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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乐蓉一开始也没敢肯定,这还是她昨天回了家之后想到的,她是想着王根清这样迫切地要钱只怕是要和余七巧一起走的,但能够让王根清这样不管不顾的,想来也就只有这样的一个原因了吧?
崔乐蓉也不管王根清到底是为了啥要走的,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人既然走了。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玉树他娘楞了,就连王老汉也楞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王正方也很想说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也说不出口,完全是“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高山村的人都觉得有点傻眼了,但是仔细一想之后,王根清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倒是觉得半点也不意外的!余七巧要是和王根清没点啥这两人能一起走了?再说了王根清那媳妇还是怀着娃的呢说不要就不要了的,这心肠也实在是忒狠了。
“亲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呀!”王老汉急忙地跑到了崔老大和郑氏的面前,“你们听听你们家这个丫头这说的都是个啥话呢,我们家是这样的人家么?现在这不是啥都没有清楚么,这要是随便乱说起来那可怎么是好?!”
崔老大看着王老汉的眼神之中都是厌恶,尤其是听到王老汉口口声声喊着自己“亲家”的时候,他只觉得早上吃的那点朝食都要吐出来了,这人咋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呢!
“你可别喊着我们亲家!和你家当了亲家那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们这样的亲家!”郑氏也是被王老汉那一句话恶心的不行,“昨天你们家的王根清也已经写下了和离书了,从此之后我们两家人家就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王老汉听到郑氏这话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他道:“亲家这事儿可不能这样的,这么大的事情咋能就这样的儿戏了,咱们这都做了五年的亲家了,咋能说散就散了。而且阿萍这不是还有三个孩子呢,肚子里头也还有着一个呢,咋能这样,这可不成啊!”
“咋,还想着我家阿萍给你王家当牛做马呢?!我告诉你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和离了就是和离了,你家难道这说出去的话就和放出去的屁一样的?有你们这样做人家的么,现在王根清这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难道还要我们家阿萍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等到人回来了之后再一脚踹开又或者是直接把我那闺女外孙的再卖上一回?你当我们一家子全傻了不成?”
郑氏可不管那么多,现在的她瞅着王家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再说了这一家子也实在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是和人没啥关系了咋还能把人送过来,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绝对不成!
“可不是,你们家那王根清那叫一个心狠手辣的,怀着孩子的媳妇说卖就要卖,几个孩子说卖就卖的,你们这是把人挂在心上了么,现在你们家王根清不是已经跑了么,跑了难道还要一个已经写下了和离书的女人来给他当做牛马伺候你们一家子不成?哎哟我说你们这一家子长得是多大脸啊。你们也别和我扯啥吧别的,王根清那是当着咱们村上里正的面按下了手印的,拿了那银子的时候走的可不要太快,这样的男人别说是没写下和离书的,这随时随地都能够把自家的媳妇和孩子给卖了的,早晚也是能够把你们这一把老骨头也给卖了!不过这也是你们自己活该了!”花大嫂双手插腰地在那边嚷嚷着,“你们现在倒是一口一个亲家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挺横的么,不是都挺看不上咱们的么,干啥还叫的这样的亲切,你们那一张老脸还燥不燥的。”
王老汉被郑氏和花大婶那一番挤兑,那一张脸也是难看的厉害,却也是完全没办法说个啥。
“根清这人是我们老两口没教好,可咱们也实在是不知情啊,我们哪里晓得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老两口这不也是被蒙在骨里么,要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能放过那混账东西吗?”
王老汉说出这一句话来也可算是十分的诚心诚意的,他也是真的这样想着的,要是知道王根清那小子竟然骗了他们的血汗钱跟着那个女人跑了,自己这个当老子的宁愿是打死了他也不愿意现在这样的丢人,可惜自己当时咋就没看出来呢,想来那畜生和余七巧那贱人两个人是已经商量好了的,否则哪能这么干,这两个杀千刀的真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现在说这些个话有啥用,你们才是一家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根清这人有这样的心思你们能一点都不知情不成?倒是可怜我们崔家一家子,摊上了你们这样的人家,强盗一样逼着人呢,那余七巧肚子里头既是有了王根清的孩子,那有啥不好说的,说点难听的,我姐姐也还是王根清明媒正娶的呢,她也该管着我姐叫一声姐姐吧?王根清想要个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们不也整天嫌弃着我姐生了三个姑娘没生出儿子来,怕是你们两个老的现在当着咱们的面在说着啥也不知道的,背地里头出了主意的也未必是没有。我说王家的,你们这点心肠那也真是够狠的啊,尤其是王家婶子,你不是一直都嫌弃我阿姐和三个孩子吃了你们王家的饭穿了你们王家的衣衫,王根清那样做王家嫂子你真的没顺带地拿了钱么?”崔乐蓉看向杨氏,这个女人的尖酸刻薄也是让她印象十分深刻的,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己当然也是要给这个娘们挖个坑才行。
杨氏一听崔乐蓉这话也就着急了,“我呸!你个小娘逼别在那边说这种话来污蔑着老娘,老娘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干啥还要掏出了钱来给那畜生!”
