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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新年,因为宫里多了大皇子妃,格外添了三分热闹。
姜颖将大皇子宫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年,也是第一次,大皇子宫正式赏赐年礼予众人。
宫中礼仪繁琐,荣绵从十三岁开始每天上午读书,下午便跟着父亲学习政务。这几年,他没少往六部衙门去了解政务,但是,在荣绵没有正式入朝听政前,他仍属于少年皇子。
像许多节日,荣绵不必赐礼于臣下,他只需给皇祖母、父皇、嫡母、母亲以及妹妹送礼物就可以了。
这些事有荣绵宫中女官主理,于礼物种类数目上并没有过多讲究,只消注意以万寿宫为先为重,荣晟帝郑皇后次之,生母徐妃与妹妹再次之便可。
但成亲后不同,成亲无论对男子还是女子,都是重要的身份上的转变。所以,荣绵大婚后,史太傅立刻提出让大皇子入朝听政,且无人反对。从此,荣绵就要做为成年皇子行走于宫廷朝堂。
所以,他宫里的一切事宜也不能再以少年皇子一概而论。
就如同上次重阳节,大皇子宫奉给诸位长辈的礼物就比以往更加郑重,也更加讲究。在重阳节时,姜颖就请教了郑太后,如何赏赐大殿下老师的重阳礼,还有给诸亲戚的重阳节回礼。
大皇子成亲后,亲戚们送给他的节礼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如今是二人成亲后的第一个新年,姜颖更得用心安排。荣绵先生就很不少,有教经学的有教史学的,有教音乐的,有教剑术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十来位。
这倒不是什么惊奇事,姜颖陪荣烺读书时,荣烺的先生也差不多这个数。
姜颖也给自己的先生安排了一份年礼。以往每年也有送,但她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在年礼上做些调整。
姜颖问了荣烺给各位先生的礼单,真心觉着,没啥参考价值。
姜颖说,“你这有点偏心眼儿,给齐师傅的这么多,比其他师傅的加起来都多。”
“齐师傅不一样啊,齐师傅家里就他一个人,咱们当然得多照顾齐师傅了。”
姜颖戳破荣烺的心思,“你是因为跟齐师傅关系最好吧。”
“是啊。因为关系好,才更要格外照顾嘛。”荣烺说,“阿颖姐,你也多赏赐齐师傅一些。皇兄跟齐师傅来往不多,你得替皇兄拉拢齐师傅。”
姜颖笑,“以前殿下没有正式听政,自然来往的少,以后会多起来的。再说,君臣靠拉拢不能长久,得志同道合才行。殿下给他师傅的礼单依旧按他的心意,我给咱们师傅的礼单自然按我的心意。”
姜颖也更喜欢齐师傅,她在年礼上也略偏齐师傅,但也不会像荣烺那样离了格。
因为阿颖姐成为自己的大嫂,腊月放假后,荣玥等人都回了自己家,荣烺凡事就爱拉着阿颖姐一起。
像接见命妇这样的事,荣烺都会叫着阿颖姐一起见。有阿颖姐不认识的,荣烺会先告诉她。去年,荣烺见的都是不大得宠的勋贵夫人或者官阶低的诰命,今年大致相同。
不同的是,朝中得意的诸位夫人在见过郑太后郑皇后后,如果没有见到荣烺,也会特意到梨花院去请安。
原本大家还思量着,这也得去给大皇子妃请个安。
不料能在梨花院见到两人,倒省得再跑一次大皇子宫。
荣烺就见了郑国公夫人郑锦郑绣母女,大家都是至亲,那些客套话便少了许多。荣烺问,“阿徽哥一直在皇兄身边我是知道的,今天休沐,怎么没见阿衡哥一道进宫?”
郑夫人笑道,“前儿不是刚下了大雪,他往几处族亲那里看了看,雪压房子不轻,就有些担心庄子上,昨儿打发长随去看了,说庄子上压塌了好几处屋子。我打发人送了银子去,让庄头帮忙料理。今儿休沐,阿衡不放心,亲自带了人过去。”
荣烺说,“阿衡哥真是事必躬亲。”
郑夫人道,“都是些老卒,战场上残了手脚,上了年纪,让他们在庄子上养老。”
“是啊。”郑夫人不预说这些事,就听荣烺好奇的问,“有多少这样的人?”
荣烺第一次听闻这些事,说道,“朝廷没有给他们安置么?”
