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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为了这个位置不择手段,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姬城放开了楚衡,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淡淡的雾气:“父子离心,兄弟反目,血脉之情都能荡然无存,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无情何必生斯世,有好终须累此身。这世间千丈红尘,各人有各人的欲壑难填。世子爷想当皇上,可王爷十数年来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受尽折磨,他想救王妃,造化弄人,你们只是走了不同的路罢了,世子爷其实不必恨王爷。”
“可他若是不想造反,早早直接告诉我不好么?”姬城双手扣着楚衡的肩膀,眼底泛红。
“早早告诉你?能改变什么么?”楚衡叹了口气,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早早告诉你,这江堤就不会塌?百姓就不会死?”
“衡儿……”姬城瞳孔猛地缩小,眼神晃过一丝惊讶:“你到这个时候,还在因为江堤的事埋怨我?”
“世子爷,你如今只是被你爹摆了一道而已,这小小的委屈便让你觉得天好像塌下来一般,可你知不知道,这藤城的天早就塌了,是被你跟你爹亲手砸塌的。”
“楚衡!”姬城放开扣着楚衡肩膀的手,眼中满是失落之色:“爷如今众叛亲离,所以你也要离我而去了,是么?”
“不是衡儿离开世子爷,是世子爷离开了衡儿。”楚衡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跟姬城之间的距离:“爷,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像世子爷这样的心性,当一方诸侯已经是祸害了,若是真让你成了九五至尊。这天下怕是就要浩劫了。”
姬城脸色阴沉的好似黑云压城一般,他死死的盯着楚衡看了好一会,忽然转身往千甲楼外走了去:“或许他早早告诉了我,这江堤就真不会塌,这百姓就真不会死,你我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姬城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消散在漫天飞雪当中。
“不是的。世子爷。”楚衡看着姬城的背影。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即便世子爷早早知道王爷不是真的要造反,可是为了收回兵权,为了威慑太后。这江堤依旧会毁,百姓依旧会死,因为你就是这般不择手段的人啊……”
翌日早上,大雪落了一夜后。整个藤王府一片银装束裹。
楚衡坐在千甲楼二楼,正陪着江岚画画。
“皇上。你想家么?”楚衡拿着细狼毫,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一只扑着球的哈巴狗。
“不想。”江岚学着楚衡的样子,在一旁一笔一笔的描着:“我不记得家里的样子了。”
“你的家……”楚衡迟疑了一下,回忆起那个久远幽深的皇宫内院:“那里冷冰冰的。既压抑又无趣。”
“那还想它做什么。”江岚噗嗤一声笑了,他放下笔,转身走到一侧的书架上。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本书:“衡儿,我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每日在这府里闷着太无聊了,不如你带我去玩?”
“去玩?”楚衡看了眼窗外:“你想堆雪人么?”
“太幼稚。”江岚将手里的书展在桌面上:“我想去塞外看看,这书上写的,那里好多宝石,我们可以去弄点。”
江岚说到宝石两眼放光,楚衡觉得好笑,便伸手将那本山河记翻开,翻看了两页,说的是丝绸之路的事。
“现在好多行脚商走这条路往西域去,我们可以跟着他们一路行到塞外,然后再等他们队伍回程的时候跟着他们回来……”楚衡又翻了两页,看到上面关于西洋玩意的介绍,眼睛也亮了起来:“这个叫钟表的东西真有这么神奇么?”
“不只是钟表呢,还有这个望远镜……”江岚翻了两页,指给楚衡看:“你也觉得好玩吧,那我们去看看?”
楚衡抬眼看向江岚。
江岚的病伤在脑子,也许多走走对他有帮助,可是……
可是藤王府怎么办?要扔下姬城不管么,若是自己不在这里看着他,他再做些丧心病狂的事……
楚衡摇了摇头,现在藤王都不反了,姬城自己又调不动藤军,他也做不成什么事来了。
“那个,皇上。”楚衡伸头往江岚的方向靠了靠:“你记不记得一个叫楚三的人……”
“楚三?”江岚挠了挠头,他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带楚三来找楚衡的,可那阵子自己脑子还不太清楚,呆呆傻傻的,半路上将楚三放哪儿了?