杨氏一想到自己那二十两的银子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而且刚刚玉树他娘把自己打的也实在是太疼了,现在自己身上还是一个劲火辣辣地疼痛着呢,这里子面子也全没了,她猛地一把把玉树娘给推开了。
“你个老娘们还敢打我,要不是你们家娶了那么一个水性杨花张开了一双大腿等着男人的媳妇至于会闹出那么多的事情来吗?你说,是不是你鼓吹着余七巧来骗了我们家的银子?你是不是拿了钱了?你把老娘的钱给我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杨氏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觉得这其中说不定就有玉树娘的事情,要知道玉树当年那一场重病闹的把家里面的钱都花了个干净,余七巧这个冲喜的儿媳妇也还是卖了田才娶进门来的,这样的一个人说不定就真的和人想着法子来算计着他们一家子了呢,这人咋能这么坏呢,咋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
杨氏想着就觉得自己这心里头越发的不是个滋味了,想她这一把年纪了是今天还要面对着这样的阵仗,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着,她那一双手宛如鹰爪一样地扣在了玉树娘的脖子上。
“都是你,都是你家娶了那么一个儿媳妇才闹出这种事情来,这都是怪你们!”杨氏吼着,“把我家的银子还给我!”
玉树娘被杨氏掐着脖子也是掐的有点突然,倒是那一瞬间就没喘过气来,一张脸也跟着涨的通红。玉树娘虽是难受的厉害,可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而且听听杨氏这话那更是叫人气愤的厉害了。她想也不想地也跟着伸出了手去掐住了杨氏的脖子,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王老汉整个人都是要被气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这个婆娘还一门心思地想着银子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说的那些个话也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咋地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的这人就半点也不清楚呢,就刚刚这话这是能说的吗?说出来不是谁都知道根清和余七巧之间是有点啥了么!
“之前不是还说没啥关系的么,不是说清清白白的么。可瞧着这话说的,王家你们一家子分明都是知道王根清和余七巧之间是有点啥事儿的,这都是把咱们这些个人当做猴子耍呢!”崔乐蓉冷笑了一声。
“可不是,要是真的半点都不知道的能对着人说出这种话来,我看那家人家也真是个倒霉见的,咱们大越也不是个不允许寡妇再嫁的,这守满了孝期真要改嫁婆家也不能拦着,总不能把一个人给生生逼死了不是,可这叫个啥事儿呢!”花大婶也跟着嘘吁,花大婶那是真觉得这个婆娘有些可怜的,原本自己儿子得了重病去了那就已经是一件叫人心酸的事情了,可还出了自己儿媳妇这样的事情,这事儿要是落在她的身上那也是要气得要杀人的了,这都叫个啥事儿啊,哪能这么干的!这不管活着人的脸面好歹也是要给点给死人的脸面不是,总不能叫一个死去的人不安生哪!
“就是啊,这对的住死去的人么,都说了死者为大,不管咋地也应该给人留点脸面,这样到了阎王老爷哪儿也还是有几分身份的。这不是要闹得人死不瞑目么!”
不管是高山村的还是中央村的人都在那边应和着。中央村的那些个人那都是觉得王家的这些人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这还是一个村上的呢,一个村上的都能够这样干的,那往后还有啥是他们家干不出来的。而高山村的那些人对于王家那是一个叫鄙夷的,尤其是那些个年纪轻的,想想他们也都是跟着王玉树一起长大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种事情也是没少干,也都是称兄道弟地过来的,当初王玉树对王根清那也是十分好的,真把人当做弟弟来看待的,可他王根清这是干了点啥事儿,就这点孝期都忍不住了是不是,这对得住那去了的玉树兄弟么。
有一团怒火都在高山村的村民心里头燃着。
“楞着干啥呢,这是打算闹出了人命是不是?”王正方看着那两个老娘们掐的一张脸通红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的也没有松开手,心道今天老子可算见到了什么叫做不要命的了,今天这叫个什么事儿呢,自己好好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闹的他这几乎都是要疯掉了,这些人还晓不晓得别的村子的人也都还在他们面前呢,自家不要脸的好歹也是要给他们村子上留点脸面的啊!
