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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李怀璧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对着几人凝声说:“今日与之游,其字字机锋,句句试探,步步紧逼。联系到前后事,他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元徽此来,定是存了调查之意。如今其人虽囿于城中,但以其有恃无恐,必有所依仗,不得不防......”
“您打算如何行事?”有人问了。
“立刻举事,先行拿下元徽。元徽是朝廷任命的冀州都督,主理军务,拿下他或逼其就范与我们偕同,至不济,亦可使冀、瀛官军,群龙无首,给我们裹卷击破的机会!”
“这......大人,是不是再慎重些。倘元都督并无此意,我等岂非自乱阵脚,出了岔子,大事不成,反误了性命!”边上一名文吏装扮的男子,稍显迟疑地说。
那语气,那眼神,就差直言李怀璧做贼心虚了。
闻言,李怀璧面色一沉,哪里听不出其意思,微微动怒道:“你是在怀疑本官的判断吗?”
“不敢!”眼神闪烁几下,其人答:“只是我等要做的本是掉脑袋的大事,不得不小心啊。仅以区区鹿城,贸然发作,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我等事败身死也就罢了,若坏了信都诸公兴兵复唐的大事......”
眉宇间的阴霾更沉了,目光中透着嗤味:“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还是先上报信都,等上头的命令吧。我等,实不可妄动啊......”
眼神凝起,于在场诸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都是如此想法?”
“大人,事关重大,攸关生死,轻举妄动使不得......”开口的,是李怀璧引为心腹的属吏。
见众人反应,李怀璧心中难免失望,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那就先这样吧......”
“诸位,事情到了这一步,身后已无退路,倘事发,不功成,便殒命。不管信都是什么决定,鹿城这边,都要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犀利的目光盯着密议者们,县令大人严肃说道,随即朝郑姓县尉严厉吩咐:“派人死死盯着驿馆,还有,将城中的士卒丁壮给我严格掌控住,随时听用!”
“是!”
一场无疾而终的密议过后,独坐暗堂,李怀璧脸上忧虑色未有丝毫减少,反愈加浓郁。此人性格敏感而多疑,但意志倒甚是坚定,此刻,他有种“志友”皆庸人的憋闷感。
愤懑之中,透着无奈,毕竟,起兵举义这种事情,不是靠他一个人的......
稍晚些的时候,李怀璧唤来一人,将一封书信递给他:“元徽至此的消息,你们的人已经收到了吧,我这里有一封密信,还望你能亲自走一趟,呈于你上封。”
站在其面前的,是名持剑抱怀的男子,表情冷漠,顺手接过揣入怀中,转身便去......
傍晚时分,残阳剩霞给城邑增添了几分萧索,城外十里,智障纵马轻驰,急追猛赶,纵身掠起,一脚将前边飞马北去的黑衣男子踹下。
踩着其胸口,蹬断了其几根肋骨,不顾其痛苦的伤吟,张智骂咧道:“应该是蛇灵的人吧,果然有两下子,好好束手就擒不行么,害得小爷我多追了这么远!”
说着,脚上发力,让那蛇灵下属更痛苦了些。
“头领,这是两日间第四名信使了吧......”
“绑了!”终于抬起了脚,张智随口吩咐着,将密信拆开,只一览,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加快了脚步上马,将信递给一个手下:“立刻把信传入城中,交给主公。”
鹿城那点城防,在李怀璧等人看来或许是严密不懈,滴水不漏,实则是稀疏平常,破绽百出。莫说隔绝内外消息,连元郎君的手下进出传递消息都难有所觉,毕竟高来高去的江湖手段,不是城中寻常兵卒所能捉摸的。
安处馆驿,这鹿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却早在元郎君的监视掌握之中。
天色彻底暗淡下来的时候,与小清日常调情结束的时候,元徽自乌手中接过了几经转手的密信。
“这个李怀璧,胆识不错,还真是个人才......”信中内容记入脑中,元郎君俊脸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隔空夸赞了一句。
收起信纸,背起双手在庭院内踱起了步子,考虑了一会儿,抬眼望向北方,朗目显得明亮极了,嘴里呢喃一句:“也许,计划可以做些调整了!”
毫不犹豫地回到室内,抄起毫笔便落字,迅速成书,唤来乌吩咐着:“将此信发与张智及乃父,告诉他们,计划已变,让他们依令行事,潜伏起来......”
“是!”
安静的驿馆周边,巡卫的官兵不少,然黑影自其间越出之时,毫无所觉。
外边,收到元郎君的最新命令,张智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对鹿城与外消息的封锁,转与乌勒汇合。一切,仍旧在无声无息间进行着。
从一开始,元郎君就不是太在意区区一个鹿城县与李怀璧,此地此人还不够格,更大的鱼与幕后的黑手,才是元郎君真正的目标。
打草惊蛇,敲山震虎,暗示试探......如今饵已布下,袋已张布,就看猎物上不上钩了。
心中反复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拾遗补漏,再度北望,元郎君目光缥缈,似乎望到了辽西之地的波诡云谲。
自己这边已有进展,不知狄仁杰那边如今是怎样一副局面。老狐狸领军北上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其一向以来的效率,蛇灵与契丹,该慢慢堕入其彀中了吧......
接下来时间,鹿城县城中很平静,一片祥和之像。波澜不惊的局面下,暗流正在涌动,只等爆发出的那一刻。
元郎君明里若无其事,暗中推进着他的计划,掌控着局势发展,时不时地唤来李怀璧“谈谈心”。
“大人,事情果真不对劲儿啊!”望着自馆驿而归的李怀璧,等候已久心腹当即迎了上去:“这两日,元徽又是接见官员望户,巡察仓廪武库,又检阅城守,人心都快被其搅乱了......”
李怀璧面无表情:“信都是否有新消息传来?”
“还是让我们盯着元徽,稍安勿躁!”
“哼!”朝南边轻蔑地望了眼,李怀璧冷声道:“真是高看他们了,一干庸碌之徒,枉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