“就是一个中年男人,这样的脸型……”楚衡双手比划着。
“噢,好像是有印象……”江岚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你容我再想想。”
“别急别急。”楚衡安抚的拍了拍江岚的胳膊:“放松点,慢慢想就能想起来了。”
“嗯……”江岚低头沉思。
楚衡便站一旁站着等他,也不敢催促。
“好像是扔到一个饭馆里了。”江岚揉了揉眉心:“我带着他往藤王府赶,他说他饿……”
“我们去找!”楚衡闻言赶忙拉着江岚往楼下跑,两人刚出了千甲楼,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女子的笑声。
楚衡放缓了步子,就看到姬城跟谭嫣儿笑着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衡儿,你这是要去哪儿?”姬城看想楚衡的视线冷冰冰。
“回世子爷,江岚想起是在一处饭馆将我爹扔下的,我们现在要去找他。”
“你说楚三啊?”姬城冷笑了一声:“不必找他了,苏云生带回来的消息,楚三如今在京城呢。”
楚衡眼睛瞬间瞪的溜圆,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城:“怎么可能?”
“楚三是我爹的家仆,遇了事自然去找我爹了。”姬城的笑容更冷了,眉眼间也都是戾气:“爷也纳闷呢,这藤王府近在眼前,楚三他怎么宁愿跋山涉水的去京城。也不想回藤王府中来呢?”
一旁的谭嫣儿开腔了,她声音娇娇弱弱的,好似在蜜糖里沾过了一般:“妾身觉得,这楚三怕是眼中只有王爷,没有世子爷的,所以才能舍了藤王府不回,千里迢迢的往京城赶。”
“是啊。爷也是这么想的。”姬城刀子般的视线落在楚衡身上:“衡儿。你的院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以后你就住到自己的院子去吧,这千甲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今日起。你就安心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嫁,至于江岚,爷会派人照顾,你不必再费心了。”
“世子爷说的对。这千甲楼的确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楚衡颔首对着姬城作揖,又转身看向江岚。对着江岚眨了眨眼睛。
江岚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个小动作是楚衡和江岚两人自小就有的习惯,但凡做了什么坏事需要跑路,楚衡便是这样一个表情。
“去找宝石?”江岚往楚衡身边迈了一步。
“嗯。既然父亲已经上了京,选择依旧留在王爷身边,也不需我做什么多余了的。我们去找宝石。”楚衡笑得眉眼弯弯。
“什么找宝石?”姬城心底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他攥了攥拳头。迈步走向楚衡:“我带你回你自个的院子。”
江岚却抢先一步抱起了楚衡,一个起落跃上了墙头。
“江岚!”姬城看着江岚的目光恶狠狠的,一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样子。
江岚理也没理姬城,抱着楚衡便往府外奔。
姬城也忙运气轻功跃上了墙头,手里的袖镖一根根的照着两人的背心打了过去。
江岚只能抱着楚衡左躲右闪,速度一时间慢了下来,眼瞅着就被后面姬城追上了。
“青鸾。”楚衡伸手想摸自己的小腿。
“什么?”江岚愣了一下,因为要带着楚衡一起着躲飞镖,他没听清楚衡说什么。
“你送我的匕首青鸾,就绑在我的小腿上。”
江岚闻言伸手便将楚衡放下,两人躲到大树后,江岚伸手便取下了楚衡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你还真行,大早上在自己家里,匕首就绑在了小腿上?”