王正方想也不想地就上前用力地吧两个娘们给扯开了,“闹啥闹呢,这是觉得还闹的不够是不是?掐吧掐吧,最好把我这个当里正的先掐死算了,摊上你们这种事情还要不要见人了!”
王正方也是正值壮年,声音也是响亮的很,被这两个人也实在是气的有点狠了,一吼出来的时候那嗓门是更加的嘹亮了。他这有心想给自己留点脸面都不成,看看这都快闹成什么样子了,这脸面也都已经没了也没得啥子顾及了。
杨氏和玉树娘一分开就是猛地咳嗽着,尤其是玉树娘,她这还顾不得自己被杨氏掐的声音也沙哑了直接就朝着王正方给跪下了。
“里正啊,你这可得为了咱们家玉树给做主啊,咱们家玉树这才去了多久?当年也可是和王根清这人和敏杰都是一同长大的啊,我家玉树命不好去得早,我这个当阿娘的也没啥本事儿余七巧那人也没给玉树留下个种,我家玉树那是断了根儿啊。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头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可我也没想着逼着余七巧在我们家守一辈子的寡不是,我就要三年孝期,三年孝期啊,可他王根清是个啥玩意啊,他招惹谁不好,他这招惹的还是死去的兄弟的女人啊,里正你说说,你说说有这样的道理不?”玉树娘撕心裂肺地吼着,“他们家要是啥也不知道就算了啊,可里正你扪着心口问问,他们一家子那是不知道的么?怕是一个一个都打算好了呢,我的玉树啊,我可怜的苦命的玉树啊,你咋地就去的那么早呢,你去了那也是没个安生还被你当做你弟弟看待的王根清给戴了绿帽子,玉树啊,娘我也不活了,你来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里正啊,”玉树他爹也已经从人群里头挤了出来,还扯着自己的小儿子,噗通一下子就在王正方的面前给跪下了,“里正啊,我们家也是在高山村呆了一辈子了,祖祖辈辈都是个本分人啊,可现在出了这事儿咱们这一家子还咋呆着?我们还咋呆着啊,我们都已经是呆不下去了。我是个啥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的,今天你得给我们一家子做主才行!他王根清一家也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啊,现在还都成了我们一家子的错了,我们这还怎么活?今天要不是中央村的人上了门来,我们怕是到现在还蒙在骨子里呢,我家和崔家,那算是个啥啊?我刚刚还觉得老崔家上门来闹实在是闹太大了,可现在想想这心里头要是没那点苦,至于上门来闹么?咱们也不求别的,就求被人当做个人一样看待的着。”
崔乐蓉听到玉树爹的那一番话的时候心中也是觉得高兴的,这人看着也是咋样,但这话却是说的漂亮的,首先他们的确是作为受害者的存在,王家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也实在是做的有点过分了,或许他们中央村的人来闹上一闹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个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结局,可王玉树一家子那就不一样了,他们那也是高山村的人,而且王玉树去的早,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活着的人没那么大的脸面可这死去的人那就不好说了,大家伙对于死去的先人那都是有着一种敬畏的心态的。
“是啊,里正,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呢。王根清那干的事儿也实在是太不要脸面了,你看他们那一家子压根就是个知道的,这哪成啊这,咱们村上也从来就没出过这样丢人的事情,传出去咱们还咋做人呢?”
“可不是,咱们村上就没有这样的后人,这脸面都是要被丢光了。也别怪中央村的人来闹,别说是中央村的,这事儿就是摊在我家,我这也是要来闹的!”
“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咱们高山村里头!除族,必须得除族!”
“里正,除族!必须得除族才成!”
