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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攸宁半截手臂都放在外面，她没看窗外，而是看着驾驶座上的秦遇时。
他脸色微微沉着，不像刚才和她解释时那般好说话的模样，像是生气了，又像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看着他的表情，宋攸宁觉得半颗心都凉了，原来他说的喜欢连祁慕颜送给他的一个小摆件都比不上。
想到这里，宋攸宁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将摆件重新放回到挡风玻璃下。
说道：“算了，既然你这么看中这个小东西，我丢掉你会生气，还是不要试探你的底线了。”
宋攸宁耸耸肩，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个摆件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样。
她没再看那个东西，只觉得膈应。
她想，似乎现在并不是一个解释的好时机，她想离开的。
手刚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到秦遇时说：“我不知道你和一个摆件过不去什么，想丢掉就丢掉。”
说着，秦遇时探过身子将摆件拿了过来，打开他那边的车窗将那个皮卡丘丢了出去。
传来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午夜里面特别刺耳。
宋攸宁本来打算去开车门的手，无声地收了回来，放在腿上。
她没想到秦遇时会突然就把那东西丢到窗外，他略显粗鲁急促的动作似乎就在告诉宋攸宁一个意思，他生气了。
“我又没有一定要你扔掉。”宋攸宁低声说道，在面对似乎有些生气的秦遇时，她竟然有些底气不足。
尤其是在说出这话之后，她觉得车内的气氛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紧张高度时，她甚至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哪儿做得过分了。
秦遇时关上两边的车窗，避免冷风继续吹进来。
她没说话，秦遇时也没开口，两人之间似乎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宋攸宁知道秦遇时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是他一直没有正面提过如何对待祁慕颜的事情。
“那个摆件不是小七送的，是一个表弟家的女儿放在我车上的。”秦遇时习惯性地摸了仪表盘上的烟，但只是夹在手中，并没有要抽的意思。
尼古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能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听着秦遇时解释的宋攸宁，有点……尴尬……
因为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他外甥女送的……
这样看来，她刚才的行为显得特别无理取闹。
可……秦遇时刚才不说清楚，非要等到把那个东西丢了才跟她说清楚来源，为什么？
“如果我刚才跟你说，你觉得我在狡辩，觉得我为了留下它就编造一个谎话来骗你。”秦遇时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攸宁，真正在乎一个人，不是靠留着她的什么东西来证明我有多在乎那个人。是就算大晚上，我心甘情愿地开着车去全城找花店。是明知道哄一个人是一件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事情，我还是耐着性子。”
他的一番话让宋攸宁觉得她的心思好像完全被他看穿看透，在他面前，她好像完全没办法隐藏自己。
他深知她的想法她的做法，把她剖析得透透的，让宋攸宁觉得……可怕。
见她不说话，秦遇时继续说道：“你只是生闷气，问你想怎么样你也不说，你想我做决定，让我以后彻底不管小七的事情，但是你不说。你怕我怪你无理取闹，心胸狭隘。但如果是我自己决定的，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宋攸宁：“……”
她的想法，他真的揣摩得透透的，还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这种直白的剖析让宋攸宁觉得无所遁形，觉得尴尬，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在秦遇时面前都不能有半点秘密。
如果现在否认，会显得她很怂，很虚伪。
不如大方承认来得坦荡，“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想你再管祁慕颜的事情，和她划清界限，说清楚那个婚礼的事情。我更想的是你自己主动做那些事情，而不是因为我要求你做，你才去澄清。我不觉得我这么要求是我无理取闹，而是你秦遇时，身为我男朋友又或者是丈夫，应该主动做的。”
终于……都说了出来。
宋攸宁觉得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憋在心里的感受，真的挺不舒服的。
只是说完这话之后，车内陷入另外一种沉默当中。
宋攸宁就知道，不管说不说，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秦遇时并不会彻底不管祁慕颜的事情。
先前宋攸宁知道秦遇时和祁慕颜有二十多年的友情的时候，还会羡慕，有一个那么多年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在一起之后，她就会介意，会想着自己的对象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有另一个女人一直参与，多可怕。
现在，她不说将祁慕颜当成眼中钉，但真的觉得是她心头刺，碰一下就疼。
所以，人都是贪心的动物，先是在意他们二十多年的友谊，再是希望他能彻底不管祁慕颜的事情，最后最好是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贪得无厌。
车内沉默片刻之后，秦遇时开了口，说道：“好。”
“嗯？”好什么？
宋攸宁一时间没明白秦遇时说这个好是什么意思，但是说完之后，才惊觉他在这件事上的妥协。
她没想到秦遇时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以为她就算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秦遇时不过是听过算过。
