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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旌到的时候,流月正坐在病房门口的地上,头埋在臂弯里,背靠墙壁,阳光透过窗户,浅浅地落到她的旁边,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如此。
她将自己整个人隐在暗处,一动不动,无视路过的行人,仿佛要碎掉了。
丹旌已经让人缴了医药费,还需要一笔手术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却是流月亲人的救命钱。
他压低步子,走到她旁边蹲下,就这样不说话陪陪她,任时间静默流淌,日照落下。
过了许久,流月出声了,声音有些哑,缓缓抬起头望向他。
“我腿麻了,扶我一下起来。”
等她起身,丹旌才发现地上还有双拖鞋,流月不会委屈自己的。
“手术安排在五天后。”
她没有多问什么,“好,谢谢你丹旌。”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流月没办法坦然接受这么大的恩情,心里一直在给自己做建设。
奶奶爷爷问起,她让他们别担心,这钱是找朋友借的,很靠谱,可以慢慢还。
手术当天,丹旌陪着流月在手术室外等候,他帮爷爷安排了个全面身体检查,以免在这等着心乱。
五个小时的等候,伴随着风险,尤其是老人家,丹旌已经备好护工照顾,负责术后恢复和调养。
流月靠着墙,望向远处的透明窗,那些人来来回回,忙着面对琐碎的生活。
她忽然想起幼时被奶奶抱在怀里唱歌谣,爷爷在做饭,母亲早亡,父亲改嫁,最后三人相依为命至此。
明明那时还小,没什么记忆,从未确切感受到生死别离,可这次死亡却那么近,似乎在警告流月上天没有这么仁慈,生活不会这么容易。
丹旌就这样陪着流月,看着她,为她心疼,他却没有办法安慰她,连自己的亲缘都单薄,说出来的话过于苍白无力。
良久,流月出声了,转过头认真地看向男人,两人靠得很近,睁大的双眼明亮温暖,步步逼到丹旌的眼前。
“丹旌,你有什么愿望吗?”
有什么我可以报答你的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流月很少察觉丹旌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最多听说过那个小青梅,不过以他的家世和能力,想要什么估计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
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开口问了,万一呢,世人总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法时时如愿。
丹旌被流月的动作逼到下意识往后倾,等身子完全贴住墙壁,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他才停下。
见她用极其期待渴望的眼神盯着自己,不禁一怔,丹旌缓过来才思考了一下流月的话,脑子空白了一瞬,话已然说出口。
“我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相守到老,永不分离。
丹旌语气轻松,听起来像是玩笑,可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为此紧张,害怕被眼前人拒绝,哪怕对方默不作声,都会伤害了他小心守护多年留在她身边的位置。
流月确实被他的话吓得瞳孔骤缩,一下子起身,眼前黑了几秒,脑子一片混乱茫然,细想了一下,丹旌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是觉得可以应付一下家里和公司,而且对她最为信任了。
沉默这一会儿,流月已经替他找好各种理由了,唯独错过最大的秘密,反而还觉得他是爱而不得放弃了。
丹旌扶住流月,又见她沉默,反应这般大不免有些后悔,低下头,被垂下的额发挡住的脸色渐渐发白,心不断泛起冷意,又像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攥紧手,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不要吓到她了。
“其实……”
“我愿意啊,这么好的机会明明白白占便宜,放心我一定会珍惜的。”
丹旌的话被打断,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我愿意”,他立刻惊喜地抬头,两眼发亮,抓住流月的手,眨眨眼不敢相信,复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不矜持,急忙松开,再度低下头害羞得脸红发烫。
“真的吗?”或许想多听几遍,才能确认这般梦幻的事实。
流月倒是对他反复无常有些不解,难道被家里催结婚得紧,所以按耐不住的情绪太激动了?
“当然啦,我流月一向说到做到,不会轻易毁约的。”这语气充满了仗义情谊,丝毫没有暧昧缠绵,她说完还轻拍了下丹旌的肩膀。
丹旌慢慢也反应过来了,被惊喜砸中的脑子恢复了理性,眼前的人眼神清清白白,动作毫无扭捏,分明没有那个意思,仿佛只是为了约定报恩。
这话倒是显得丹旌的用意险恶,哄骗流月同自己结婚,不过是挟恩相报罢了。
可他并不气馁,两人都结婚了,以后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吗?自己还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两人结了婚,各自戴上了对戒。
流月回到公司做丹旌的助理时,公司流言少了许多,渐渐也都看到了两个人的实力,不敢有什么动静。
手术后,奶奶的身体恢复很好,但两人结婚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和老人家说,流月只是介绍丹旌是她的男朋友,两人是同学,毕业后交往的,这才正式见面。
奶奶担心她欺骗别人感情,对方看着条件不错,而家里还欠着债,悄悄和流月嘱咐别辜负了人家。
她心虚地笑着应付,说了许多承诺,背后庆幸没被当事人听到,不然实在太过尴尬了。
流月觉得丹旌演得跟真的一样,婚后不仅对她非常体贴入微,两人住在一块,而且还是他坚持主动搬过来,丹旌和自己挤在这个老旧的房子,幸好条件不算太差,祖传的复古风建筑。
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人天天接触在一起,晚上也是同床共枕。
早上起来,丹旌会贴心做份早餐,每天换着花样来,又给她熨衣服,做家务,像是个全能型的人才。
流月常常暗自想,病弱娇贵的小少爷像是跌下神坛,围在满是烟火气的房子里转,这该是谁娶了他得修了百年福气呀。
哦,是她自己娶了。
在明面上,流月没少打趣丹旌,甜言蜜语一箩筐,不要钱似的砸向他,丹旌常常被夸到面红耳赤,不敢看流月一眼,最后羞恼地落荒而逃。
流月平时自然会分担一点家务,毕竟习惯了帮忙,还怕丹旌跟她抢呢,他实在太贤惠了。
不过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流月也挺不习惯的,渐渐觉得两人关系有些奇怪暧昧,像是普通的妻夫般。
比方说,接连被她调戏了一个月的小羊羔,学会了反击,不过软绵绵的。
“是吗?我特意学的,你喜欢就好。”
在家里,出门前丹旌会帮她系领带整理衣装。
听到流月进门的声音,做了一桌子菜,病弱娇贵的小少爷穿着围裙,急匆匆跑过来两眼发亮,期待地问自己饭好不好吃,接着又商量明天她想吃什么?
