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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正文第八十三章
年前最后一次出宫,荣烺原还偷偷打听什么时候民间庙会,她出宫顺带逛逛庙会。不过,这事儿没成。
她这点小心思早就被林司仪看透了,林司仪说了,要是荣烺去逛庙会,她就告诉太后娘娘去。
荣烺看林司仪板着脸,特意灵活机变的说,“我就是问问,哪儿就真去了。林妈妈,你想多了。虽然我很想去,可我就是过个耳瘾,听一听。我要是去了,万一有意外可怎么办,林妈妈得多心疼我啊,是不是?”
荣烺年纪渐长,嘴巴格外灵巧,说出的话,甭提多贴心。
林司仪说,“殿下要能这么想,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荣烺自己也知道这事儿难成,只得罢了。想着等以后长大,再去逛庙会不迟。
因为有徐家表兄的事,荣烺这次出宫就没约上小伙伴,荣绵也没往六部衙门去,俩人商量着,听荣烺建议,借着看三清神仙的名义,与徐珠约在三清观。
约人的事,也是荣烺让小伙伴办的,荣玥休沐回家时,托荣玥打发人给徐家带的信,反正郢王府与徐公府一向亲近。
兄妹俩用过早膳辞了长辈就出宫去了。
三清观离宫里也不远,只是与天祈寺,一个城西一个城东,不过,两家所在皆是繁华热闹之地。
三清观的观主一早得了信儿,故,大早上的就出来迎侯。
不过,荣绵荣烺微服出行,并未用大轿排场,此事一早叮嘱过,故而,三清观也只是提前将道观打扫干净,今日未放他人进来,更未大肆宣扬。
徐珠也一早便到了,与徐珠一起来的,还有徐家的老夫人以及几个儿孙,与伴在老夫人身边的媳妇、女孩儿们。
大家进去方见礼。
荣绵荣烺兄妹俩坐主位,自是不能让老夫人行礼的,这是嫡亲外祖母。其余长辈平辈都行过礼,还有三清观观主上前见礼。
荣绵温声道,“观主不必多礼,是我们今日打扰贵宝地清静了。”
观主念一声“无量天尊”,“贵人驾到,是小观之幸。”
荣烺说,“难为你们准备的这样周全,我们久不见外祖母,先与外祖母叙几句亲近再去拜见三清祖师,还得道长引路。”
“是。道人便在外恭侯,殿下、公主有事,只管传唤吩咐。”观主识趣退下。
道人们退下后,屋中便是荣绵荣烺兄妹与徐家人了,嗯,还有二人的随侍宫人。荣绵让身边人退下,只留一个素日在身边服侍的小内侍。
荣烺也没留太多人,让宫人在外服侍茶水,她身边有林司仪就好。
徐老夫人只管拿眼仔细看着兄妹俩,眼中既欢喜又悲伤,强忍着不掉泪罢了。余者他人也是一幅悲喜交加模样,荣绵素来心善,温声安慰,“这见面是高兴的事,大家都高兴起来才好。”
徐大舅也上前劝慰母亲,“是啊,母亲,如今见着两位殿下,母亲也可放心了。”
也有女媳上前相劝。
荣烺说,“外祖母您就别哭了,您这么伤感,下回不敢来了。”
徐老夫人捏着帕子拭泪,“我这也是喜极而泣。”又问两位殿下可好。
荣绵道,“我们一切都好,只是挂念外祖母与舅舅们。”
荣烺道,“母妃在宫里很记挂外祖母,说了很多次,还想给外祖母捎东西,皇兄与我也早想过来看望,只是先时不大合适,我们过来,怕要给舅舅们添乱,所以没来。”
荣烺别看年纪小,很有些精明,她与外家的感情其实不似母亲、兄长一般深,不过,有做好人的机会,她也不落下自己个儿。
徐大舅点头,“我都明白,我们在外,一切都好,也是心里记挂着娘娘,记挂着两位殿下。只要你们好,我们便都放心了。”
荣绵颇为舅家的一番心感动,面儿上就显露出来。
荣烺完全没觉着感动,倒是觉着大舅舅这话极是明白,有她与皇兄在宫里,只要不是死罪,外家有甚可担心的呢。荣烺面露赞许,“可见咱们虽未在一处,心意却是相通。”
大家叙起寒温。
徐老夫人较一年半前相见,已是明显显老了。她年纪比郑太后还要小一些,如今已是鬓发灰白,眼角眉梢的意气尽去,露出明显皱纹,这甚至不是老去,而是老迈了。
其实,徐老夫人得后年才到知天命之年。
几位舅妈也没了以往的神采飞扬,都谨慎恭敬、小心翼翼的模样。
大家说些久别重逢的话,无非就是荣绵荣烺都长高了,荣绵是俊秀的少年,荣烺也梳着蝴蝶髻,不再是以前的稚童模样。
徐老夫人叹口气,“我这心里,除了记挂娘娘、记挂两位殿下,也时时记挂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可安好?”