“这哪里是我的家。”楚衡将头探出树外,眼神望向姬城:“别杀他,给他留一命吧。”
“为什么?”江岚掂量着手里的匕首,眼睛亮亮的:“他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杀了他也不过分。”
楚衡愣了一下,没说话。
江岚掂着匕首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楚衡。楚衡正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不杀就不杀。”江岚轻叹了口气,飞身从树后跃了出去。
姬城见到江岚迎面扑来,忙从腰间抽出剑,凛冽的剑光瞬间跟江岚手中的匕首碰在一起,只一下,姬城手中的剑便断了。
匕首青鸾,削铁如泥,吹毛短发。何况江岚的功夫本身就比姬城高,只一个照面,姬城便一败涂地。
江岚用匕首在姬城身上刺了两个窟窿,确定姬城无法跟着自己跑了,这才回头走到树后,拉起楚衡跃上墙头,往藤王府外奔去。
“追,来人给爷追上他们!”姬城脸黑的好似锅底,他撑着不停流血的身子往府邸大门蹒跚走去。
“世子爷,您流血了……”一路匆忙追来的谭嫣儿正巧见到这一幕,她捂着嘴一脸惊讶,眼底的光却异常的亮。
“快,派人去追衡儿!”姬城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眼中直勾勾的望着楚衡离开的方向。
“追楚衡做什么,现在要紧的是世子爷您的伤啊。”谭嫣儿上前扶住了姬城:“我们先回去上药。”
“上什么药!我身上这两处刀伤都没伤在要害,我自己按着止血的穴道便行了,死不了的,你快去找人追衡儿!”
“世子爷的伤死不了?”谭嫣儿的情绪一下低落了下去:“妾身还以为世子爷这次死定了呢。”
“你说什么?”姬城皱着眉头回头望向谭嫣儿:“你什么意思?”
“妾身的意思是这个……”谭嫣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一下扎到了姬城的心口处:“世子爷您是被谭嫣儿和她那个小皇帝联手杀死的,妾身赶来的时候世子爷您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你……”姬城眼睛瞪的溜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谭嫣儿:“爷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谭嫣儿仰头大笑,笑了好一会她才后退两步状若疯癫的看向姬城:“你害的我险些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说待我不薄?”
“你娶了我,却这么久从未近过我身?你好意思说待我不薄?”
“我一片痴心与你,你满眼只有那个楚衡,你待我不薄?”
“我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利用的物件,比你的鞋上泥,衣上尘又好到哪儿去?”
谭嫣儿伸手将匕首扔在地上,在姬城的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你现在要死了,有件事我得我告诉你,前一阵我不是去广化寺给我爹祈福么?还是你允的……”
姬城手按着胸口的匕首,只觉得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逝着,耳边谭嫣儿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不可闻,整个人缓缓倒在雪地上。
“我爹啊,他没死,我去广化寺就是去见他了,等你一死,我爹就会回藤城来,到时候藤军就是我谭家的……”
谭嫣儿站在姬城身前,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过了好一会,她见姬城没有反应,便伸脚踢了踢姬城,姬城依旧没有反应,她又伸手探了姬城的鼻子底下。
气息全无。
“世子爷?”谭嫣儿靠近姬城,伸手按上了姬城的脉,心脏受损,回天乏术。
谭嫣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转而又变成嚎啕大哭。
她哭了好一会,才想起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便站起身提着裙摆,往芙蓉院跑了过去。
“大夫人!二公子!不好了!”谭嫣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进了芙蓉院:“世子爷被谭嫣儿和那个小皇上联手给……杀了!”
就在谭嫣儿离开后,白甄悄然出现在世子爷姬城的尸体身边,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白狐裘,整个人好似要溶入这雪景之中。
咳了两下,白甄在姬城身边蹲下,从袖筒子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瓶中灰烟淼淼,不知是什么东西。
“姬城,姬城?”白甄将瓶盖打开,在姬城鼻端下晃了两下。
姬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眸色暗淡半丝光彩也无。
“甘心么?”
“不甘心……”干裂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几不可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