郑夫人生于公府嫁与公府,对军中事非常清楚,“老兵们上了年纪,退伍回乡时,朝廷都会有一笔赏银。辽北因战事多,战亡的兵士也很多。战亡与致残的,也是有赏银的,他们若参军之前就有家室,多是带着赏银回家去了。还有一些则留在辽北,娶妻后做了军户。这些是实在残的厉害,又无处可去的,辽北气侯太过严寒,便将他们带回来,安置在庄子上,给口饭吃。”
郑夫人道,“依寻常兵士而论,退伍的,多是三倍饷银。若是战亡的,则是五倍饷银。致残的,有四倍饷银。其次,若家中有人入伍,赋税也有相应减免。有一人在军中,父母之赋税,妻儿之赋税,减半征之。若此人战亡,父母赋税全免,妻子若在家守节,赋税亦是全免,其儿女赋税,未成丁前皆免,成丁后减半征收。如有致残者,赋税减免如在军中一致,当地官府每日供米面两升。”
荣烺点头,“这是应当的。他们都是为朝廷出力,朝廷理应抚恤。”
她接着说了句,“舅妈不愧是家中贤内助,给我讲的很清楚。”
郑夫人倒不好意思起来,谦道,“我在家里,也就管管这些内务,所以知道一些。”
荣烺问,“阿颖姐,嘉平关也有这样的事吧?”
姜颖点头,“因战致残,边关都有。”
“那好,明天咱俩一起去看看那些老卒。”荣烺一向很有爱心,其实有点爱心爆棚,恨不能关怀全世界。“他们不容易呀。”
郑夫人都懵了,“殿下,娘娘,你们千金之躯,如今冰天雪地,路远难行。要不,你们赏赐他们些酒肉,或是待天暖和了再去。”
荣烺一摆手,“不用担心,我经常出门。舅妈提醒了我,带些酒肉去给大家伙吃,也过个乐呵年。”
她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郑夫人心里这个焦切,这么大冷的天,把公主跟皇子妃冻着可如何是好?郑锦笑,“娘,我别着急,那庄子远,我哥去一来一回都得在庄子里歇一日。如今这天气,皇祖母怎能放心。”与公主道,“殿下还是听我母亲的,先赐下酒肉,待明年天气暖和,我陪您和皇子妃娘娘一道过去。”
郑夫人脸色一松,荣烺瞪郑锦,“这么远么?”
郑锦道,“小庄子容不下那许多人,是处大庄子,快到冀州了。今年冀州大雪,我哥不放心,才去瞧瞧的。他走前特意把明天的当值跟人调换了。殿下要是想对军卒加以抚恤,去羽林卫看望羽林孤儿军也是一样的。”
荣烺学过军制,但只是在学官制时顺带学的,问,“羽林卫还是选战死将士的子孙入羽林么?”这也是军制之一,取从军死事之子孙,由朝廷训练,称羽林孤儿军。
这是羽林军的由来。
羽林卫是四大禁军之一,平日里供给丰厚,想在羽林卫当差并不容易。且羽林卫少有折损,每年补充的兵卒并不多。
郑锦道,“自然。白大将军治兵严格,从来都是按规矩征选兵卒,严以训练。”
荣烺给自己找到一桩事,与姜颖说,“阿颖姐,不仅羽林卫,还有朱雀卫、南军、北军,咱们明儿一并去瞧瞧。”
姜颖也想看看禁卫军与边军的不同,“好啊。”
因郑衡请假调休,不在军中,羽林卫也没提前得信儿。荣烺与姜颖两人,乘坐暖轿,由宫中各当值处查起,羽林卫朱雀卫纪律严明,但在不甚要紧的宫殿也显稀松。南军北军简直用松散不足以形容,用荣烺的话说,“这也配位列四大禁军!”
荣烺说话向不背人,再加上她的话素来掷地有声,整个皇室都没她声响这么足的,直接把南北军的大将军羞愧的御前请罪,自认有负圣恩。
羽林卫白大将军、朱雀卫楚大将军皆心惊肉跳,庆幸自己平时训练士卒从无松懈,不然今日公主这巴掌就是呼自己脸上的。
白大将军还私下拉着郑衡说,“你可别轮换了,有什么事儿勤打听着些。”上回公主就来过一次,但郑衡提前跟白大将军透了信儿,羽林卫丝毫纰漏没有,还得了公主夸赞。这次真是提心吊胆,侥天之幸,关键有两个吊车尾的南北军衬托,便有些小瑕疵也不显了。
郑衡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公主又起兴致巡视禁军。
其实,哪怕大皇子的巡视,禁卫都不会这样紧张。因为大皇子是出名的宽厚仁慈,有啥不妥大殿下指出来,咱们立刻改。
大殿下给咱们改正的机会。
公主不一样,年纪小小,说话比刀子还厉害。
叫公主讽刺一句,丢脸是小,恐怕官职都难保,更有甚者,家族都要背个“无能”名声。
就像南北军得的那句评语,“你们也配位列四大禁军!”白楚二人简直不敢想,若他们得此评价,别说仕途,那简直是人生都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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