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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郭先生和徒弟终于来到村了南棋院。
庭院中的柚子树下,炎黄与李衲仍在下棋,南郭先生径直走进了庭院后专门下棋的茶屋,郭舍人默默向两位老者前辈鞠躬行礼之后,便尾随南郭先生而去。
茶房中蒋干与淳于髠、孟优与优旃之间正双双对弈,在房门的左侧,南郭先生惊见白胡子老人在下棋,走近一看,对手原来是王樵柯。
“嗨,你吓死我了!原来是在跟小王下指导棋啊,哈哈!”南郭先生擦了一把汗,“我还以为谁敢找你下棋呢!”
“南郭先生,你回来了。”白胡子老人平和地说道:“你的徒弟郭舍人在否,我有件事情需要他的帮助。”
“正好!他在后面。”南郭先生扭扭脖子道。
郭舍人随之来到茶房,见到了白胡子老人后向其鞠躬示意。
白胡子老人微笑着点头,招手请他过来。“小郭先生,来!这是小王,南郭先生带你认识过他吗?”
郭舍人低下头,对白胡子老人轻声说道:“啊,师尊好!我与这位小朋友,还未曾相识过。”
“昨天没来得及让你们见面哈,他就是我刚才来时跟你说过的,你的新师弟。”南郭先生拍拍他那大脑袋,一把拎起坐在椅子上的王樵柯,“小王,快叫大师兄!”
“大师……兄。”
“你喃喃个什么呀!听着,师父我呢……很忙!”南郭先生放下手中的王樵柯,挺起自己的胸膛,继续向其介绍说:“我这个师父没时间教你啦,所以为师要让这个最得意的弟子来教你学棋!这样吧,明天中午你早点过来,我带你跟着他好好磨练一番。”
“老师,你该不会是想……”郭舍人显得很担忧的样子。
南郭先生抬起手臂,在眼前快速的左右摇摆手掌,心里暗爽的同时对其说:“放心啦!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小王帮我干活,只是参观啦,参观!”
然后又告诉王樵柯,“你的大师兄呀,不仅棋技了得,还很会欣赏棋艺。自己跟着好好学习——”
“嗯!这样也好,我正想请郭舍人来看看我与王樵柯下的这一盘棋。”白胡子老人说,“小郭先生,你来看看这孩子怎样啊?”
郭舍人走近棋桌,稳稳的站立着,低头细看棋面,“嗯……”他还在想,这局棋该如何评论。
此时,淳于髠和蒋干忽然起身走了过来,但他们的目地不在于王樵柯这边。
“嗨!我说你们两个终于下完啦!”南郭先生抚着肚腩要他们快走,“明知道今天有活动还在这下棋!”
蒋干默然不语,脚不停步地走到门外,跟在后面的淳于髠大笑,“其实早就可以下完,只是他死活不认,害我硬是要宰他一顿,让他见见棺材才滚。”
“哟,昨天的仇报了啊!”南郭先生猥琐的笑着,他也走向房门外,离开前回头对郭舍人说:“小王就交给你了啊,为师要去村西棋馆抓羊儿了!哈哈哈——”
他们走后,茶房内除了孟优和优旃两个,就剩下王樵柯他们了。“唉,南郭先生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放荡不羁。”白胡子老人感叹。
郭舍人看了半天棋局,言:“师弟的棋,并存刚柔。棋力虽浅薄,潜力犹未输人也。”
“棋力尚浅是正常的,不过弈虽小术,亦可以观人。你从这一盘棋中,有没有看出小王是怎样的性格?”
“与我一样的性格!”
郭舍人停顿一下,又说道:“但,却有别于我。”
“嚯嚯嚯——”白胡子老人笑了,“你知道吗?正因为如此,陈天定才没有收下小王!”
“嗯,我能理解。现任的村北棋王,虽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但依他的好胜心以及要强的态度来看,他可能不会喜欢师弟。”
白胡子老人站起来说:“不用去舔人家,我们村南棋院也不是好惹的嘛,嚯嚯嚯!”
郭舍人回头对王樵柯说:“小王,你愿意加入村南棋院吗?”
“嗯。”王樵柯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先与我下一盘棋吧。”
王樵柯重新清理好棋盘上的棋子,“大师兄,你先请吧。”
“你们下吧,我先出去了。小王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白胡子老人离开茶房,出去接着看炎黄和李衲下棋。
“嗯。”郭舍人再次对老人鞠躬行礼。
郭舍人继而坐下来,对王樵柯说道:“小王,既然你加入了村南棋院,如不嫌弃,今后我就是你的师兄了。还望你用心,莫偏离正道。若你的棋道走向邪途,那将会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好好辅导你的。”
“哦……大师兄。”王樵柯已经要哭了,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照顾。原来第一眼看上去还觉得大师兄是个很沉闷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亲和。
大师兄郭舍人要他先下,王樵柯不肯,“我不知道先下该怎么下。”
郭舍人:“先手,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宝物。忽略它的价值,是许多棋手与棋士的败因。”
“可是我不会先手呀!”王樵柯说。
“那你想要怎么下?”
“你下了,我才知道该怎么下啊!”王樵柯回答。
“先手就是让后手应的,如果你常常跟着别人先,那将会难以取得优势。”
王樵柯问大师兄:“一定要让我先下吗?”
