您送去。”

    李万金行出街口,看到不远处停了许久的马车,临走前还依依不舍。

    步悠然看到马车离开,才转身向回走,却听到两男人边向烟馆走边议论。

    “宋家三公子的称呼不过也是看在他被宋尚书收养,给了面子才叫的。”

    另一人说道,“这一次的荒唐事,尚书大人就算再如何包庇有无用。”

    “包庇?”那人冷哼,“尚书大人现在与右相走得近,而楚瑾瑜又是左相的人,你认为尚书大人还能容他吗?”

    “那倒是。如此这般说来,他被赶出来是迟早的事了……”

    “哼……”

    两人拐弯进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小烟馆。

    看穿着,这两人不过也是普通平民,可就连这等身份之人也知道了,可见,楚瑾瑜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李公子走了?”阿三走出来,正好看到怔在原地的步悠然。

    步悠然恍神,点头,“你去哪里?”

    “正好,刘老汉说来了一批新酒,味道比咱们国家的好,让我去看看,咱们俩一起。”阿三招呼步悠然上马车。

    步悠然很早听说阿三老板托人从国外运酒,想着可能就是那刘老汉,不由跟了上去。

    ……

    一整日过去,步悠然累趴在床上。

    怡红院小丫头看她一回来,连忙将饭菜端上来,“姑娘才回来?妈妈说怕您没吃,就给您留了。”

    步悠然连笑都懒得扯动,“回去和妈妈说,有心了。”

    小丫头看步悠然这般懒散,“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步悠然摆了摆手,“东漓呢?”

    她将头向床柱边一靠,出门方便穿上了男装,半倚着身子,大氅未及退下,半耷在肩上,白色的狐毛衬托着她脸色有些苍白,从远处一看,倒像是一个病弱的贵公子,我见犹怜。

    小丫头一扭头,不由看得痴了,对步悠然的问话未来得及反应。

    步悠然抬头,看了一眼她。

    小丫头脸颊酡红,连忙低头摆放碗筷,手脚有些慌乱,“您、您一说倒是提醒我,东漓姑娘白日还找您呢,等了您半天没回来就出去忙活去了。”

    步悠然轻点头,“行了,你也别忙了,早点下去休息休息。”

    “我、我不累。”小丫头四下看着,“我帮您打点热水?”

    “不用。”步悠然摆手,“下去吧。”

    “您不舒服,我还是……”

    步悠然忍不住叹气,眉心蹙拢。

    小丫头知道她是真心不想让自己留下,不由有些沮丧,转身走了出去。

    步悠然平日里和她们很和气,只是今日真是太累了,尤其是应酬人,时刻都要揣摩人的心思,投其所好,还要不时地阿谀奉承。

    由此可见,在皇帝身边的奸臣也不是好当的。

    那么,楚瑾瑜呢?十年后的他当上丞相也会这般辅佐皇帝吗?费神又费心,这个奸臣会是他所愿吗?

    这些话,为什么在曾经如此亲近的时候没有问过他,相反,现在两人成为了陌路,反倒好奇得紧……

    ……

    韩晴这两日不开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连着两个礼拜未出场表演,底下的客人等得是望眼欲穿,直找怡红院老鸨塞大把银票,只求能睹一面,一解相思之苦。

    老鸨也在私底下央求韩晴,但无济于事,韩晴是铁了心不上场,无奈之下,找步悠然试图开导一番。

    这日早上,步悠然等韩晴用完早饭便带着她出了门。

    “咱们这是去哪里?”韩晴掀开车帘,向外看。

    “一会儿就知道了。”步悠然一本正经回道。

    车子约莫行了一刻,停了下来。

    韩晴掀开车帘,“这是?”待她看到门上面的牌匾,惊讶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步悠然将她未说完的话语说了出来,“是妈妈,坦白讲,我比你还惊讶,原来你手绢的主人是楚瑾瑜。”

    “妈妈……”韩晴愣住,“她、她怎么知道。”

    步悠然哂笑,“其实你们每个人情况,她那里都一清二楚,她表面上做得狠绝,但其实都是让你们断了念想,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韩晴垂下头,不语,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妈妈对你宽容,打从你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心思。”步悠然顿了顿,“晴儿,姐姐我比你年长,咱们撇开妈妈,单就我和你,我也会劝你不要对他动情。”

    “可是……可是已经收不回了……”韩晴情不自禁地抽噎,“我从来没有和他单独说上一句话,或许我就算从他面前走过去,他可能头都不会去摆动一下,我只是……只是单相思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

    单相思是她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阻绝!

    只是,会痛!

    步悠然看着蜷缩在角落哭泣身子一缩一缩的韩晴,忍不住心疼地搂住她。

    “姐姐,叔叔出事了……”韩晴渐渐心情平缓,“不仅如此,连带着楚瑾瑜被牵连,说他是叔叔的男宠。”

    步悠然蹙紧眉头。

    “这明摆着是诬陷,叔叔权高位重,多少人觊觎,楚公子更是遭奸人陷害,为什么,为什么我所在乎的人都要受到这些对待?”韩晴抓住步悠然的手越来越紧,“我害怕,连你也……”

    步悠然拍了拍她瘦弱脊背,安抚道,“没事,他们会相安无事的。”

    不知不觉,两人在这里一待竟是好几个时辰。

    “回去吧,天儿有点凉了……”步悠然说道。

    “姐姐,你让我再看他一眼,打从明儿起,我保证断掉念想。”韩晴央求道。

    步悠然向外瞅了瞅,“咱们在这儿待了半日多,也没见半个人影儿。”

    “可是……”

    “嘘!”话未说完,便被步悠然打断,“有人出来了。”

    只见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十五岁的小丫鬟,待到门外时,停下脚步,对那女孩儿又嘱咐了什么,便回到府上。

    小丫鬟脸色难看,一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气馁,她默默地走过她们的马车。

    “这女孩儿怎么看起来不开心?”韩晴小声嘟哝道。

    “怕是个丫鬟,被主子给骂了。”步悠然看着这个小丫鬟很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纵使见面,定也仅是一面。

    韩晴努嘴,叹道,“看来真是见不到了……”

    步悠然正要让车夫开车,这时车外传来一道柔弱女声,“拜托,我对京城不太熟悉,捎我一路可好?”

