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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九幽冥判变招,小姑娘出现在老魔的左后侧,如虚似幻的朦胧剑影,已到了老魔的左腰肋,剑气倏然迸发。
九幽冥判人老成精,搏斗的经验极为丰富,一笔走空区知不妙,不收招反而向前一扑。
“噗”一声裂帛响,皮袄破了,剑气去散了部份护体内功,锋尖人肉半寸以上。假使前扑的反应慢了一刹那,锋尖必定人体两三寸。
老魔心胆俱寒,前滚翻再侧滚,积雪被滚得一塌糊涂,狼狈万分。剑破空追袭而至,如影附形。
“铮”一声暴震,身形刚起的九幽冥判百忙中挥笔自救,居然奇准地崩开袭
来的一剑。
人再次斜展而出,远出两丈外才隐下马步。
“论经验与反应,你也许余威犹在。”西门小凤不再追袭,垂剑冷冷地说:“真要凭真才实学,你如此而已,毕竟你上了年纪,精力已不复当年。”
九幽冥判激怒得快要疯了,但也心中懔懔。
“一起上,毙了她!”老魔向四名手下厉叫,同时扬笔逼进。
“哈哈哈哈……”阴冷的狂笑声震耳欲聋,树林中踱出一位仅穿了灰色棉袍,风帽已掀起掩耳,露出阴冷面庞的中年人。“啧啧啧!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群殴,老天爷!欧老魔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事吗?”中年人笑完,用同样阴冷的嗓音说:“你是愈混愈回去了,堂堂一个前辈高手,居然做出这种狗屁事,你怎么叫得出口?喂!脸红了没有?哦……脸不会红,会一阵青一阵
白。”“混蛋!你是什么人?”九幽冥判厉声问,转移目标,花花双太岁四名爪牙,也就停止行动,毕竟群殴小姑娘不是件很豪气的事。
“一个冷静而又不怎么冷静的旁观者。”
中年人微笑着说,背着手站在丈外,泰然自若。
一丈左右,正是致命的攻击距离,在判官笔的最有效威力圈内。九幽冥判
只要将笔一举,便可行刹那间的致命一击,中年人赤手空拳,死定了。
可是,老魔竟然不敢扑上攻击。“我问你是谁,亮名号!”
“名号?”中年人装腔作势摸摸头:“我这次来京都,是以冷眼旁观者的态度,应该是有所改变了。”
“你胡说些什么?答非所问……”
“别急别急,我会答复你的问题。从前,我几乎忘了我是谁,包括几乎忘了所
谓代表身份的名号。
现在,我想……还是把我预定的代表说出来好了,我叫范阳,很好记的。”“范阳?姓范?”
“就算是姓范吧!因为习惯上,所有的人都把第一个字称为姓,也有些人认
为是氏,反正去古人已远,姓和氏已经不分,合而为一了。正确的说,范阳是古范阳郡,是地名,汉在目下海州的汤县,唐在目下的大兴宛平一带。
我用来作姓并非奇事,以地为姓的人多着呢!比方说,姬姓的后裔姓蒋、姓蔡,就是以地为姓的。”
“老夫不听你胡说,你到底要怎么样?管闲事呢?抑或是这小女人的同伙?”
“都不是,我只你们滚蛋,因为我在此地有事待办,你妨碍了我,明白吗?”
