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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儿子,心痛、心酸、愤恨之后,淡淡地只留了这句话在心中。自己这一生,为的是什么呢?汲汲于营,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自己抛弃的原来不曾放自己在心中,自己维护的也不是真心诚意地如口中所言,是为了给她无上的荣华,是为了孝顺与替她不平。
“是。”露枫退了出去。
“儿子给额娘请安。”允祯一进屋就给乌雅氏行礼问安。
乌雅氏淡淡地看着他,埋怨她的时候来、有事问她的时候、求她的时候……会来,这个儿子自接她进府就从没出于关心真正地来请安问好过,不过怨怒恼恨过后,她也不计较了,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让他图的呢?
“坐吧,什么事?”
“额娘。”允祯起身坐到她下首的红木雕花椅上,尴尬道:“儿子脾气不好,您也知道,自四哥登极儿子日夜不安,难免……这不,因为您是最疼儿子的么,在您面前儿子什么都不需掩饰……”
“好啦,长话短说。”乌雅氏打断他,脸上颇为无奈,毕竟是疼了几十年的儿子,且如今她也只能依靠他,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露枫端茶进来,将茶放在案几上后便又退了下去。
端起茶,允祯喝了一口才道:“额娘,您说的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可不太听话。”
“这是正常,就算是养条狗,你也得让它吃饱它才会听你的话。再说,宫里如今不是有个贾嫔在么。”奴才就是这样,有了依仗就不会再伏首听话,乌雅氏刻薄地说道,连她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儿子都能在她贬位后如此待她了何况别人。
她没想到,她曾经也是这样,送出了亲生儿子升了位份后就开始与佟佳氏夺宠,为自己的小儿子谋划。这是她在宫里的生存体验,自然认为天下人皆如此。
“难道看着这些奴才背主?”允祯沉着脸道。
乌雅氏沉默了一下,张嘴念了几个人名,道:“额娘在宫中经营了几十年,太上皇和皇上就算清洗得再彻底也不免幸留几个,他们原是额娘安放在偏僻的宫殿里当差想着哪一天能用上,现在也不知分配到哪里……你将他们的名字记在心里。那贾府如今不是要靠贾嫔么,她想在宫中生存岂能没有耳目人手?你拿它们与贾府谈条件吧,有你这个义忠郡王支持着,她也有些份量与胆气与宫中妃嫔斗。”
允祯默默地将人名记在心里,望着乌雅氏掩不去岁月痕迹的沉静的脸庞还有那斑白的头发,突然有些愧疚,额娘已不复当年的貌美,她一生的心血可谓全放在了自己身上……不管对与不对,她总是最爱自己的,自已有负她的期望不说,实不该将郁气发在她身上。他靠近她,跪伏在她膝上,哑声道:“额娘,对不起。”
乌雅氏一惊,遂又心中一酸,颤着手抚上儿子的头,久久才道:“你是额娘的儿子,不必跟额娘说对不起,额娘永远不会真正生你的气,额娘只恨不能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眼前……”
俩人体会着这难得的温情,好一会儿,乌雅氏才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还想着那个位子么?”
“……儿子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可是大局已定,她喃道:“……可靠着拉拢四大家族这些没什么人才的家族不过巩固我儿一时的权势地位,额娘虽深居郡王府,可也知道裕亲王保泰已经去世……老四帝位越来越稳固,你再这么折腾下去额娘担心啊……”
“那儿子能怎么办?”允祯面现无奈凄苦,“就算儿子伏首称臣,他能信么?”
乌雅氏手抓着他的肩膀,“实在不行就施暗手吧,只是他如今儿子不少,出了事也不能兄终弟及,你的兵权还是要紧紧抓住……”
允祯有些吃惊,额娘不是说过阴私手段上不得台面争储最重要的还是阳谋么?
