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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知道了。”暗暗咬牙,小碎步跟上,赔笑解释:“我就是看看,这就到后院劈柴去。”
颜煞轻哼一声,对她辛苦抡起斧头的样子视而不见,谁叫他们是不相干的人呢?
芳玲见不得她做这种粗活,每次都抢着要做,被她阻止了,这本就是她的事,用不着别人替她。就像那日芳龄说要跟着她报仇,她也不同意,楚国的仇恨,自有楚国皇室操心,还轮不到别人。就像当初三哥也多半是这么想的。
颜煞坐在厨房烧火,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火苗舔着,熏得身上暖暖的,但是心却是凉的。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响起低低地声音,“爷,柴劈好了。”
他嗤笑,他们两人何曾变成这样的关系了?爷?她当自己是他家的丫鬟吗?若真是倒也好了,他的丫鬟可没这么不听话的。
冷声道:“去把衣服洗了。”
“是。”应声的软软的,不带一丝温度。
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完全不反抗了,他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很想把她抓起来问问,却问不出口,有些事,有些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又凭什么质问人家?
就像她说的,在他心里究竟是把她当成楚韵,还是那个胡武公主?虽然在他看来她们本是一体,但于她却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她缩在雪地里扫地的样子。让人忽觉心疼。他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如此几次,自己都觉无聊,他终究是放不下她的。
※
窗外月色逼人,满室雪亮。
对着铜镜梳头,铜镜里映出少女的脸,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在烛光下映出淡淡光晕。映得小脸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她还真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可惜就算貌美如花又如何,终究留不住那人的心。此刻空空的月色,空空的苍穹。空空的屋子。令她感到茫然与疲惫。
越是在这样安静无声的夜里。越感到侵入骨髓的寂寞,世上爱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了,这么广阔的世界。纵然心如飞鸿,也只是孤单一人。
她的生命只有复仇,她怕,但她还是要继续。就算死又如何,死了就能看见亲人,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不用孤苦留她一人在世上苦苦挣扎。
为自己梳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盘膝坐在床上开始练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颜煞说不让她继续,说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可那又如何,三哥也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世事皆如此,她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或者冲破阻碍,修炼成功,或者就此死去。死原本也没什么可怕的……
※
三更更鼓,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在睡梦中的人有不禁惊醒。
颜煞来不及披衣,狂奔过来,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吗?
房中楚韵已经倒在血泊中,面前一大摊血,是喷出来的,从她嘴里隐隐往外流着。
“醒醒,你醒醒。”他急唤着,她却纹丝不动。
伸手搭她的脉,还有脉搏,不是死了。运功给她注气,等她的气喘匀了,匆忙到厨房去熬药。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慌乱过,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说不许她练了,却还要坚持。难不成她真想自杀吗?
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碗药回来,这是早先就给她备下的,他寻了许久才找到这方药,混着鱼公主的泪珠磨碎了熬煮三天三夜。他就怕有这么一天,就怕她不听他的话,可任凭他再强,终究敌不过人心,这个倔強丫头永远不会听他的。
捏着鼻子给她灌下去,又吐出来,合着血一起,一连两三碗皆是如此。他颓丧,是他想错了,伤到这种程度,原来就是喝不了药的,五脏六腑都受到极大损伤,即便喝下去也消化不了。
扶着她躺好,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睫毛乱颤,突然从里面滚出许多颗眼泪来。他犹豫了一下,小心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拇指缓缓擦去那些大颗眼泪。
以为她是醒了,却还是昏着,在昏迷中泪依然不断。
他也受过很重的内伤,知道这种感觉,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么个羸弱的女孩子,却有着比顽石还坚硬的意志。就是这种意志害惨了她,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吗?
她这般,又该叫他如何?
摩挲着她的脸颊,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她,像是看痴了。
忽然她的身子动了一下,眼睛眨着,但却似乎没有焦距,他轻轻拥住她,脸深深埋在她头发里,炽热的眼泪顺着她的发滚进领子里,打湿了脖子。
楚韵虽不能动,神志却是清醒的,原来男人的眼泪也会这么烫,无穷无尽,每一颗都是折磨。
原来她若死了,他也会伤心的,原来他心里真的有她。是她错了,本不该尝试的,可就算如此亦不后悔,能在临死之前看见他的泪,也该知足了。
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父王、母后、皇姐、几个哥哥,他们都在对她招手。母后擦着眼泪,“韵儿,母后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轻轻闭上眼,任凭身子轻飘飘的向他们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被什么拉住了,一道红光缠住了她,有人高声叫着:“楚韵,你给我醒来,你若不醒,我就杀尽天下人。”
她好笑,天下人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永远都是这样喜欢威胁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怕的什么。
……
齐胡微得了消息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双布满血色的眼和一张狰狞的面容。
他大惊,“你这是和谁打架了?”
