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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走吧?”
“好啊。雅*文*言*情*首*发”云珠拿了几块玉雕纸镇将画压好,等回来再将它收起。没看到弘历出去后朝吴书来递了个眼神,这是他跟云珠诗画相合的第一幅作品,画里又有他的儿女,这么有代表性的作品当然要自己收藏了。
——吴书来跟在弘历身边十几年,对主子心意的揣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接到了弘历的示意后怔在原地狂汗好一会儿才进了书斋,小心翼翼地将画作收起。没人比他更清楚,乾西二所的外书房里主子珍藏的那些诗画作品,都是主子费心收集的四福晋的手书。
两人安步当车,走了一段路,弘历自己觉得有些热了,看了眼清凉无汗的云珠道:“不如我们到十三叔的绮春园去看看吧,那是出了名的水景园,景致秀丽,也凉爽。”圆明园能看的地方也多,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逛,倒不用这时候凑热闹。他心下不愿与皇父的嫔妃遇上,凭白拿这良辰美景浪费在应酬上。
“适当么?”虽然略有迟疑,她的心情无疑是愉快的,现在的绮春园和长春园还未与圆明园并在一块,能去瞧瞧也是好的。他低笑开来,她那向往又犹疑的模样实在可爱,微微的狡黠淡淡地闪现于她娴雅清洁的气质里,看起来是那么动人。“放心吧,两个园子挨这么近,不仅是十三叔跟皇阿玛常来常往,小时候我跟弘昼也没少到那边儿玩。”
云珠含笑听着他说起小时候在圆明园的趣事,心想,这样的时候也是少的。虽然不大看得起历史上的乾隆皇帝,可自嫁给了这男人,她才渐渐了解小时候的他为了在雍正、康熙面前留下好印象得到他们的重视,他也是付出了不少刻苦努力的。
这样,听他说完两桩他与弘昼顽皮的事后她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与他说起一路的景致来。
来到春泽园,云珠讶道:“此处景致确有苏扬园林的幽婉清丽。”若不是明知这是何处还以为置身江南呢。到过南北方的人都知道,两处风貌是迥然不同的,尽管北方也有园林修得颇有江南特色,但也只是几分,要完全有那个神韵还是极少的。
“春天在这里赏景最好,不过夏季的话还是西部的清夏堂适合闲居,走那边。”他一路给她解说,倒不觉得口干肚饿,云珠拿出帕子帮他拭了拭额上的汗渍,道:“歇一会儿再走吧。”
他握着她的手,找了处夏荫浓密,碧波生风的亭子坐下。云珠拿了帕子,让跟在身后的司绮去蘸了湖水,拿过来亲自帮他拭了脸又擦了手,舒服得某人吁了口气,觉得一身的暑气尽去。轮到自己时,弘历抢了过来,也亲自替她轻拭了脸和手,只觉得手中的巾帕比起她洁白细嫩的肌肤实在粗糙,且她脸上手上根本一点汗渍灰尘都没沾的……美的竟只是这种体贴服侍心上人的感觉。
“凉快好多。”她嫣然一笑,对采露道:“将点心拿过来。”身后的奴才都是有眼色的,早已倒了茶水呈放到一边。
“咦,是水果凉糕。”红的、黄的、绿的透明的糕点里面裹着樱桃肉酱、荔枝肉、草莓肉酱或者芒果肉,这种水果凉糕云珠夏季最是爱做,入口凉爽清甜,不止弘历喜欢,连雍正也没少吃。
“这黄色的是什么做的?里面的碎粒是荔枝吧,唔,这块是芒果。”糕点的颜色不用说也是用花汤熬出来的,就像菊花糕。
“是栀子花的果子熬的,有泻火除烦凉血解毒的功效,最适合夏季用了。只用了一点点,难怪你吃不出来。”她也捻了块裹着草莓酱的慢慢吃着。
“奴才见过四阿哥四福晋。”弘晈带着纳喇.佛拉娜过来见礼。
“弘晈?这是弟媳妇?不必多礼。”弘历眼微眯,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虽然同情他遇上了那么个极品前妻,不过他可没忘这家伙以前肖想过云珠。
弘晈神色淡淡地,“皇上召我过来问一些骁骑营的事。”
大概是涉及到兵器改革的问题。弘历心中有数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眼神瞟向跟云珠谈得欢畅的纳喇氏,心想,弘晈对这个继福晋大概是满意的,不然不会带她一起到绮春园了。
他却不知弘晈这是受了怡亲王福晋的命才不得不为。为了儿子,怡亲王福晋以最快的速度迎了纳喇氏进门,又以新婚不得冷落妻子为由不许他再像以前般以骁骑营为家,更阻止他婚假还一心扑在公务上,他只得将人一同带了过来。
不过,还是有好处的,有了她,自己前来见四阿哥和云珠便没那么顾虑。看了眼笑盈盈跟佛拉娜说怎么做水果凉糕,回头给她送些水果的云珠,他心中微动,或许这个福晋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方才一见到云珠,脑海便不受控制地恍惚了一下,多久没见过她了?她好像变得更美了。吃东西的模样,笑起来的模样,似乎过得不错。可一想起即将嫁进乾西二所成为侧福晋的乌喇那拉氏,他的心又冷了下来,他也是男人,知道男人的痛病,如今四阿哥对她好,焉知未来也能对她好?
