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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洲方圆上百万里,堪比一些稍小的恒星,而在浑昆界,像天运洲这样的大陆还有七八个,再加上数千万里海域,数不尽的岛屿,想要从中找到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何易自己心里有数,明白如若萝莉想藏,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到,但他静坐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无法做到什么也不想,安安心心等着两人回来。
走出大雾山,外头的小山村好像从来都没变过似的。不过何易注意到,小村子里那七个被他带来的血神教孩童,现如今已经长大了很多,最大的都有十七八岁了。
自从邪道覆灭,灭仙剑被“上仙”取走,天运洲这两年一直都很安静,无论是正道名门还是残余的邪道势力,都在各自休养生息。
那七个孩子虽然没有停止修炼,还在成长,但看样子似乎都已经和邪派撇清关系,静心留在了这个小山村,没有再度投入到正邪两道纷争之中的意思。
何易来到浑昆界,终究没有像他自己当初想的那样,什么也不做。本来不想插手的正邪之争最后因他而结束,很多事情,似乎也因而发生了一些改变。他隐约觉得,当年自己在东玄古国海边做的那个梦应该是谷主对自己的指引,但现在,梦境可能已经和当时有所不同。
他感觉得到,那七个来自血神教的孩子应该会很长命,并将成长为一群足以影响到天运洲大局的强者,显然他们不会死在大雾山里。
这是一种直觉,说不清为什么,毫无道理可言,若非要说个理由,也许天仙的修为,就是理由吧。
何易走出大雾山,身形冲天而起,几个眨眼便消失在了附近。
去云卢城外的小山走一趟,他并未发现萝莉和楚离离的痕迹,倒是杨意舒的坟包上已经开始冒出矮矮的小草了。那个叫莫小宁的小女孩仍扑在丹房里苦心钻研,一代丹道宗师的影子在她身上愈发凝实起来,只是她的修为,进展却是慢了点。
何易又去了趟前不久呆过的那座滨海小镇,同样寻不见两人身影。
重复曾经走过的路,大大小小的城市让他失望,或美或不美的山水也让他失望,藏着灭仙剑的雪山,封印古修士的秘地等等,都毫无收获。
天仙的速度奇快无比,何易从海边到内陆,从平原到雪域,都只在须臾之间。他找了又找,心情说不上焦急,也谈不上沉重,但无奈和担忧,却是少不了。
清明境的修士若非战死,可以活上十万年,时间这东西在天仙的眼里并不是多么珍贵。何易一路寻寻觅觅,时间过得飞快。
小乙偶尔醒过来,与他戏耍一会儿,就又吃起它专属的美食,重新沉眠修炼了。这个小家伙的体型成长得十分缓慢,进化到六星层次比拟天仙,已经有三百年时间,可是那么久过去,个头也才刚刚达到三寸大小而已。等它下一次进化到阴阳境的“七星”层次,还不知道要多少年。而且……恐怕金玉宝石的需求也会日益增大。
春夏秋冬,是凡人为农作而划分时令的记号,在修仙者的眼里,那只是一个代表不同风格景致的季节而已。何易在初秋的时候离开大雾山,不知不觉,就过了一秋一冬,进入丝雨绵绵的春季。
初春之时偶然经过九剑山,何易想起那个小有印象的年轻修士,便悄然落到戮剑峰的山腰上。
薛辰的修为已经跨入金丹中期,还换了一把品质不错的飞剑,越来越有少年剑侠的气质。何易未曾隐匿,一见面就让以为他已回归仙界的薛辰十分惊讶。
闲谈之中,何易提到了自己在寻找伙伴的事,薛辰当下便主动请命,要动用九剑山的力量帮忙寻找。
尽管知道这样做用处不大,但何易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于是便在戮剑峰暂住了下来,一边等候九剑山弟子搜集而来的消息,一边指点起薛辰和其它九剑山弟子。
这两年看楚离离练剑,何易在剑道方面获益颇多,虽说在天仙的层次里只能算初窥门径,但放在一群最高也不过元婴后期的修士面前,还是十分了得的。
九剑山在天运洲的势力十分庞大,在何易给出萝莉和楚离离的形貌之后,众弟子便迅速开始为他打探。这一过程,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而何易,自然也在戮剑峰待了三年。
人多自有人多的好处,三年间,萝莉和楚离离的踪迹不止一次被传达到何易耳中,但每一次她们的出现位置都相隔甚远,根本无法推断出她们想要去哪里。
何易十分无奈,无奈之余,倒也释然了许多。