“除族”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之后,没一会的功夫,高山村的这些人也都像是统一了起来,全都喊着“除族”这两个字。
“里正,这可不能这么干哪,我们这祖祖辈辈的也都是在高山村里头过着的,咋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说要除族了。根清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道的啊,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他拿了银子是要跟着余七巧一起跑了的,要是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我们就算是打断了那小子的腿那也肯定是不会让人走的!”王老汉也急得落出了眼泪来了,除族那是多大的事情啊,这要是从族里头被除了,那他们家还咋在村子上过日子?“里正啊,你这就算是不看在咱们的脸面上,可也得看着大郎那孩子啊,得给大郎想想啊。”
“是啊里正叔,你可不能这么干呢,我们是真的不知道的,要是知道肯定是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这除族的事情可不得行的,我那大郎那么乖巧懂事也没干过啥事儿呢,这要是被除了族,往后还咋过呀?”王根强也有些着急了,他这个大人也就算了,可自己的儿子那是自己的命根子呢,他都已经想好了,等到大郎年纪再大一点之后就把人送去学堂读书认字往后还能够考个功名,可这要是被晓得他们一家子被除了族,这往后还能有啥前途啊。王根强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是把王根清给深深恨上了,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把人当做弟弟来看待的,可他这是遇上了个啥!
“你那儿子是你的命根子,我阿姐和孩子,还有那婶儿家的已经过世了的儿子就不是个命根子了?就许你家把人当做命根子来看待,别人家的就可以随便糟践了是不是?”萧易缓缓地开口,这人一贯都是沉闷的,在有人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站在一旁沉默不出声的,但他一开口,那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却像是一个钟声在众人的耳边敲响。
“是不是往后你们王家不管做了啥事儿,只要随便说一句你们都是不知道的,我们家里头还有个孩子所以就算是要怪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就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揭过不算了?”萧易又问了一句,“这要是改天你家孩子做出了点伤害人的事儿,是不是也就一句孩子年纪还小啥都不懂,那倒霉就要我们自己认了?我是没学过多少书的,但我媳妇说过,养不教父之过。”
是啊,你们家心疼自己的儿子不愿意被除族,那别人家的就活该倒霉被你们这样糟践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你们觉得脸红不,你们觉得丢人不?
原本还有几个可怜着孩子的人现在听到萧易这一番话的时候那也完全不觉得王家有啥可怜了,是呀,现在只要是求个饶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往后再闹出点啥事儿来的时候,也只要求个饶那都是啥事儿都没了,那别人上哪里说理去?只能是自己认了倒霉不成?还有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王正方,咱虽说也不是那么挑理的人,但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干的。咱们这也没干啥错事,现在都已经被王根清一家子给连累了,不管咋地也应该给个公道吧?咱们总不能由着人随便说个两句就啥事儿都没了,你说是不是?咱们谁家没个孩子的,村上没娶媳妇的汉子也是不少,真要是这么干了,咱们往后还能够直起腰来么,这村上可不是要起了大乱子了?咱们往后还咋说自己是里正,管着村之上的那些个事情!”崔十六也开了口道,他也不是个眼瞎的,王根清虽是跑了,或许王家对于他突然之间跑了的事情的确是半点也不知道的,可这一家子也绝对不是个啥好东西,瞧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其中的事情,这也算是活该吧,就像是萧易刚刚所说的那样“养不教父之过”,作为当家人,王老汉也应当要承担起来才成。
王正方现在也是看王老汉一家子咋看咋丢人,而且他看了一眼村上的那些个人,刚刚喊着“除族”的人也实在不是个少数,哪怕是现在看着王家的人那也都是带着鄙夷的。
“这公道那肯定是要给的,至于这除族的事情,我去叫上村上几个长辈去祠堂商议去。”王正方沉声道。
王老汉一听到王正方这么说的时候就知道王正方那是压根就不打算帮着自家了,也是,王正方这人一贯都是个好脸面的,现在闹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咋可能还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村上那些个长辈那也是跟王正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一个那都是好脸面的很,就算是现在没有出现在人前怕是也已经知道了这些个动静,要说这些个老东西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王老汉那是不相信的,而等到那些个老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王老汉觉得除族那肯定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
想到这么一点,王老汉只觉得浑身一软,整个人就这么厥了过去。
等到王老汉醒过来的时候,他是在里屋里头醒来的,一醒之后就已经听到了在自己耳边不停嘤嘤哭泣着的老妻的声音。
“咋样了?”王老汉忍不住问道,他下意识地想着或许自己这么一厥之后村上的人看在面子上或许也不会多刁难他们了,这除族的事情或许就会就此搁浅,等到中央村的人一走,到时候自己这里再低个头说不定这事儿就不会有了。
王老汉这心思想的也是极好,但听到自己那老妻没回自己的话反而是哭得更加伤心的时候,他这心里头也是一紧,当时就知道完了。
杨氏哭得十分的伤心,“那些个畜生!简直就是逼人太甚!咱们家都在村子里头多少年了,说除族就除族的,半点也不为咱们说个话的,村上那些个人也都是白眼狼,多少年的邻居呢,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去死。最畜生的就是根清!那简直不是个人啊,咋地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呢,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当初一生下来就把他丢进茅坑里头算了,我咋地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儿子来,咋地就能生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呢!”
