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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大锤看来,魏大勇面临两条路的选择。
一是稳妥起见,立刻掉头返回武汉,反正前方敌情不明,稍一不慎,军粮资敌不打紧,说不定连一干人等,都会成为鬼子的阶下囚,甚或丢掉小命也不足为奇。
二是相信國军能够守住九江,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誓要将军粮如期送到國军手里。
王大锤相信,只要是一个长脑子的人,铁定会听从自己的劝告,赶紧的打道回府。
不过魏大勇似乎还真是不长脑子,稍稍吃惊过后,脸色随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感谢王连长专程来告知此时,足见阁下盛情。不过我军令在身,这葫芦口还得接着去。”
王大锤闻言一跺脚,埋怨道:“这都啥时候了,命是自己的,还顾得上啥军令?”
魏大勇不急不躁,也不反驳对方的话,嘴里吐出两个字:“告辞!”
然后不再理睬王大锤,转身招呼车队继续上路。
留下王大锤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嘟囔了一句“好心当做驴肝肺!”
其实魏大勇的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劳什子的波波支队一路势如破竹,真就这么强悍吗?九江会不会失守?
为了以防万一,魏大勇命令前头探路的侯平与瘌痢头,与车队之间拉开大约半里路的距离,又让雷东海远远辍在他俩后面,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回来报告,这样即便遭遇突变情况,至少后面的人可以作出及时应对。
一路紧赶慢赶,平安地走到江西境内,魏大勇沿途打听,只听说鬼子在九江战线上与國军进行拉锯战,没有收到任何九江失守的消息,这才松了口气。
车队抵达葫芦口时,时值正午。
魏大勇听见了远处隆隆的枪炮声,显见战场离葫芦口粮站并不太远,估摸着也几公里的距离。
通常来说,粮草辎重是部队的命根子,会屯放在后方相对安全的隐蔽位置。
离战线这么近的粮站,魏大勇不免替对方担心起来:既然那波波支队攻势凌厉,说不定一发狠就攻到了葫芦口这边,那么防守九江的國军,就很可能要饿着肚皮撤退了。
葫芦口粮站只是在野外构筑的一处营地,占地面积不小,外围是简单的几道铁丝网,里面密布大大小小的帐篷,以及临时搭盖的草寮,里面堆放的都是从各处征调过来的军粮。
为了防雨防火,粮站里修筑了网格化的简单防火壕,顺便可以收集雨水。
魏大勇站在粮站门口,发现很多國军士兵打扮的人,赶着马车推着板车从粮站里面往外拉粮食。
但是细看这些士兵军装上各自的部队番号,最起码有四五支队伍的人员混杂在一起。
魏大勇听楚云海说过,部队参加野战时,日常消耗的口粮,都是按各个营团作战单位的人数计算分配所需数目,再让各个作战单位自行派人,在指定的时间,到上级指定的军粮供应站,拉走一周或是半个月的粮食。
军部或者更高的集团军参谋部,会尽量错开各支部队领取粮食的时间,以免大伙儿挤在一处耽误时间。
像今天这样这么多番号的部队,一同跑到葫芦口粮站运粮,非常不合常理。
粮站一个的军需官,正带着两个勤务兵,在门口察看粮食运输的情况,看见魏大勇等人赶着牛车前来送粮,不由得满脸愠怒之色:
没看见大伙儿都急着把粮食运走,你小子咋地还巴巴的不知从哪里运来这么多?
他心里带着气,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走到车队面前,皱起眉头喝问:“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让你们往这里运粮?”
侯平几个识得军需官的肩章,是少校军衔,少说也是个营长副营长的职务,先自矮了一头,都不敢答话。
魏大勇一听对方出言不逊,当时就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奉命大老远从汉口给你们送粮食过来,反而是我们的不是了?”
军需官扫了魏大勇一眼,见他并非正规军装束,而且连军衔也没有,背着一杆不知从哪里捣腾来的步枪,就这样还居然敢跟自己顶嘴,不由得勃然大怒:“没看见我们正往外搬运粮食吗?瞎凑什么热闹?赶紧的滚一边去!”
魏大勇气急反笑:“中!要我们滚开也行,你打一张收条,就写汉口运送给74军的军粮已经收讫,盖上公章,我们立马打道回府。”
军需官把眼一瞪:“放屁!谁收了你们的粮食?”
魏大勇双手一摊:“你又不收粮,又不出具证明,你让我怎么交差?”
军需官心情不好,冷哼一声:“那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转头吩咐两个勤务兵:“把这些乡巴佬都给我赶走,别妨碍运粮车进出。”
两个勤务兵早就看魏大勇不顺眼了,咋咋呼呼地上前伸手就要去拖拽对方。
魏大勇哪里把他俩放在眼里,双臂手腕一翻,反将两人擒住,借势往后一送,两个勤务兵踉跄着往前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军需官的脸都气歪了,大吼一声:“反了,反了!”
边喊边把手摸向腰间的手枪套的按钮。
侯平等人在后面看得解气,心里暗暗叫好,突见军需官恼羞成怒,要当众开枪,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谁知魏大勇的动作比军需官快的多,还没等军需官的手枪离开枪套,魏大勇的98K枪口已经抵在他的脑门上。
“哗啦”一声拉动枪栓的声音,意味着魏大勇并不仅仅是吓唬人而已,只要他手指轻轻一扣扳机,步枪的子弹弹头将瞬间钻进军需官的脑壳,将他变成一具尸体。
军需官不知道一旦魏大勇枪杀自己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他只知道惹恼了魏大勇,自己绝对会死在对方前面。
军需官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变成了透心凉,冷汗都下来了,赶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兄弟,冷静,冷静!小心走火!”
话音未落,军需官就听得耳边传来“砰”的一声,枪口距离他的也就一拃距离,几乎将他的耳朵震聋!
完了!这家伙根本不讲理!
我,死,定,了!
这是枪声响起时,军需官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