    “小姑娘,真不成……”

    步悠然掀开车帘,“让她上来吧。”

    车夫听到步悠然这般说,也只能让她上来了。

    “是那小丫头?”韩晴扭头看步悠然。

    步悠然点头。

    小丫鬟上了马车,对步悠然和韩晴连连感谢,说自己刚来这里没多久,不熟悉,她的主子心情不好,想要吃街上有一家做的点心,非要让去买。

    步悠然听到她叙说,记忆又从深处涌入,眼前的这名女孩便是宋家老夫人领来给宋亦玲的新丫鬟,当时两人仅是一瞥,便匆匆拿着包去了楚瑾瑜住处,没想到竟然还有缘分再见。

    小丫鬟话很多,没有一丝对陌生人的提防,根本无需人问及,一股脑儿将全部不满道了出来。

    “我家小姐有点任性,原本想讨好楚公子,结果没想被人拒绝,心情不悦便将情绪全都发泄到我们这些下人身上。”小丫鬟一脸哀怨。

    韩晴急于想要探知楚瑾瑜情况,直接了当问道,“楚公子情况如何?”

    步悠然原本想要阻拦她,但还是没来得及,幸好小丫鬟心眼实,脑子没多想,“楚公子受到左相大人连累,不仅被免了小侯爷的身份,现在就连这个月的月俸也给取消了,宋夫人原本就不待见他。”话语中透着一丝丝疼惜,“这几日瘦了好多。”

    韩晴一听,欲从腰间抽钱袋,被步悠然按住,使眼色。

    小丫鬟看了一眼窗外,“到了,就是这儿,二位姑娘,今日多亏了你们,我不知怎么感激,要不……”她拿出一两银子。

    韩晴摆手,“不必。”

    “也是,一两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脸颊微红,“改日我发了月银,请你们吃一顿,可还好?”

    步悠然点头,看她跳下马车。

    “这丫头也没问咱们住哪里,叫什么,怎么请?”车夫忍不住取笑道。

    步悠然附和一笑,扭头看韩晴,一脸心事重重,“就算你给了这个银袋,他也不会收下的。”

    “你又怎知?”韩晴抬头,“至少让他手上有些银子。”

    “我……”步悠然不能说她太了解他,但看到韩晴要较真儿,又必须要给个合理解释,连忙自圆道,“他连他们住在一起的人银子都不收,又怎会拿你的呢?况且你此举动有欠考虑,他毕竟是一名男子,有自尊心。”

    韩晴经步悠然一点,醍醐灌顶,“姐姐说得在理,是我欠考虑了,都怪我太心急。”

    “你若想帮他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多加考虑……”

    韩晴抿唇,似开始沉思。

    ……

    楚瑾瑜不缺钱,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上过宋家每月发的那点,给与不给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的品质生活可以说是远远高于宋家的,小到他的筷子勺子,大到他的马车装饰,只是他高贵得低调。

    这日李万金来怡红院,邀请东漓和步悠然一起去醉仙楼。

    进了雅间,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人。

    一个是府尹大人二公子穆衡,另外一人是京城最大商贾之子廖逸尘,此二人与李万金交好。

    李万金向步悠然引荐他们,一则是介绍了两笔大买卖,这二人有钱又有人脉,步悠然若要推广香烟有他们无往而不利;二则是希望步悠然再给他专门制作一款适合寿宴礼盒,要精致,还要比现在市面的漂亮。

    步悠然看到李万金给她介绍这二人份儿上答应了。

    席间,三人点了烟。

    “怎样,这味道如何?”李万金献宝一般看向穆衡。

    “绝了!没想到还有这种香甜味儿的。”穆衡赞道,一面眯眼叼着,透过层层烟雾看向步悠然,“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想到的?”

    步悠然笑了笑,并未解释,“喜欢的话,改日我着人给穆公子送去。”

    东漓人伶俐,连忙拿起酒壶,向穆衡杯中斟满,“公子别光顾着说话,再尝尝这里酒,也是相当不错。”

    穆衡被东漓一下子吸引过去,问东问西。

    步悠然看三人均围绕着东漓,想要趁此到外面透透气,于是便起身离开。

    出了门,她向醉仙楼的小二询问这里洗手的地方,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倒还真有,出乎她的意料,也或许现代的洗手间还是学的古人。

    步悠然用水将手湿了一湿,并未擦干,转身向外走,轻迈了两步,才发觉此时的醉仙楼仿若变了个样。

    刚刚还一派人声鼎沸,现在却鸦雀无声,所有人像是定格了一般,头一致地向一楼的某处转去。

    步悠然好奇地走了过去,凭栏而向下望,待看清在底下正侧身站着的颀长人影是楚瑾瑜时,身体好似过了电流一般,麻木地动弹不得。

    许是多日未见阳光,脸上的肤色略带惨白,和步悠然脑海中的他有些差距,身体瘦削,仿若那无骨一般柔弱,发丝随意地束起,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抿紧的唇角令人辨不清情绪。

    周围太过安静,抑或是步悠然走过来的脚步声太过凸显,他竟好似听到了一般,抬起头向二楼看来,漆黑而狭长的凤眸在看到步悠然的一刹那,唇角上翘,白皙的脸颊顿时光亮至美得令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