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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渡梦河?”谢清华头上戴着着长长的幕离,与身上淡青色宽袍广袖一色的薄薄轻纱,遮掩住她绝世的容颜,薄纱之后,她的唇角微微弯起,音色清冷悦耳,笑意却是一贯的清浅温柔。
这幕离还是出门时谢清珺强拧着给她戴上的,否则由着谢清华自己的想法,铁定是不愿意戴着幕离这样碍眼又碍事的东西出门。
她向来喜欢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事物,本身也是潇洒磊落的性子,即使是用计谋,也更偏向于使用光明坦荡的阳谋,而非是阴谋诡计。
比如说在对付王家时,明明可以用下毒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暗算王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所费的时间与精力还更少,可她却偏不,偏偏要用三个月搜集王家自己的罪证,堂堂正正将其击垮,让它王家最后自食其果,无路可逃。
这样的谋算,不是阳谋又是什么?而对于自己的容貌,她也是一样的态度。
容颜是大道对她的恩赐,耶娘对她的馈赠,无论是美是丑,那都是她真我的一部分,将追随她至道途终点,所以她又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呢?
都说修道之人,在元婴期神魂成形之时,能有一次重塑外貌乃至身体的机会,但在修道之初,谢清华的师尊元一尊者就曾经郑重告诫过她,在元婴期千万不要去重塑身体,因为诸天万界之中,他还从未听说过在重塑身体之后,还能够真正合道的人存在。
修道即修真,真,是去伪存真的真,连自己真我的一部分都不敢承认之人,又怎么可能合道呢?
而她谢清华,虽然道心尚未完全凝聚成功,但作为修道之人,这点直面真我的担当还是有的!
但当出门见到百姓们狂热模样的时候,谢清华却忽然感激起二兄为她戴上的幕离,不得不说,久经这阵仗的老狐狸就是经验丰富,不是她这种刚从山里出来的人能比的。
虽然她不愿意遮遮掩掩,却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围追堵截,要不是有幕离的隐蔽,那些瓜瓜果果、香囊手帕,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毕竟她今夜出门,为的是赴天下美人会观赏美人,放松心情,还顺便观察观察他们谢家的世仇——百晓温家,而不是让别人来的观赏她的美貌!
“没错,这儿很美吧!建康城中,你二兄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儿了。”谢清珺深吸一口气,放松微笑道,一到渡梦河,他就如鱼得水,比在家里还更松快,风月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渡梦河就相当于他第二个家。
美,自然是美的,漫步在秋日微凉的晚风中,夜色下的渡梦河泛着粼粼的波光,河面上倒映着星光月影,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地上银河。
只不过渡梦河的美从来不是山间溪涧那种隔离尘世喧嚣的静美,而是烟火红尘中的旖旎冶艳之美,青楼画舫,丝竹管弦,香膏脂粉,美人巧笑,风月无边。
“不愧是渡梦河,在这儿,做的梦恐怕也只会与风花雪月有关吧!”谢清华浅浅一笑,轻声回应道。
………………
两兄妹一边谈笑,一边并肩走向渡梦河的码头,码头并不远,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但还是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时间还尚早,但渡梦河的码头已经很是热闹拥挤,那些属于渡梦河两畔青楼的画船,为了给天下美人会让路,今夜不出港,于是都云集在码头。
而各大世族先行来安排的仆从和百晓温家迎接的人也在忙忙碌碌,还有人比谢家两兄妹更早到来,好几艘印刻有世族家徽的画舫现在已经出了港。
谢清珺和谢清华两人也没有特意和人打招呼,直接低调的上了一艘标有谢家明玉兰家徽的精致画舫,画舫上,百晓温家的迎接之人,已经等待了许久。
因为在渡梦河的河面上,百晓温家的人设下了严密的岗哨,每一个岗哨,都至少由二流高手看守,没有邀请帖的人,百晓温家就不会特意派来的人接引。
只能被拦截在外,远远的望着灯火通明的河面中央兴叹,倘若幸运的话,徘徊不去,或许不久后能听见从那儿传来的悦耳丝竹声。
不过在百晓温家迎接之人的指引下,谢家的画舫乘风破浪,顺顺利利的抵达渡梦河的河面中央。
这时候,渡梦河的河面中央,已经被墨家天工们搭建起一座无比宽阔的高台,以日光石为灯芯的精巧灯笼悬挂在高台上,映亮了整片水域,一眼望去,纤毫毕现,宛如白昼。
高台的周围,环绕着大大小小的印刻着各个世族家徽的精致船舫,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大晋世族的私人船舫。
但在环绕的各色船舫其中,最显眼的却是印刻着百晓温家家族标志的一艘巨大的楼船,事实上,这才是百晓温家为来客们准备的观看之所,只不过大晋的世族是出了名的挑剔好享受,所以都宁愿用自己家的船舫,也不愿意上这巨大的楼船,尽管这楼船是由墨家天工,为这次盛会特意制造的,巧夺天工,变化多端。
………………
谢清华和谢清珺正在船窗前对坐着品茶,等待盛会开幕,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声线独特的清朗女声,侧头看过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家的画舫竟然开到了他们船舫的旁边。
“谢家的两位,”李馨双手潇洒的撑着船舷,眉目舒朗,懒洋洋的笑道,“我们果然是有缘分啊,人生何处不相逢,七夕佳节,在辽阔的渡梦河上,我们都能有缘遇见,”说着,她故作妩媚的向谢清珺和谢清华抛了一个媚眼,又道,“真的不考虑和我发展一下吗?可别辜负了这天赐的缘分啊!”