王老汉闭了闭眼,心眼里头满是绝望,听着杨氏在自己耳朵边骂骂咧咧个不停的时候,他猛地一个起身,直接给了杨氏一个耳光,他这一巴掌打的也是十分的用力,扇得杨氏从坐在床榻上直接摔到了地上,脸上是那止不住的血,耳朵嗡嗡作响,空气里头也是带了几分的血腥味。
“闭嘴!闭嘴!闭嘴!”王老汉朝着杨氏嘶吼着,“你现在还在这里说这些个话有啥意思?你是不是又想要说你们杨家就没有出过这样的人,肯定是我们老王家的缘故?你还有完没完呢,要不是你整天在那边说说说骂骂骂的,根清能成现在这样么!不是你整天在人的面前说啥,说崔乐萍这儿媳妇不好不会生儿子不会这不会哪儿的,你觉得人家那里都不好就是觉得自己当初看上的那个侄女好,不是你一直在那边说有这样的一个媳妇还不如没有,早晚要叫根清给换一个这样的话么,现在还在这里哭这些有啥意思呢?!都是你这个败家婆娘招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你整天在哪儿说说说的,咱们一家子现在不知道是有多好过呢!”
杨氏被王老汉那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她也觉得有些恼怒了,咋地感情现在这些个时期那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不成,“你有脸说我么,当初我说的时候你没同意啊,你不也是觉得崔家人不好不会生儿子,我说人的时候你没帮着吭气呢,现在都成了我的错了。生了儿子你管过么,你管了么,整天当你的大老爷们,整天都在那边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多少的,整天就是你才是一家之主的,你倒是管呀,当初你咋地就没管呢,你要是管了能成现在这个样子么?”
杨氏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你现在倒是有脸来说我了,咱们两都差不多!当初我要是没嫁给你这个老东西,我今天终于会有这样的事情么!”
“成啊,你这是觉得你嫁给我嫁得亏了是不是,那你马上收拾东西走啊,你咋不走?我告诉你,我还真没咋稀罕过你,打你进了我王家门的第一天起,你自己瞅瞅你那样子,你当初要是有本事你咋地就不去嫁个大老爷,干啥要死乞白赖地嫁给我这个庄稼汉?!这些年老子亏你了?老子啥时候对你不好了?你还真是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王老汉骂着就从床上起了身,汲着鞋子就往外走。
杨氏一见王老汉这个样子还以为这老头子倔脾气上来了就是要和自己闹上了真要打算把自己赶去娘家,急急忙忙地就跟了出来,一边跟着一边问道:“老头子你干啥去,老头子……”
王老汉一出里屋就见王根强和周氏两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堂屋里头,外头的天色也已经有些暗了,整个里屋就像是被隐藏在了黑暗里头一样。
“根强啊,咱们……”王老汉想要问问,但是发现事到临头的之后自己那一张嘴还真是有点问不出口了,他看向那莫不作甚的王根强一眼,自己这一个儿子已经给自己掉了那么大的脸面,现在自己跟前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了可不能连这个儿子都失去了。
“咱们除族了。”王根强闷闷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是会遇上这种事情,他抬起了眼睛看向王老汉,那一双眼睛里头满是空洞,“阿爹,你为啥不和我说你给根清银子的事情?”