而且从自己得到的消息,那个乌喇那拉氏可不止是容貌出众,那心计也是深的。乌喇那拉府……哼,想必得了不少孝敬皇后留下的势力。
他勾了勾唇,对弘历道:“你要小心弘皙,最近弘升弘普一直在打听炮厂和火药厂的事。”
“炮厂和药厂都掌握在皇父手里,他们想插手是妄想。”弘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只是不能从炮厂和火药厂得到武器他们也能从骁骑营或护军营、前锋营的某些人手里得到。“现在发下去的武器弹药都是有数的,你可要把骁骑营给把好了。”
弘晈皱了下眉,“这是自然。”只是,暗地里有勾连,他把得再紧也没用啊。“只怕他们打听这些武器不是为了研究,而是直接取来杀人。”
弘历心中一紧,是的,万一他们是用来对付自己或云珠他们母子呢?
弘晈见他眉心紧蹙,知道他将自己的话放到心上,暗舒了口气,有防备总是好的。
“王爷,吃一块凉糕吧,可好吃了。”佛拉娜原来还有些怕弘晈的,大婚以来他对自己总是淡淡的,高大的身躯和冷峻气质虽然看着迷人,却难以亲近。不过听到四福晋说这些茶点都是她亲自备的,她才从郁郁中恍然大悟,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嘛,四阿哥对四福晋好也不光是喜欢她的家世她的外表吧,总有一天,弘晈也能看到自己的好的。
她本不是个自苦的,只觉得弘晈对自己不上心一方面是自己相貌才情不符他的理想,一方面是受了前福晋的影响(进门后怡亲王福晋怕她不理解暗地里跟她暗示过西林觉罗氏的事),现在调整了心态,又恢复了以前在家时的乐观。
抱着“日久见人心”的这种处世生活态度,以后的日子弘晈倒真是对她愈来愈敬爱信重,一生也只她一个福晋并先前纳的妾定氏两个女人,两个儿子也是由她所出。
弘晈顿了顿,接过她递来的水果凉糕,放进嘴里慢慢地吃着,只觉得那味道,爽口的清凉里带了点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和花草特有的涩意,夹杂着水果肉的细软酸甜……是樱桃。“不错。”
佛拉娜笑逐颜开,“我也喜欢樱桃。”
弘历感觉不如云珠敏锐,虽然对弘晈以前暗恋云珠的事想起来还有点半含妒意的不爽快,可看着弘晈与纳喇氏相处的情景却觉得他应该是放下了以往的念想,又想起一年来他跟傅恒的种种死磕,便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子不舒服,觉得这个堂弟再出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可为国之栋梁。
“我跟你嫂子正打算去清夏堂走走,你们呢?”
弘晈正踌躇着,佛拉娜已抢先道:“一起吧,我们刚好住在清夏堂。四嫂,我明天可以去杏花春馆找你么?”
“当然。”云珠笑笑,她跟顾嫔她们往来有些不合适,纳喇.佛拉娜倒是个好的交往人选,两人辈份相当,纳喇.佛拉娜的性情也很容易相处。至于弘晈的那点小心思,反正他不会说出来,她也不在意。
对于这个决定弘晈是心中暗喜,多跟云珠相处一会儿也是好的。弘历则很无奈,多了两根明晃晃的蜡烛。不过在圆明园住的这段时间云珠能有个女性妯娌往来也是不错的,他公务繁重,不能时时陪她,三胞胎再好也不是说话的对象。
路上云珠也关心了一下珺雅和小婉珍,弘晈微笑道:“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地,精神头好着呢。”
佛拉娜沮丧道:“小婉珍很可爱,就是认人,除了额娘还有三哥三嫂谁都不给抱。”
云珠浅笑道:“孩子都这样,多处处就好了,三胞胎也爱我抱呢。”她在的话,总爱往她身边凑,不过除了母子天性估计还有她身边灵气足的缘故。
“三哥三嫂要是也来绮春园住就好了。”佛拉娜道。在府里她这个新媳妇还是有些拘束,况且她也不喜欢大嫂,虽然她们同为满洲纳喇一族,但性子实在合不来,且大嫂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嫉妒防备,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惜大嫂生了病,三嫂要帮额娘主持中馈……”相比之下,三嫂就好相处多了。
弘昌福晋病了?云珠淡眉微蹙,“大嫂子的病不要紧吧?”
