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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之中,夜色渐渐朦胧,狄仁杰的面庞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仰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一副思虑的状态。
在其身旁,默默站了一会儿,终是没能忍住,李元芳冷声道来:“大人,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颖王是见事情不妙,避罪不得,故意诿罪于那元平,将所有的罪过犯行都推脱到恶奴身上!”
言语之间,少不了愤忿,奉命去“颖王阁”工地,亲眼见到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苦役们,与皇帝驾临之时“和谐”的热火朝天情况截然相反。
那些王府家奴异常跋扈,还有恰好在场巡察的元平,志得意满,时不时挥起鞭子。在旁配合看守的些许衙役,则更让他感到气愤。
控制住现场,问询一番,果如告状之人所言,苦役们当真被当作牲畜使用。除了严冬,“颖王阁”动工不过半年,被繁重的劳力活弄伤弄残了已有数十人……
锁着元平回城,正好赶上狄仁杰对元齐的问话。宗主以一副欠揍的姿态道出一番推诿之语后,其后从容而去。
若有怒气值,此时的元芳,已经满了。
见狄仁杰没什么反应,李元芳又继续说道:“试想,那元平不过王府一小小管事,元齐身为颖王,对他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不知。若没有颖王的支持授意,那恶奴,岂敢做下那般多的恶事!”
等李元芳发泄完了,狄仁杰方轻轻地摇摇头,轻声道:“元芳,你太急躁了!”
表情一呆,李元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方缓缓道来:“大人,根据卑职与狄春的调查,沈三几人所告,事实俱在。那些百姓所承受苦楚,历历在目。都这样了,难道您还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着,元芳郑重地看着狄胖胖:“难道大人,是在顾忌元齐的身份?”
骤闻此言,狄仁杰转过了身,老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鹰眼盯着李元芳,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老狐狸方叹了口气:“元芳,我知你嫉恶如仇,但有的事情,不能只看浮面……这件事,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结果,也不一定会如你意!”
还有些不明就里,正欲发问,刺史手里拿着一张按着指印的供状进门,递给狄仁杰:“阁老,这是元平的供词!”
接过浏览了一遍,并没什么动容,交给李元芳。然后,元芳兴奋了。
那元平是个很称职的小人,被元芳逮回州衙教训了一顿,听说是皇帝降诏审理的要案,再加元齐无情的抛弃。一审讯,没有死扛着,反而很积极地想要做“污点证人”,直接招供所有事情都是元齐授意的……
嘴角挂着哂笑,李元芳望向狄仁杰:“大人,这元平都招认了……”
“元芳,你觉得我现在该如何处理?”摆摆手,示意刺史退去,招着李元芳走动起来,狄仁杰问道。
“自然是如实上报皇帝了!”脱口而出。
“然后呢?”晃动着胖躯,狄仁杰继续问道。
不假思索,元芳答道:“依法论处!”
一步一步,朝前走动着,狄胖胖轻声问道:“那你觉得,当如何论罪与元齐?”
元芳沉默了,他倒也不是空有一腔热血,自然清楚权贵们尤其是元齐这样的一品亲贵,总是有特权的。
犹豫了一会儿,方道:“不说处死流边......削爵为民,总不过分吧!皇帝专门委任您审理此案,恐怕也存着让您秉公执法的心思,否则,她老人家大可指派旁人!”
冷静下来的李元芳,是相当机智的。
点了点头,又走了几步,狄仁杰方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听您的意思,皇帝不会降罪?”冷肃的面上挂着些许惊意,李元芳试探着问道。
停下脚步,狄仁杰悠悠道:“如果元齐如之前他在公堂之上所言,坚持说他是被恶奴蒙骗,这顶多算是识人不明,御下不严......”
“笑话!这等解释,唯三岁小儿可欺!”李元芳眉头跳了跳:“堂堂颖王,为一家奴左右,简直滑稽。皇帝岂能被其蒙骗!”
“事实上,皇帝会一眼看破!”见元芳又有些激动,狄仁杰说道:“但是有的事情,看破不代表会说破!”
见状,元芳挑着眉:“您是说,皇帝可能包庇颖王?”
狄仁杰一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将国法置于何处?”微张着嘴,呆了片刻,李元芳愤愤道。
看这元芳,狄胖胖很想说道一句“你还是太年轻了”,摆摆手:“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也许此事触怒皇帝太过,会施之以重惩!”
狄仁杰说这话,只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元芳,你不觉得,此案调查,太过轻松了吗?”见李元芳情绪稍显低落,狄仁杰刻意转换话题。
“嗯?”
......
行宫归雁宫内,武批阅着神都送来的重要奏章。哪怕出巡在外,天下的大事,仍旧需要她来拍板决定。
两名**宫娥,小心翼翼地在旁更换着暗了许多的蜡烛,生恐打扰到皇帝。
“陛下!”上官美人姿态优雅,迈着莲步走来,盈盈弯腰拜道。
“嗯!”女帝随口应道。
“内卫关于颖王的调查,整理出来了!”上官婉儿手里拿着一封奏报。
“哦?”武来了兴趣,终于抬头看了上官婉儿一眼:“讲!”
也不打开奏报,上官婉儿直接叙述道:“回陛下,颖王在江都,一向深居简出,虽在江都置办的不少产业,却从不张扬招摇,此前也未有欺压为恶之举。这些年,最大的动作,也只是开设了鸿通柜坊,不过在去岁您下诏取缔之后,便主动关停,放还储资。另外,也只有去岁开始,于扬子城东高调修建楼阁,侵占民田,苛待民役,确有其事......”
“有意思......”闻言,武放下手中的奏章,评价一句。
“启禀陛下,颖王元齐与中郎将元徽父子拜见!”人影一闪,一名舍人悄步入内,轻声禀道。
眉色一闪,嘴角扬起一道冷淡的笑容,稍稍直起腰,吩咐道:“宣!”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元齐父子方穿过重重看守,得见陛前。
方露面,很是干脆地跪下,膝行几步,元齐高呼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元郎君在后稍微愣了下,宗主虽然发福了,这下跪的动作不是一般的敏捷。落后半步,元徽的动作却也不慢,扑通一声,双腿软得没有一点滞涩。
抬眼扫了父子俩一眼,武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格外悠闲地问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