洗澡后男人穿得很随意,整个人透露着清爽干净,又带着水汽和清香,但流月觉得莫名性感,靠近时还有些燥热。
洗漱台很大,两人有时撞在一起洗漱,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旁边站着一个冷白皮的男人,还侧头对她笑盈盈的,眼里似乎盛满了秋水,都有些恍惚不自在。
到了公司,丹旌恢复那般严肃认真的样子,只不过见流月会换上笑容,公开两人的关系,亲密挽在一起,周围的人只敢背地里偷偷看,给了她一种融入婚姻的感觉。
两人之前就关系非常好,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般亲密的关系,只是还未更进一步,直到一个小插曲出现。
丹旌还真有个小青梅,是大姐姐那样的关系,云州对他很关照,受长辈所托过来谈合作,恰巧也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接手公司,与丹旌谈项目合作。
流月作为助理,自然接待了这次的合作方,不过两人密谈时,丹旌将她支走了。
联系到他之前说的青梅白月光,流月莫名其妙就误会了,心里有点难受,又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这段时间,她就下意识对亲近她的丹旌冷淡抗拒,变得礼貌陌生。
这让丹旌很受伤。
月末公司总是比较忙碌,有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丹旌这个副总详细商谈,出差一周。
流月那天要接奶奶回家,放心不下复查什么的,就没跟着去,让另一个男助理随同,还有几个项目的核心人员。
无论从哪一点看,云州都很看不上流月,按他们那样的家世出身,以及丹旌出色的能力,她都没法配得上,也照顾不好他。
趁人不在,于是云州给了流月下马威,刻意刁难,出院那天碰上,说了些难听的话,被奶奶知道丹旌的财富权势,以为流月为了帮她治病入赘豪门,攀附权贵去了,气得要死,喘不过气来,差点要抢救。
“你……你个兔崽子……”
奶奶这病才刚好没多久,流月做不了这个不孝孙。
再者,流月的奶奶和爷爷都是读书人出身,奶奶当年还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后来落魄了,家道中落,遭了陷害,他们的观念中,绝对受不了小辈是个贪财好色之人。
流月被这一闹,在房间静坐了一夜,还是觉得两人离婚比较好,对双方都有利,于是偷偷递交了辞呈。
她不敢当面和人说,怕自己心软又愧疚,只好发了信息给丹旌,然后拒绝接收他的消息,安排好家里老人,自己就跑出去旅游了。
散散心也好,抛开一切烦恼,享受流云日落,山鸟湖鱼,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就没有插手的机会了。
等丹旌出差回来,找不到她人,风尘仆仆回到家里,在书房桌子上发现了张离婚协议书,贴心签好字的,就如当初的辞职信,让人无力挽回。
他急得脸色发白,又气得红了眼,原准备温水煮青蛙,结果计划还只到一半人跑了。
过些时日,丹旌从云州那了解事情末尾后,本就急火攻心,直接气得大病一场,脸色白得吓人,一直捂着发疼的心口,倒在地上被送进了医院。
可着实把云州给吓着了,要是丹旌人有个好歹,她家里知道了不得打死她,愧疚得不行,连忙动用家里关系将流月给弄回来。
过了一周,流月还是回来了,不过不止一个人。
丹旌从昏睡中醒过来,看见床边的人没高兴多久,刚想解释清楚误会,有人推开门进来。
一个男高中生,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清俊白皙,看向流月,端起手里的东西问姐姐喝不喝粥?
偏偏流月态度还挺很好,让他在旁边先吃。
她也没解释两人关系,担忧地望着丹旌,面容少许疲惫,“你醒了,我去找医生过来”,立即起身出去了。
接下来,流月默默照顾了丹旌两天准备出院,没提离婚那件事。
流月将那个高中生安排在家附近的酒店里,晚上就会去陪他,有时候白天也会。
男人心里醋死了,却不敢开口,小心维护着两人岌岌可危的婚姻,可万一流月就这样被抢走了呢。
在公司处事冷静沉稳的丹旌,遇到有关她的事就会变得思前想后,丧失所有的底线和原则,时不时患得患失,不安焦虑。
不小心时间有些晚了,流月回到家里,房间黑漆漆的,安静得针落可闻,想着人应该是睡了。
她脱下外衣,洗了个澡换上睡衣,洗漱完躺进被窝里,忽然摸到温热光滑的肌肤,一个身子依偎在她怀里,似乎对方什么都没穿。
吓得流月以为自己撞鬼了,还是什么勾人心魄的艳鬼,吸人精气的那种,连忙直起身打开床边的夜灯一看,丹旌眼睛发红,双眼止不住的泪,正幽怨绝望地看着她。
“丹旌,你怎么了?”
流月见男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起不了旖旎的心思,心跳缓了下来,天渐凉了担心他受风,赶紧帮他把被子往上拉,盖住才放心,松了口气。
可丹旌不甘心计划被打断,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被子再次落下一大片,温热光滑的身子贴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