“嗯!你必须学会利用先手的优势,来创造你的棋局。”
“可是,先手真有那么大的优势吗?”
郭舍人:“当你领先起跑,对手就需要跑得更快才能追上你;当你抢先动作并开始影响到棋场,对手想取胜就更加困难了。”
“我明白了,那师兄给我点时间想想这第一棋该下在哪里才好。”
王樵柯看着原封不变的盘面,觉得下在哪里都不对劲儿,左思右想,迟迟不敢落子。
他想了想:既然先手那么重要,那我应该把它所能获得的利益最大化才是。从整个大局来看,首先下在对手咽喉之地是最好,最能占得利益的地方。
于是他的第一手下在了险之又险的咽喉之地,王樵柯感到有些得意,“这样下可以了吧?”
“不可以。”
只见郭舍人平淡的说着,眼观棋盘上的战局,王樵柯第一手用来刺杀的棋不多久便成了被围困的孤军。
瞬间,王樵柯的棋由主动变成了被动,因为自己的棋进去后反而难以存活,需要不断地支援。
居于这点,王樵柯整盘棋陷入被动,棋局被大师兄牢牢掌握住,直到棋局终了。
“我就说我下先手不行。”
输了的王樵柯遗憾的语气充满整个棋盘。
郭舍人:“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你想的太多。先手固然可贵,但其实不必非要把它当作决定胜负的关键,来寻求先手的最大优势。只要能够把握好先手最初带来的小优势,后面再慢慢把棋下好就可以了。”
“啊!你要告诉我怎样下先手呀!”王樵柯急切地说。
郭舍人告诉他,“不必着急。亲身体验后积累的经验更能获得有价值的启发。”
王樵柯问:“那还要下一局吗?”
“今天这样已经够了,明天再来吧!”
“好吧。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小王,你家住在哪里?”
“村北。”
……
“大师兄——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两人在并肩行走的路上,王樵柯抬头仰视着旁边这位刚认识的大师兄,眼神中充满疑惑。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回家。”
“回家?你不是只教导我下棋吗?”
“下棋,是一场旅行。要慢慢来。”
“白胡子老爷爷也说过,下棋是一场旅行。”
“的确如此。但还要看你怎样理解。”
郭舍人把王樵柯带到村北,一路来到了王樵柯家门口。
出门来迎接的是王樵柯母亲,她的相貌很普通,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很亲切,她十分客气的将郭舍人接待进了屋。
在郭舍人入座后,王樵柯母亲双手奉上一杯芳香扑鼻的清茶,满面笑容地说:“请用茶。”
郭舍人微微欠身,双手接过茶后,说:“啊,谢谢。我今日前来,是为令郎加入村南棋院的事情。”
“小王加入村南棋院了?”王樵柯母亲颇为吃惊。
“这还得经过您这位母亲的同意。”
“哦,听说你们村南棋院的人很少,我这孩子性格又那么孤僻……可如果只要他喜欢,愿意来你们棋院也罢。”
“嗯,我明白夫人您的意思。但性格不应以好坏之分,棋院也不会因人数的多少而决定它的好坏。”
“那在你们棋院学棋要收多少学费啊?”王樵柯母亲问。
“我们不收学费,只要家长认可,以及让他每天按时来棋院即可。”
“为什么不收学费呢?听说在村北、村西、村东学棋都要收一笔钱的。”
“因为那些地方都是棋社,有人专门的人负责教导。而在村南,是没有棋社这类设施的,只有我们一座棋院,供人在这里下棋或相互交流学习。”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家小王就请你多照顾了。”王樵柯母亲起身鞠躬,表示谢意。
“哪里,您客气了。”郭舍人亦回拜道。“既然您已同意,那我也该回去了。”
郭舍人再次拜别,王樵柯与母亲起身送他出门。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王樵柯看着渐渐远去的郭舍人,他一身黑色装束,虽然一直低头前行,走路时的样子却让他觉得相当坦荡。
送客人离开后,王樵柯母亲回去开始做饭,一边想着小王这孩子怎么就喜欢上下棋了呢?
当太阳沉入村民的视野之下,星星点点的光芒开始在人们头上的夜空种闪耀,王樵柯一家人也相聚在了餐桌之上。
桌上的菜肴是很常见的三鲜汤加上两个炒菜,对于只有三口人的家庭来说已经足够。
“孩子他爸,小王今后要去村南棋院学棋了。”王樵柯母亲忽然在饭桌上说起今天傍晚的事情。
王樵柯的父亲是村北的一位外贸商人,在五大村中,也是十分少见的不会下棋的商人。
他平时主要在做的是村与村之间的木材生意,本村边境上的人与他非常熟悉。因为他胸口上长了一颗很大的痣,每当过了夏天,他不再露出胸膛,村子边境上的人们都会开玩笑的称呼他为“胸怀大痣”的王者!
老王也觉得很风趣,坦然接受这个称号,这或许就是天命吧。
因此,就他的性格来说,自己的孩子去学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只要他将来不痴狂于此,能够工作并养活一家人,就已经达到他的期望了。
老王回答王樵柯母亲的话说:“让他去吧,多交些朋友也好,改改他那孤僻的性格。将来不管跟谁做生意、还是继承家业,不懂得处理人际交往可不行。”
王樵柯的母亲回答:“嗯,说的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