“小七的事情我本来也没有管很多，只不过是最近她手受伤，多少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既然我这么做你会不高兴，这件事就让祁家的人自己去处理。”秦遇时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
大概就是看到家里厨房的垃圾桶里面倒的全是宋攸宁准备的晚饭，又在不知道她去哪儿，他在宁城绕了一大圈之后，最后来到这里。
站在她家公寓下，和她打着电话的时候，他想的是他们两的距离不该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他们应该在一块儿。
就算在一块儿，也不该是在车里，应该在他们的家里。
倒是宋攸宁，在听到秦遇时这么说之后，一时间没有给出回应。
只听着秦遇时继续说：“不是你强迫我做的选择，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也不会将责任推到你身上。”
“你怎么觉得我一定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我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吗？”宋攸宁回了一句。
昏暗的灯光下，秦遇时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严肃，倒是有些轻松，说道：“无理取闹不是女人的专属特权吗？”
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是宋攸宁不讲道理一样，怎么说都是她的不对咯？
“不是无理取闹，是你们男人是理性看待问题，我们女人是感性对待事情。你要知道，在感情中男人可以利落抽绳，但是女人不行。”宋攸宁说道，好像非常懂这些事儿一样。
她一个没多少感情经历的人，懂得不少。
“理论知识和真实情况一般都会有出入。”秦遇时伸手，握着宋攸宁的手。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好像还没有解决，他这么快动手动脚，是不是不太好？
宋攸宁下意识就想要把手抽回来。
只听着秦遇时说：“别动。”
“我自己的手还不能动了吗？”
“听赵姨说你的手被油溅到了？”秦遇时问，“我还看到厨房垃圾桶里面倒的菜。”
“是啊，在网上看到你和祁慕颜一块儿走出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把那些菜给倒了。”宋攸宁直言不讳。
那当时的确是生气的，总不能将自己这些气给隐藏起来吧？
“跟我回去，我给你擦药。”秦遇时商量着要将宋攸宁带回去，他不想让她今天晚上留在这儿。
“没什么大碍，不用擦药。”宋攸宁抽回自己的手，“我真的要上去了，星河发现我见了的话，会下来找我。”
宋攸宁这不是担心刚才出门的时候开门声让宋星河听到了，他可能会有所察觉之类，到底是不想让他为了这些事情分心。
说完，宋攸宁就要走，那是真的不想和秦遇时回去。
说她不想被宋星河知道也好，说她还有气也罢，反正今天是不想和他回去。
刚要走，手就被秦遇时拉住，“我买了药，你坚持要上去的话，我给你涂了药再上去，嗯？”
他这么说的话，那刚才让她回去涂药，不过是借口？
男人啊……
“我自己上去涂就好了。”宋攸宁觉得涂着涂着，肯定会出问题，说不定被他说着说着，就和他一块儿回家了。
尤其是对于她这种立场不坚定的人来说，肯定分分钟会被他说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离开。
“我帮你。”秦遇时坚持，并且顺手关了车锁，这样一来，宋攸宁这边就根本没办法开车门。
“……”她就看着秦遇时转身探过身子，从那捧玫瑰旁边将一个袋子拿了过来。
原来不光买了道歉的玫瑰，还一同买了药。
宋攸宁到底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秦遇时的这个小举动，还是让她感动了一下。
“哪只手？”秦遇时将烫伤药膏和消毒酒精一块儿拿了出来，还开了车内的灯光。
灯一开，宋攸宁就能更清楚地看到秦遇时的表情，也更能看清楚他在仔细地阅读药膏的使用方法。
一般人拿到药膏不就是往伤口上涂就完事儿了么？
秦遇时不是，他将药膏盒子打开之后，看了说明书，又把消毒酒精拿了出来。
“你手臂伸过来，先消毒再涂药膏。”秦遇时阅读完说明书之后，对宋攸宁说道，“先给我看看严不严重，严重的话还是得去医院。”
宋攸宁其实知道手上被烫到的地方不严重，就红了那么一小片。
她享受的，不过是秦遇时认真对待她受伤这件事，让她觉得心里舒服。
手伸了出去，但因为有外套在，不是很方便，她将外套脱了之后，将睡衣的袖子挽了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肌肤上一小片红还是比较显眼的。
秦遇时拆了酒精棉签，擦拭她的伤处，“以后别下厨，想吃什么跟赵姨说，或者跟我说，我带你去吃。”
酒精涂在伤处时，凉凉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抽手，“我是做给自己吃的吗？”
要不是为了给秦遇时做菜，怎么会受伤？
“专门做给我吃的？”秦遇时低头给她处理伤处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还很专注。
宋攸宁才不要承认自己是专门做菜给他吃，就因为早上觉察出他可能生气。
“不是。”
“哦，不是。”他语气轻快，虽然没拆穿宋攸宁，但言辞间尽是洞悉一切的感觉，“那下次专门做给我吃？”
“你刚才不是不让我下厨吗？”
秦遇时挑眉，小姑娘学会怼他了。
他没说话，专注地给宋攸宁将药膏涂上，好在伤得不严重，涂了药膏，等红消去也就好了。
倒是给宋攸宁涂了药膏的秦遇时，没有立刻将她的手放开，说道：“我真的还没吃饭，很饿。”
回到家看到宋攸宁不在，他就出来找人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刚才不觉得饿，倒是在事情有了进展之后，感觉到饿了。
“给你叫外卖。”宋攸宁说得可认真了，每提要和秦遇时回去的事儿。
“不吃外卖。”
“那你自己回家做。”她看了眼仪表盘那边显示的时间，都十二点过了，“你回去吧，明天大家都还要忙。”
说来说去，宋攸宁还是不愿意跟他回去。
秦遇时就知道，她还没有彻底原谅他。
不过好歹，她愿意和他心平气和地谈谈，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拿出拒绝的姿态。
最后，看似秦遇时妥协了，说道：“嗯，那你回去吧，早点睡觉。”
这就……回去了？
这似乎也不是宋攸宁预想的剧本啊，她以为依照秦遇时的性格，怎么都得现在立刻启动车子，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把她带回家去算了。
但他没有，选择尊重她的选择，还打开了车锁。
“花你拿去，后备箱的我拿回家。”秦遇时说让她走就让她走，还先下了车，将后座上的一大捧花给拿了下来，再绕过车头到副驾这边，给宋攸宁开了车门。
宋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