荣绵说,“皇祖母一切都好。”
徐老夫人看向荣烺,荣烺点头,“祖母挺好的。”
徐老夫人捻一捻手中念珠,颌首,“那便好,我便心安了。”
荣烺想,外祖母这总看我,是察颜观色看我神色呢。可大哥每天也都去给祖母请安,难道大哥还能说假话不成?
荣烺说,“母妃在宫里,时不时就念叨起外祖母。她前儿又跟我和皇兄说,珠表兄补的差使不大好,想给珠表兄换个好的。”
徐家人一听,徐老夫人立刻肃容道,“万万不可!殿下,万万不可!”
徐老夫人道,“这差使虽有不同,可咱们做臣子的,朝廷给什么差使,咱们就做什么差使。自来没有不好的差使,只有做不好差使的人!”
“我等虽是外戚,焉能因公废私?一则让外臣耻笑,二则也连累两位殿下的名声,三则岂是自认子弟无能?”徐老夫人道,“如今你舅舅他们还在孝中,表兄们已可起复,且都谋到差使。有本领就当差,本领不够,索性磨练好本领再说升职换差使的事。”
徐家大舅也连连推辞,再不能让两位殿下因徐家事循私。
荣绵也是好意帮忙,没想到外家这样大公无私。荣烺眼眸一眨,倒是赞同外家的姿态,要是明白人,的确不好在此时挑肥拣瘦。
荣烺先试一试外人,”外祖母、大舅,你们别担心,这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也不是给珠表兄谋什么高官显位,换个可历练的实缺而已。这也说不上循私。”
“万万不可。”徐老夫人坚决不答应,脸上每根皱纹都透着铮铮刚硬,“殿下必要听老身的,切不可为徐家循私!”
“体面是靠本事挣来的,两位殿下记挂着外祖母,记挂着外家,我一想起来心里就暖哄哄的,这是咱们的骨肉情分。这便够了。就如同殿下们记挂着外祖母,我们心里,一样记挂着殿下们记挂着娘娘,正因身为外戚,便更要为殿下们争脸面,而不是让殿下们小小年纪就为外家担忧操劳。“
徐老夫人道,“若殿下们因徐家有循私之名,老身日夜难安,愧对殿下厚爱。”
荣绵连忙说,“既是外祖母不愿,那也罢了。”觉着外家果然是有风骨之家。
荣烺看向在一畔平静侍立的徐珠,问,“珠表兄,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徐珠道,“眼下就好好当差。”
“内府卫现在什么样?”荣烺问。
徐珠斟酌着开口,“只是当差有些零散,平时差使少些。”
荣烺说,“都没差使么?”
徐珠道,“内府卫原就是帝都十二卫之外,最先由在太、祖爷身边当值子弟组成,负责太、祖皇帝御前守卫之责。先帝年间,内府卫便额员超标,后来御前守卫之事也被羽林卫取而代之。
如今也有内府卫衙门,只是人多有不齐。”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荣烺问。
徐珠道,“许将军上了年纪,去的时候少,还有几位副将也都年岁不小,我最年轻,管管上头交待的杂事,或有赏赐给大家分一分。”
“都没有巡卫之事做么?”荣绵也问了。
徐珠道,“人都不齐,就是给了差使,也没人手做。”
荣绵说,“如此松散,该整饬一二了。”想回去跟父皇建议。
嗯,这明显就是荣养勋贵子弟的地方。荣烺点头,“这地方不错。”
便是徐家人也都惊异的看向荣烺,独徐珠只是微有惊讶,很快恢复平静。荣绵,“皇妹,怎么这样说?”
荣烺原是想,朝廷想出这么个闲放荫官的地方,委实不错。听到兄长问她,她才想到在徐家人面前说这话不合适。不过,她一向脑筋快,立刻说,“这地方,进可攻退可守。”然后,胡诌一嘴,“这是个好地方。皇兄你想,珠表兄上头都是不管事的老官儿,下头也没掣肘的人。内府卫松散不成样,都知道。只要珠表兄能整饬出个模样,大家都看得到。”
这么一说,荣烺都觉着自己的话在理。
荣绵道,“只怕不易。”
荣烺神来一句,“好就好在,便是成不了,也没人说不是。”
徐珠仰头望天:公主殿下,您这话实在的也忒坦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