乌雅氏瞥了他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以前争的是与你储位,对手是你的兄弟,上面看着的做主选择的是你皇父,可现在你要争的人是皇帝,对象不同,形势也不同啊。”
允祯略一想就明白,自己现在人单势薄,明火执仗地对抗不过以卵击石,想堂堂正正赢得最终胜利谈何容易,皇帝不会眼看着自己势力壮大的,他势必千方百计削弱自己还有其他曾与他争位的兄弟的势力,说不定,自己谋上几十年也不定能成力。自己若想成功,只能剑走偏锋,再加上兵权做为保障以便最后……逼宫。
“四哥,武功很高……”等闲的刺客是奈何他不得的,再说现在他身为天子,谁知暗里又有多少高手护着呢。
“百密终有一疏。”乌雅氏轻哼,“我可担心你的兵权,你的人马大部份被隔在川陕之外——”
“年羹尧就是个身具反骨的,永不知足。额娘您不知道,他前两日才派了人暗送了儿子一批好礼。”允祯嘴唇微翘。
乌雅氏很是吃惊,年羹尧年纪青青就得太上皇提拔至四川总督,老四上位后也对他多有重用,他的妹妹还被册封为敦妃,一门荣宠。能做到封疆大吏显然不是什么蠢人,这种时候主动找上老十四,到底打什么主意?不由担心道:“你可别被骗了。”
“他就是太聪明太有野心了!他年纪青青便已是封疆大吏,他若想更进一步,无非两条路,一条是宫中的敦妃晋为贵妃、皇贵妃甚至皇后,他年家出个皇帝;另一条就是,大清边境不靖,朝中势力不稳,论才能他固守川陕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带兵出征,论亲,他也算得上外戚,皇上怎么都要用他……”他从以前就关注年羹尧了,这个人,除了自己的野心,其他的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他的好四哥,显然对他不够提拔重用。
“你心里有数就成,回去吧。”乌雅氏脸色有些乏地说道,她的身体这几年衰败得厉害,不能耗神,也不耐久坐久站。
“那额娘您休息。”允祯出了荣庆堂后想着,心中对完颜氏的不满又更深了一层,他进出荣庆堂发现这里的奴才少不说,还偷懒,洒扫不经心,茶也不够好……
这时候的他早忘了康熙新年家宴时训斥他没好好孝顺乌雅氏时他心中不快,回府后骂了完颜氏一顿,而完颜氏则更对乌雅氏怀恨在心,她看得出允祯对乌雅氏全无她做德妃时的孝敬,而义忠郡王府的人更看得出嫡福晋对荣庆堂的敷衍……这么下来,荣庆堂能维持住体面已是不错了。
允祯得了条理自去寻思着如何才能更好地敲打控制四大家族不说,宫中也开始了三年一届的选秀。
这是皇帝登极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后宫的嫔妃都伸长了脖子关注着,特别是年氏,她自知道安嫔(贾氏)怀了身孕后就很是不安,怕安嫔产下皇子,怕皇上又晋了安嫔的位份,她好不容易拉开她们的距离又要被拉平,再加上对裕妃耿氏和宁妃武氏能主持选秀的风光,及对新人入宫的烦恼,真是坐卧不宁。
年家虽然在朝中势大,但在后宫及内务府的影响力实在比不上耿氏、贾氏和乌雅氏(慎嫔)等人……前些日子二哥从义忠郡王处得了安嫔身边的一个宫女的名字说可以用,可她却怕二哥现在与义忠郡王联系是在玩火,总有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因而犹豫不决。
直接下手,还不如从宫外入手。贾氏将钟粹宫防得紧不说,连钟粹宫的奴才不是心腹也不让近身,与其冒险用了这枚棋子,还不如另等更好的时机用她。机氏不是很信任她的母亲王氏吗,荣国公府可不是后宫,想买通个人还有甚难的……到时事情一败露,她正好可以报了当初福惠被巴豆油所伤的仇。
“紫叶,你想办法通知我娘,让她好好查一查荣府王夫人身边的人,就说……”愈想愈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招来心腹紫叶耳语了一阵。紫叶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安嫔贾氏被太医诊出怀有三个多月身孕,苏宜尔哈让她在钟粹宫好好养胎并免了她的请安,因此虽然她很是眼热耿氏和武氏能主持选秀,却也知道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除了有一两次御花园散步偶遇耿氏挑拨了几句新人之类的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钟粹宫,等闲也不外出。
作者有话要说:上接正文:
“还算是乖觉。”苏宜尔哈听了翠竹的报告后笑着说道。要说她没有吃味那是假的,胤禛对她越来越好,在后宫几有独宠之势,若不是这次贾氏怀孕,她几乎就要沉溺在他的宠爱之中。这是一次提醒,她对自己说得再多几次,也挡不住他那内敛的柔情……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容易被攻破心房?她宁愿他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偶尔的柔软也不会让她太过陷落。
他毕竟是一个皇帝。
这个认知在他让她多注意年氏和贾氏时再一次惊省,那语气,淡淡的,有着她捕捉得到的杀伐之气。她虽然知道他并不喜欢年氏和贾氏,但也没想过会不在意到这种程度……希望她们不要做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吧。
轻叹了口气,还是儿子女儿比较可靠。
可是冰雅渐渐大了,跟着春雨馨桂学习宫务的时间都比待在自己身边多,天保和天佑更是被胤禛赶出畅春园,跟着差不多同龄的两个小叔叔允祁允秘一起接受康熙的教导,在自己跟前嬉闹依赖的时间大大变少……更别说弘晨跟弘晔了,弘晨现在天天往军营里跑,弘晔则天天被胤禛抓着不是学习处理政务就是办差,一天能见上个面都是好的。尤其是弘晔,自己最近要问他关于未来媳妇儿的要求,他却一听这个就跑,说她喜欢就好……又不是她娶,什么她喜欢就好?!