王根强现在恨得厉害,他想要是那个时候自己知道老二问了阿爹要了银子的事情,那或许自己就能够知道情况,至少不会像是今天这样被人上门打了脸来,也许自己在知道银子的事情还能够拦住老二。他是家里头的老大啊,咋地这么重要的事情就没和他说呢,要是说了或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王老汉被王根强这么一问,他也是有些悔不当初,“还不是根清那个混账说余七巧不肯堕胎,说是要银子,要是咱们家不肯给她就把事情告诉里正那头去。阿爹我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这才给了银子的,就想着把事情给捂了下去。就怕这个事情闹到里正那头去,而且这银子也不少,怕告诉了你之后你和你媳妇都会不高兴,这才想着没说。”
他哪里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根清啥时候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了呢!
“根强,你别着急,阿爹就是不要了这个脸面也是要去求了村上的长辈和里正的,让他们重新把咱们家给写进族谱去,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们不得不做出这种样子来,等到风头过了就成了,等到风头过了,他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这都多少年了,咱们祖祖辈辈都是在村子里头过日子的,他们不能这样狠心的。”
王根强听着自己阿爹那笃定且带着几分轻松的话,他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们就是能这样的狠心。”王老汉厥了过去那么久的时间是没瞧见村上的那些个阵仗,他王根强只恨自己是没有跟着一同厥了过去,要是自己刚刚也跟着一同厥了过去或许就不用再面对那个阵仗了,可惜他就是没能厥过去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村上的那些个长辈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厌恶至极的眼神,仿佛他们就是那茅坑里头的屎一样,恨不得把他们一家子都给赶出了村子。
事实上,也的确差不离多少了,那些个长辈轻松地答应下了要把他们除族的时候,甚至还对着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要不是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高山村的人姓得是个王姓,要是个外姓今天就应该把人给赶了出去的。
那样无情的话语还一个劲地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王根强觉得自己咋地就摊上了那样的一个弟弟呢,要是没有那样的一个弟弟,或许自己就不用面对这些了。
王老汉也沉默了下来,他哪能不知道村上的那些个人是有多狠心,也能够明白经过今天之后自家在村子里头那也是不怎么好立足了。
“根强啊,你别多想,咱们往后一家子人都在呢,根清那畜生我就当他死了,我就当没生过那么一个儿子,以后阿爹的儿子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啊!”王老汉也实在是想不出啥好话了,最后挤来挤去也就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难道阿爹你还想着根清回来给你养老不成?”王根强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句,“我早就当没那个弟弟了,阿爹你最好也是记得这一句话,你之前一直说我是家里头的老大,以后家里头的事情都是归我管的,我今天就把话搁在这儿了,要是哪天根清回来了,你要是还想着认回根清,那成,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以后就让根清给你养老送终,我直接和我媳妇回了她娘家当上门女婿。”
“这那成!”王老汉急忙嚷嚷道,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一次是被伤狠了,可自己虽死说着当没了那么一个儿子,但是真要是到了面前都当做没有那肯定是不能的,可现在自己这个大儿子就连当了上门女婿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那可真是半点也不是个玩笑啊,他那大孙子可不能姓了周家的姓。
“咋地不成?阿爹你今天也是见到了根清这人害得我们家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他这害了我还不要紧,可他不该害了大郎,我家大郎这样以后还咋考了功名去,他这是把大郎的前程都给毁了。我当没这个弟弟都已经算是客气了,他要是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能生生拿刀子捅了他你信不信?!”
王老汉被王根强那阴冷的话给激得生生打了一个哆嗦,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满脸戾气更是畏惧的很,他缩了缩脖子,“那老二的孩子……”
“阿爹你忘记了,根清已经把孩子全卖给了崔家,大丫二丫三丫连同肚子里头的那一个孩子都卖了个干净,白纸黑字的,村上的长辈也都发了话,从此之后那几个孩子和咱们王家和高山村没了关系,就算是改姓了崔咱们也不能上门闹了。阿娘不是嫌弃人多么,现在也算是清净了。”王根强睨了自己阿娘一眼,冷声说道。
王老汉原本还想说咋能这样,到底还是他们王家的血脉,但一看王根强的样子,还有崔家,中央村的那些个做派,他这一句话就梗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了,半晌之后这才颓唐地叹了一口气。
变了。
这家是真要变了。
散了。
这家也是真要散了。
王老汉沉默了良久,发现自己也还真是啥办法也没辙,今天崔家带着中央村的人来闹腾也是没打算把盒盖子再还回他们王家的了,事到如今,只怕崔家在自家多年的那一口怨气也是能够出了个干净了吧?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王老汉想自己当初肯定是会对崔家的人好一点的,至少不会像是之前那样。
可这哪里是有啥早知道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