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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顾婷自从回去之后,这才刚刚将那边的情形和萧贵妃说了,便见丫头进来禀告,说是宋文修来了。
萧贵妃听说他来了,当即便开心了起来:“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上回宋文修来的时候,还是才出现瘟疫的那会儿,他担心她,便过来看了看。只是那瘟疫着实凶猛的很,萧贵妃也不好让他出来冒险,于是便让他好好地在家里,万不要再出来了。
丫头打了帘子,宋文修进来之后,笑着向萧贵妃行了礼,又告了座。
萧贵妃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比起上回所见,瘦了一些,好在看上去精神好的好,也就不再担心了。
萧贵妃又问了问安阳公主,得知她这几日竟是病了,不禁又担忧了起来,因此便要和他一起回去看看。
宋文修见她执意要去,于是便答应了,又和她一起回了家。
坐在马车里,萧贵妃掀开了帘子一角,看着街上的情景。这场瘟疫,让楚湘城元气大伤,放眼望去,街上的人,戴着孝的一大片。
萧贵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眼睛有些湿润了。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让人怎么也无法开心起来。
街上的景象,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繁华,处处透着几分萧条的迹象。
看了这些,倒是让人心生悲凉,萧贵妃有些受不住了,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只是她才刚刚放下了帘子,忽然听宋文修说道:“那不是程姑娘吗?”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萧贵妃听的明明白白。
宋文修都是叫顾婉小婉的,不过在萧贵妃面前,他自是不好直接叫她的闺名。
经他这一提醒,萧贵妃果然再次掀开了帘子。
在她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墙角里,只见顾婉正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抱在怀里,看样子,是正在给喂药。
那孩子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只看那双眼睛,便知道肯定是病的严重了。
这孩子确也是染上了瘟疫,他的母亲也是染上瘟疫死的,只留下了孩子。
因为没钱买药治病,便生生地拖着。
顾婉这次出来看诊,但凡是有病人的家里,都挨家挨户地去看了,只是刚刚走出一户人家的时候,便有人来通知她,说是这里有个重病的。顾婉心下一惊,立马便带着莫佟过来了。
当她看到不到四岁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因为发着高烧,冷的瑟瑟发抖的时候,一颗心瞬间就化了,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最终掉了下来。
但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立即上前,也不怕被传染,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试了试他的体温之后,又给他把了脉。
就算这不是个孩子的话,人病成这样,她也会难受的紧,更别说,这孩子才不到四岁,生生地让她心都要疼死了。
“别怕啊,没事了。”她将孩子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或许是感受着她的关心和爱护,那孩子竟然哭了起来。
顾婉少不得又柔声哄着他:“乖啊,不哭,吃了药就会好了,就不会再难受了。”
她说着这话,从莫佟的手里,接过药,用小勺子,给他一口一口地喂了起来。
萧贵妃看见她的时候,她已是快喂完了药。
“那孩子也着实是可怜的很。”宋文修又说道。
他没有说顾婉什么,而是说了那孩子可怜。这样说,自然是有他的思量。
如果他夸赞顾婉的话,那他的意思,未免太刻意了一些,虽然本来,这一场景,就是他故意安排的。
今天他从城外刚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孩子,本想着帮一把的,但是后来想了想,顾婉这日正好外出看诊,于是他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见了萧贵妃,将她引来了这里,而与此同时,他的小厮也将顾婉带来了这里。两厢里一合上,便恰恰遇上了。
宋文修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这份笑意,不是浅浅的一层,而是,发自内心的。
就算今生不能得她相伴,但是他却不能看她受苦,只要是他能做的,他能相帮的,一定会去尽力。
本来是打算回京的,后来又留了下来,也正是因为此。他要帮助她将眼前的这个困难给解决了,他不能看她那明明心里愁苦,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
本就有这样的打算,这段日子以来,他也在努力地想办法,只是前段时间因为瘟疫一事,很多事都不能做。而当初顾婉遭人诬陷的时候,他甚至是想带着她远离了这是非之地。不过他知道,他不能,不说他现在与她之间的关系不允许,单单只她的人品,就绝对不会同意。
走,那就是逃避,逃避,万万不可取。
所以,他也只是暗中调查此事,希望能够帮她渡过了这个难关。不过至于后来顾婉坠崖一事,因为春回堂那边并没有消息传出来,所以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今日之事,也正是碰巧了,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他不求别的,只希望萧贵妃能看清楚了,顾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她明白,她以前对她,是不是真的存了偏见了。
只要萧贵妃自己想清楚了,不再阻拦她和宁卿的婚事了,那这事,也就算是圆满的解决了。不再有阻碍,想必,她定然是十分高兴的。
不管他最后会得到什么,或是会不会有所收获,只要她好了,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今日这番刻意安排的“偶遇”,他并不打算告诉别人,更不会告诉顾婉。
萧贵妃没有说别的话,更没有赞扬顾婉,不过她却让车夫停下了车,这个举动,无疑就说明,她的心里,是动摇了。
萧贵妃坐在马车里,透过掀开一半的清凉竹帘,盯着顾婉看了一瞬。
纵然身份高贵,但她毕竟也是个母亲,看着那样小的孩子受罪,她必定不能做到视若无睹。
对一个陌生的孩子,都能做到这般,不嫌弃他衣衫脏乱,不害怕被那可怕的瘟疫传染,想来,也不会是个品行低劣的人。
看来,她对这个女人,以往绝对是存着偏见了,她看的太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