“听说是吃坏了肚子,又着了点凉,我来之前去看过她,太医也开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
云珠本对弘昌福晋没什么好印象,不过随口问问,听她这么讲,便罢了。几人接下来一路赏景,说说笑笑,倒是觉得轻松愉快无比。
第二天纳喇.佛拉娜果然到访杏花春馆,她对三胞胎很是喜爱,跟他们玩的时间比跟云珠说话的时间还长。
云珠从冰库里挑了几个大的芒果,将果肉切成丁盛在白瓷碗里,又淋上酸奶酪及桂花蜜,让素问跟冯益给送到养心殿西暖阁去,夏日大多胃口不佳,这道甜品吃着正合适。
云珠喂了三胞胎一点,佛拉娜也吃了一碗,完了叹道:“四嫂可真是厉害啊,这么好吃的甜点都能做出来——”
“乱讲,不过是你对这些吃食不上心罢了,怡亲王府的冰碗难道不好吃?”夏季一到,京城各大府第都有做冰碗的吃食,更因主子的爱好不同而创出了不少极具特色的口味,怡亲王福晋早年就很喜欢吃冰碗,府中收集的冰碗做法多达十几种,她才不相信佛拉娜没吃到呢。
“好吃,可四嫂做的也好吃。”
“这个又不难,你不喜欢自己动手可以让下面的奴才做,一样的。”
佛拉娜道:“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做,只是以前没这方面的心思,只学过几道菜罢了,我的女红比较好。”
“嗯,你送给和敬他们的玉佩上的络子是你亲自打的吧,很好看。”云珠赞道。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字写得不错,见了四嫂的字才觉得自己的字实在不够看。”
她还真是实诚啊。云珠哭笑不得,“这字写得好不好一要看天赋二要看努力,我从三岁起,每天练字两个时辰,要是写得不好看那不是太糟糕了吗。”
“天天如此吗,两个时辰?”
“只有多没有少。”
“难怪四嫂字好,能十几年坚持不懈实在难得。”有天赋固然令人羡慕,可若没有刻苦的努力也难以在书法上取得成就。这点佛拉娜还是懂的,她的父亲查郎阿在满人里的才学算得上不错,否则也不能做到大学士,她受父亲影响,虽没成为能诗善画的才女,可书法上却比一般的八旗女子好太多了。
“只不过喜欢写字时那种心宁气和的感觉罢了。”
“就是。”佛拉娜道,“做什么还得自己喜欢才行。”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佛拉娜性子乐观开朗,云珠虽然优秀,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使自己在生活中更怡然自乐,并不是表现给别人看,这种态度很让佛拉娜喜欢。
不得不说佛拉娜接近云珠一半是对她才貌的欣赏,一半是出于利益上的考量,可在圆明园小住的日子几番往来接触,慢慢地也真心喜欢上云珠的为人处世,认真与她交往起来。
六月十三日,五福晋吴扎库氏为弘昼诞下第二子永璧。洗三礼的时候云珠回了一趟宫里,送了贺礼,又探望了五福晋,见她和孩子都很健康精神,恭喜了一番。
也许是太招人嫉,七月初七夜,宫中按例在御花园设香案、供具以乞巧,难得出屋门一趟的禄贵人居然因为一个宫女无意绊翻了个盆子而滑了一跤,五个多月的身子差点小产。消息报来的时候雍正也只淡淡地回了句:“太医看过了?那就让她好好在屋里养着。”
“她不是防着熹贵妃么,怎么还到御花园凑热闹?”
“她倒没去御花园,不过是景阳宫里宫人们自己搭的彩棚那。”素问说道。禄贵人年龄也不大,更起了争宠之心,对瓣香致敬,乞求牛郎织女降以富贵、情爱、心灵手巧的活动怎能不心动?
云珠知道这回事后在书斋抄写了《小窗幽记》里的一幅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弘历看后,抱紧了她。嫁给了他,她的这种旷达风流的生活只能是梦想,或许淡泊自然是她的本性,然而身处皇宫,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却也成了她对自己的自勉。
这件事使得云珠放松了近一个月的态度又暗暗警惕起来。
她的预感总是那么准确,中元节的时云珠放河灯回来,放心不下三胞胎便到他们房里看看,见睡着的和徽抱着自己给他们做的玩具皮球睡,便上前将它拿开,不想却闻到一丝异样的香味。
她不动声色地让郭嬷嬷下去查,很快查到是负责清洗三胞胎玩具的一个小宫在洗的时候与一个相熟小太监说话,小太监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滴了五色梅花叶研的汁在里头。
小太监和小宫女被杖罚后并没有交待出是谁指使,云珠干脆将他们交给了弘历,儿子女儿他也有份,有人要害他的子嗣他自然也要追究到底的。
弘历本来就暗中防着圆明园里的侍卫和太监宫女,本以为动手的会是弘皙那边的人,没想到蛛丝马迹一对,与这小太监小宫女有接触的不仅有弘皙的人更有乌喇那拉家的影子在里边,气得他脸色铁青。
死无对证。到底乌喇那拉家有没有与弘皙那儿牵扯上关系?这里头是弘皙的人栽赃陷害故意挑拨云珠与乌喇那拉家不合还是这乌喇那拉家心太大了,人还没进他的乾西二所就将手伸到了他的嫡子嫡女头上?!
不管如何,乌喇那拉氏需要冷着点了。
七月底,弘历云珠回了宫。乌喇那拉氏就要进门,做为嫡福晋云珠不能不出席,而做为新郎官,弘历再怎么满心别扭也不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