谢清珺俊颜上是从容淡定的表情,显然对于李馨的玩笑压根无动于衷,谢清华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宛如朝霞映雪,明媚嫣然。
李馨的相貌是中性的俊美,疏朗中带着一些男儿的洒脱气质,此刻故作妩媚,能不能动人先不说,但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谢清珺自十六岁起,就天南海北的游历,浪迹天涯,不可能事事都依靠属下,所以他和形形□□的人都亲自打过交道,自然不会因为李馨的一个小玩笑而失态。
但谢清华却不一样,她清心修道,与世隔绝,即使是在梦中游历诸天万界,也只相当于一个旁观者,见证他人的梦境人生,又何曾有机会与李馨这样的性情中人,这样独特鲜明的女郎,亲自打过交道?
理所应当的,李馨的小玩笑,没有让谢清珺动容,却成功逗笑了谢清华。
“谁和李郎有缘?”谢清华眉眼弯弯,唇角轻扬,玩笑般说道,“是我,还是我二兄?李郎你可要说清楚啊!弄错了这个,你可是会有□□烦呢!”
说着,她还难得起了兴致,故意拖长了音调,瓮声瓮气的说话,不过她生得绝世容颜,无论做什么,在他人的眼里,都是显出十二万分的可爱来。
#论美人的特权#
#活在在大晋这个看脸的国家,我也是醉了#
#你明明能靠脸吃饭,为什么偏要靠才华#
见此情景,谢清珺这个深度妹控,不舍得怪妹妹,就忍不住瞪了李馨一眼,眼眸里暗藏的威胁,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清楚。
“除了谢娘子你还有谁,”只不过李馨性子叛逆,你越不愿意让她做的,她偏偏越要去做,谢清珺的威胁反而助长了她的逆反心理,她调笑道,“我可不喜欢那些臭男人,只有如谢娘子你这样的绝代佳人,才是我李馨的心头挚爱。”
“李馨你又在说谁是臭男人!”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位郎君清冽的声音,他的话里是犀利的讥讽之意,语声却微带笑意,显然是在调侃她,“李馨啊李馨,比起我们这些人,你恐怕才更像是臭男人吧。”
转头看过去,果然,在谢家画船的另一侧,又停下了一艘精致的画舫,画舫的船壁上,印刻着属于顾家的家徽——一盘黑白分明的围棋。
无疑,画舫上乘坐的人,正是顾长安和顾长平两兄弟,而方才说话调侃李馨的人,除了一向和李馨是冤家对头的顾长平之外,又还能有谁?
“咦——长平小弟,你不是向来和楚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吗?”李馨故作疑惑的问道,“现在楚王去那儿了?”话里,也借着年纪,不甘示弱的调侃了顾长平一下。
“你叫谁小弟,谁是你家小弟,李馨你少小看人了,我迟早会变得英武高大的!”李馨不愧是和顾长平作对这么多年的的冤家对头,知道刺那里最能激怒他,顾长平果然炸毛了,一张娃娃脸,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做梦都想和自己的表兄楚王萧慕一样,英气勃勃,高大英俊,如果实在不行,像自家兄长顾长安一样,忧郁精致的俊美,也不是不能够接受,可天不从人愿,一张娃娃脸,他能有什么威严,只能极力从气势和言语方面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