好在对要指给弘晔的秀女人选她都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番,对于她们的品性和才能都心中有数。
“主子,冬梅和迎春遣人将多栽轩的水果送进宫了!”紫竹进来禀道。
“你让青蓉青芍她们去清点就好,完了请卫嬷嬷崔嬷嬷给几位阿哥公主送些吧。”自进了宫,她便断了往多栽轩的水果蔬菜浇空间水,因此也不太在意。“皇上那里也选些好的送过去。”
青蓉青芍青蕙青菽是她刚提上来的宫女,至于胤禛赐下的梅、鞠、卫、崔四位嬷,前二者年纪大、宫中生活争斗经验丰富,平日里并不管事,只偶尔指点长春宫的人几句——苏宜尔哈估计她们是侍候过孝懿仁皇后的老人;后两人,年纪轻些,看上去才三十几岁的模样,容貌可亲,很是能干,两人帮着春雨将长春宫整治得密不透风的。
再加上春雨、馨桂、紫竹、翠竹,就是苏宜尔哈近身得用的全部人马了。
“是。”紫竹退了下去。
“走,我们去看看那些秀女。”苏宜尔哈对春雨和馨桂说道。
160、新月格格出现了(上) ...
参加复选的秀女有四十三位,每天看上八、九位,再重点关注其中几位对苏宜尔哈来讲完全不是件难事,再说这是她第一次挑选秀女,兴味十足,又把那其中的枯燥去了几分。
又一排秀女规规矩矩地进了殿,跪拜下去,不太齐整的声音里有着轻微地晃颤:“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想当年,自己跟秀女们也是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激动、兴奋、不安地站在下面,面对着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挑战……苏宜尔哈微微一笑,看了身边的领导一眼,开口道:“免礼,起喀。”
见秀女们规矩地起了身,微垂着螓首。她又放缓了声音道:“抬起头来。”
八位少女就像含羞待放的花蕾,俏立枝头,虽然脸上不敢有太过外放的表情,苏宜尔哈仍一一看了过去,尤其是她们的眼睛,有祈盼、有强装的淡定、有激越……唔,还有一个微微含笑,仪态比其她人温润大方。
苏宜尔哈重点打量了一下,豆蔻年华,身材比同龄女子高挑、微丰,身穿水蓝色绣鱼戏莲的旗服,明珠花簪、耳坠,倒是难得的清爽,长相嘛,不算特别漂亮,但顺眼,难得的是那双秀逸的眼睛,有种智慧淡定的光芒,含笑中给人舒服的感觉,动作身姿落落大方……眼光下移,见她袖口微微一动,苏宜尔哈又弯了下唇,原来还是紧张的。
“左边第二位是哪家的?”胤禛的眼光一扫,直接问道。他点的人也是苏宜尔哈刚才关注的秀女。
秀女出列,福身回道:“回皇上,奴婢隶属满洲正黄旗,是一等威勇候那铭之女,瓜尔佳.明秀。”
这就是领导属意指给弘晔的福晋人选,虽说在选秀期间苏宜尔哈已经跟她还有其她几位秀女谈过话,但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千考察万研究终不如自己亲自选看,她打起精神认真地看她的应对。
威勇候瓜尔佳.那铭有别于苏完瓜尔佳有清初的费英乐、鳌拜及康熙朝的都统伯石文柄、一等公图赖等名人辈出,他这一支瓜尔佳世居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