颜煞懒得跟他废话,道:“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成了,已经跟羽煌说叫他去万年冰湖,至于那小子在那里耐不耐得住就管不了了。”
颜煞点点头,他们尽了心,这小子要是找死,谁也管不了。
床上的楚韵突然嘤咛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似乎睡的极不安稳。在睡梦中眉头都皱的死紧。
他注视着。一阵忧心,“她这个身体怕是不行了,错过了七日之期,必须有凝魂草。否则她的魂魄不能再入人体。即便强入了也不能契合的好。”
凝魂草?齐胡微一惊。“那东西不是洪荒之地才有吗?那可是有四只灵兽看守,要是碰上了,可成了人家的点心了。”
颜煞沉默不语。他也知道那地方危险,但若不去她怕是要灰飞烟灭了。她的魂魄是被强行拘走的,又进了猫体,沾染了畜生之气,再难入地府,想重新投人胎都不可能了。要想保住她,只有凝魂草了。
一个羽煌,一个她,怎么都不叫人消停呢?
※
颜煞消失了,就在把楚韵托付给他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齐胡微到处去找都没找到,心里暗暗忧心。男人一沾上感情就犯糊涂,他可不要做傻事才好。
一天之后,他满身是血的回来,一条手臂耷拉着,似是混不着力。
齐胡微跳起来,宛如刚被踩了尾巴般叫着,“你去了洪荒之地了?你疯了吗?”随后心疼的拉着他一条惨臂,“这怕是要废了。”
颜煞抖抖手,“还好,一条手臂而已,我还有办法接上。”这次也是他运气好,只遇上了四神兽中的一只,虽被咬断手臂,好歹是东西取回来了。若是碰上四只,他早被嚼碎,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枝通体金黄的小草,嚼碎了塞进她嘴里,这凝神草只能短暂凝住魂魄不散,要想她活过来,还得想别的方法。
“你带她去蓬莱吧,那里有一个身体很适合她。还有……”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抹去她的记忆吧,我不希望她再记得报仇的事。”
“连你的记忆也抹去吗?”他可没那本事只抹去一半。
“一并抹去吧。”
“你真的能忘却?”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这么执着的追着她,非让她记起我究竟对不对。”说着幽幽一叹,“毕竟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或者真的是我错了,不该执着于过去,我也要试着放手了。”
齐胡惊奇的看他,他这样的人要么不爱,一旦爱上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当真不要她了?”
“若是有缘今生还能相见,若是无缘,正好也是了却的时候,我已经不恨,至于爱……”目光幽深的望向窗外,那株桃树的叶子早已落光,只有几片枯黄的孤零零的飘在枝头上。夏日之时他尝了一个结出的果实,味道又苦又涩,远没表面那么好。或者这也映证了他的恋情,是他一厢情愿了。
他转过头,低低地声音道:“时间会抹掉一切的……”
齐胡微耸耸肩,不置可否,若是时间能抹掉一切,他也不会两百年后一门心思的想要找人,以至于犯下天条重罪。
羽煌已经被天庭缉拿,逃得跟条狗似地,至于他,那些神仙还没找到他的踪迹,但如果他再弄出什么动静,也是早晚的事。
“你既已想好,我照做就是。”
他起身抱起倒在血泊中的猫,可怜一身白猫已被血染红了,若不快点,怕是等不到蓬莱她就咽气了。只希望她能感受到颜煞的良苦用心,今后有缘若再遇到,不要像这一世经历这么多苦楚了。
颜煞对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注视了片刻,一挥手打翻供桌上的烛台,片刻间土地庙葬送在大火中。花费了半年之久,精心修建的庙宇化为灰烬,留给人们的只是不断的唏嘘。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土地庙突遭大火,把活神仙般的庙祝给烧死了……
一阵吵杂声,周围救火的人越来越多。
颜煞飞上了天空,静静看着火苗越舔越高,本不想烧的,但为了怕那些神仙寻了踪迹追过来,还是干净点好,要知道某些狗神的鼻子可是非常灵的。
至于楚楚……但愿今生再也不遇上她才好,他刚才上一世情缘里解脱,再不想陷进这一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