教了一众九剑山弟子三年剑法,他再次上路,在一众修士相送之下,离开九剑山,离开天运洲,去到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最后一次听到萝莉和楚离离的消息,是在天运洲北部的一座大城市里。九剑山弟子打听到,当时两人在一家酒楼吃饭,凑巧看见几个修士败类在俗世之中为非作歹。楚离离拔剑出手,平息祸端,而后两人便再度消失。
何易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离开天运洲去北方的“莽苍七郡”,总之他在九剑山待了三年,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停下来,便漂洋过海,去了遥远的北地。
浑昆界要比山海界小上一半,比之至高仙界的话连个王者封地都算不上。但它还是很大,至少对于人类来说,大得超乎想象。
莽苍七郡的民俗风情与天运洲有些不同,这里的人更加尚武,习武成风,修士的数量也远比天运洲要多得多。一片大陆分了七个郡,每一郡都是二三十万里的庞大领域,对那些修为至高不过元婴巅峰的人来说,是个精彩神秘的广阔天地。
修仙者的世界不比地球,大多数的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所生存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样子。莽苍的人几乎都不知道有天运洲,天运洲的人也几乎都不知道莽苍七郡,像何易这样轻轻松松可以往返于大陆之间的强者,整个浑昆界本土,恐怕都找不出一个。
来到莽苍,没有九剑山的恭奉,想要找人就麻烦了许多。何易没有再请本土的大势力帮助,只是自己漫无目的的飞着,用神念去探寻,去聆听萝莉和楚离离的踪迹。
时间过了多久,他没有刻意去记,只是记得,刚到莽苍的时候,楚离离已经十七岁,离开莽苍的时候,她二十六岁。
也就是,离开大雾山十二年了,来到浑昆界,也已是二十四个年头。
何易早早就盼着楚离离长大成人,不料等她长大了,却不在自己身边。
不过他也不觉得失落,因为在这十二年里,他自己也打听到了不少楚离离在莽苍的事迹,知道她如愿成了一名剑侠,在这里行侠仗义,留下不少美名。
而且,随着楚离离的成长,长不大的萝莉也从“小姐姐”的角色变成了“小妹妹”。在打听到的消息里,何易常常听人说,有个剑法超凡的女侠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行走天下,锄强扶弱。
有一次,他甚至感受到了灭仙剑的气息,离自己仅仅数百里。可当他挪移追上的时候,灭仙剑气息犹在,用剑的人,却早已不知所踪。
这让他明白了,萝莉是真的不想和他见面,至少在看完轮回剑舞之前,不想见他。
知道这些,何易便没有继续追下去,只是在莽苍最有名的那座高山上,用金戈刻下一行硕大的字,便离开了。
萝莉给他留字,说:“你别生气,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而他留下的,只是:“玩够了就回来。”
千古名山被人当成石碑刻下字迹,很轻易便可传遍整个大陆。何易毫不怀疑两人是否可以看见,他只是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才会玩够。
刻下那行字之后,何易便回到了天运洲,回到大雾山里。
那两间他亲手盖的木屋在十几年间已经爬满了青苔和蛛丝,屋子四周的青草虽然没有疯长,也已没过膝盖,靠近小溪那面的木墙,甚至有些已经开始腐坏了。
何易不知道自己刻下的字在莽苍七郡最后变成了什么样的传说,更不知道那简简单单的笔画后来被人当成了一套剑法,回来以后,他就坐在那块萝莉以前打坐的石头上,一手一份天演策残卷,将心神完全沉浸了进去。
既然追不上,那就只好等了。当年他被荀王击杀,又被无量仙尊救活的时候,萝莉等了他两百八十多年,现在换他来等,想来也不会更久。
时间,修仙之人有的是,耐心,何易也从来都不缺。
把心神交给天演策残卷,何易就这样枯坐在石头上,感悟着四种各不相同的玄妙力量,聆听着中央之王亲口诵念的绝世功法,一遍又一遍。
他无法肯定究竟要等多久,感觉上,想要让萝莉完全知道如意的一生经历,楚离离在轮回剑典上的造诣应该需要很深很深才行。不过这个很深很深到底是多深,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轮回剑典那么玄奇,若是需要完全参透才够,那恐怕至少也得近千年,直到楚离离成为天仙。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坐,还真不会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