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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忽然在一烛大师面前脱下黑色袍子。
一烛大师眯着眼睛看向对方,最后叹道:“殿下武功果然了得。这么多年过去非但没有变老,却是越发年轻了。
只是殿下说君梧造成您这幅模样,这句话却是如何解释?”
黑袍人冷哼一声,平推一掌向前对准了一烛大师。
这一烛大师心中一骇。
黑袍人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自己虽然也在武学一道有所建树,在武林中也得到一些名望。
但是要与黑袍人比斗却是只有一个“输”字。
一烛大师不敢真的和黑袍人对掌比拼内力,只将内力遍布周身要害,防止被黑袍人一掌击碎心脉。
谁知道黑袍人这一掌却是软绵无力,连风都没有带起一丝。
这让一烛大师非常惊讶。
黑袍人的内力至少要有六百余年,怎么今日却成全无内力的模样?
一烛大师想起先前黑袍的人的话,不由问道:“殿下难道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么?”
黑袍人冷哼一声道:“我如今这幅模样,正是因为君梧此獠造成的。”
一烛大师心中惊疑。他先前和越太子君梧一番照面。
既是君梧对一烛大师的试探,也是一烛大师对君梧的试探。
一烛大师不如君梧有辨识人心的本事。
但是他却有一双饱经风霜的慧眼。
虽然与君梧只是简短照面,但是黑袍人却不认为君梧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
越太子武功高到揣摩不出,或许并不输给黑袍殿下。
他却并未对自己这个老和尚动杀手,想来不是什么嗜血成性之人。
但是想到君梧正是黑袍殿下的传承,他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时候一烛大师说道:“原来殿下是与君梧争斗,才至身受重伤,甚至内力无法使用么?”
黑袍殿下“哼”了一声便算作是回答了。
一烛大师叹了一声道:“这其中的因果,贫僧不好过多置喙。
但是殿下如有内伤,贫僧或许可以略尽绵薄之力。殿下还请盘膝而坐,全身不要用劲。”
一烛大师身负先天神功,可以为他人治疗内伤。
这在两人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一烛大师一旦为人治伤,便会消耗极多的内力。
甚至于好不容易子治好别人,自己反而像是害了一场大病一般。
一烛大师之所以要居住在如此难以攀爬的山峰顶上,也是为了婉拒一些江湖人士。
若是谁都上到山来求一烛大师疗伤,他岂不是永无恢复一日?
但是今日黑袍殿下来此,一烛大师却是无法拒绝,甚至主动提出要为内力全无的黑袍殿下治伤。
那黑袍殿下也不拒绝,便盘膝而坐任一烛大师施为。
这一烛大师果然内力高强,他施展起先天神功,真是龙行虎步。
身上内力流转,一烛大师竟然如铜炉一般散发出热量。
一烛大师脚下踏着方位稳准地一指点向黑袍殿下。
那黑袍殿下像是极为受用一般身子一颤。
一烛大师又是连点三指,身上汗水如瀑布一般不断落下。
整个屋子内竟然蒸腾出一片雾气。
黑袍殿下始终盘膝坐着,面上神情越来越受用。
而一烛大师面色却是越来越黄,像是消耗了不少精气一般。
随着他最后一指点出,一烛大师忽然重重坐在席上。
他此刻面色已经极为难看,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一般,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而那黑袍殿下气色却变得红润起来。
一烛大师叹了口气才道:“殿下所受得伤看来极重。贫僧已经发挥了全部先天神功,却仍旧无法将殿下的内力恢复过来。”
这时候黑袍殿下呵呵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是服用了五彩石散才来的。内力早就被石散化净。
别说是你,便是你师傅,我的哥哥复生也无法恢复我的内力。”
听了这话一烛大师蜡黄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第一个惊的是为何黑袍殿下会自服五彩石散这种会散尽自身内功的药物。
第二个吃惊地是黑袍殿下既然知道内力无法恢复,为何还要骗自己为他疗伤。
他此刻内力耗尽,气虚虚浮地问道:“殿下……你这是……这是何苦!”
黑袍殿下站了起来。虽然他没有内力,但是刚才被一烛大师先天神功一番行气活血,如今身体极为舒泰。
就连脚步也变得轻健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一烛大师,说道:“因为我和你不同,你修的是小乘佛法,一切只要自身保持清明便罢。
而我却是要天下为公。为了杀灭君梧次獠,我不惜服食五彩石散,就算是散尽身上内力也要设法将君梧除去。”
一烛大师喘着粗气道:“那你为何又要……又要……”
“为何要你耗费内力来为我治伤吗?”黑袍殿下呵呵冷笑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啊。”
一烛大师吃惊,一向平静睿智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黑袍殿下道:“我让手下找你加入,却没想到你一口回绝。
即使他没对你说起我的所有计划,但你终究是知道我要对付君梧了。
如今的君梧已经成长为一个怪物。你但凡知道一丝细节都会有可能被他知晓,甚至让我满盘皆输。
所以你既然不愿加入我,就只能去死了。”
一烛大师痛苦地闭上眼睛。
所以黑袍殿下才设法骗他治伤,就是为了耗尽一烛大师身上的内力。
如今黑袍殿下自身没有内力,想要杀死一烛大师是毫无可能得。
只有在一烛大师内力耗尽的情况下,黑袍殿下才有赢面。
原来黑袍殿下从一开始打的注意,就是要杀了一烛。
这时候的一烛大师,全身虚弱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而黑袍殿下从怀中掏出一柄闪耀着精光的匕首。
他冷冷笑着俯首走向一烛,冰冷的刀剑刺破一烛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却暖不了匕首的冰冷。
一烛喘着粗重的气息,渐渐倒在血泊之中。
对于此刻孱弱的他来说,死亡或许是最后的解脱。
他双眼忽然悲伤地闭合:“佛祖,我来见您了。
好在,九尊一脉从此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