“可恶!滚你的蛋!”九幽冥判怒吼,突然身笔合一,招发狠招魁星点斗,猝然攻击上盘,劲道十足,声势浑雄,志在必得。
范阳一声长笑,右手一挥,大袖像大旗狂拂而出,袖风响声似殷雷。
九幽冥判大叫一声,凌空倒翻,腾滚
转两匝,像中箭的雁,手舞足蹈想在半空中稳定身影,却未能如愿,砰一声摔倒在两丈外,积雪飞溅中,再滑出丈外。
“你们也上吗?”范阳向花花双太岁四个骇然变色的人问,语调依然冷森森慑人心魄。
“这是什……什么鬼……鬼袖功?”狼狈爬起浑身沾雪的九幽冥判嗓音大变,惊骇地向后退:“比……比阴阳双……双怪的袖劲强……强两……倍……”
九幽冥判怎敢再承受一袖?挨了一袖已感到功消骨松,再一下可能老骨头得崩散,怎受得了?扭头撤腿狂奔,脚下有点踉跄。
花花双太岁四个也不笨,领队的人逃命,他们为何不逃?不逃才是第一等的大傻瓜,不约而同撒腿便跑,速度惊人。
“谢谢前辈援手。”西门小凤收剑行礼道谢:“前辈好浑雄的袖功,大名鼎鼎的一代凶魔,竟然禁不起一袖,前辈吓破他的胆了。”
“旋身取巧而已,算不了什么。”范阳冷冷一笑:“倒是你那神来的一剑,才真令老凶魔胆寒,真是后生可畏,武林是年轻人的天下。”
旋身借势发招,确是有取巧之嫌。比
方说轻功的起纵,有地方起跑助势,保证可以跳得更高更远,修为相等,一定可以比原地起跳的旱地拔葱,或一鹤冲霄跳得更高。
西门小凤并不认为范阳在投机取巧,那一袖威力如雷霆万钧,她远在三丈外,仍可感到劲道压体,余劲汹涌如潮,令她心中凛凛,暗怀戒心。
“晚辈在剑上的确下了不少苦功,但森刺耳,脸上的神情也冷森得令人心悸寒栗,处身在风声鹤唳危境中的俞柔柔,真不敢贸然“希望”对方的帮助是毫无意义。
“晚辈志在脱身,逃走的人跑得很快的,不难逃出他们的魔掌,前辈的盛
情……”
“你不等自在公子吗?”
“他?他在京城,我们并没有约定。”
西门小凤心中一跳,有点神意飞驰。
她对江星的感情,就在这刹那间跳跃出火花,以往在酒店的邂逅情景,以及携手闯虎穴的契合经历,—一重新
幻现在脑海里。
范阳平平凡凡的一句话,在小姑娘本来荡起轻轻涟漪的心湖里,激起了汹
涌的波澜。
“他听说四海盟把你逼入西山,便带了刀追来了,随后跟来的人也络绎于途。”
“前辈也是随后跟来的人?”小姑娘警觉地问。
“是的。”
“为了他?”“为了我自己。”
“前辈与他有过节?”
“以往,我不认识他。”范阳的语气,始终保持令人感到心悸的阴森冷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目击他搏杀渔阳三煞。后来,从一个冷眼旁观用意难测的人口中知道他的根底。后来,另一些事故,接近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有了密切的关连。”
“我只要知道,前辈与他是友是敌?”
“很难说。小姑娘,人世间,敌友的意义是极不稳定而模糊的。当某些事牵
涉到利害关系,敌人也可以成为密友。我只能告诉你,迄今为止,他是我心目中的朋友,你满意了吗?”
“晚辈不满意。”西门小凤坦率地说:“同时,我不喜欢对敌友界限,看得如此模糊的人。”
“你不满意,老夫并不介意,反正我会盯住你。”范阳冷冷地说:“那小伙
子比鬼还要精,而且脚程惊人,没有人能追得上他,还没进山,所有追赶他的人都失去他的踪迹,老大相信他会找到你的。”
“听口气,你对他并没安什么好心。”小姑娘更为提高警觉,暗中神功默运,提防意外:“你到底为何找他?”
“找他办事,一件我不便办而且相当困难的事。”范阳眼中出现古怪的神情,冷漠中有另一种热烈的神采。“老夫不想伤害到有关的人。但他已经介入太深,他如果不依照我的方式办事,情势就会失去控制,因此老夫要先一步找到他。”“他不会依你的方式办事,他是个有主见的大丈夫,你永远休想利用我来找到他。”
小姑娘打出手式,扭身飞奔,去势如电射星飞,三十步内浮雪上居然没留下足迹。
两个侍女的轻功提纵术也同样高明,强将手下无弱兵,从侧方纵跃如飞,落荒而走。
这间农舍主人全家都躲起来了,仅食物依然摆在桌上,有些菜肴已冷得快要结冰了。
江星正需要食物,他把浑身失去活动能力的文心兰,粗暴地丢在壁根下,彩虹剑摆在桌上,毫不客气地据桌饱餐。
刀碎了,没收彩虹剑理所当然,但江星对剑的印象不佳,因为他曾经黑暗之中厮杀中浴血苦战多年。剑这玩意决不能用来对付潮涌而至的敌人,尤其是这种闯荡江湖武林朋友所用的狭锋剑,根本派不上用场,更不适合个性狂野剽悍的人使用,哪怕就是他的天煞刺也不行。
他就是狂野剽悍,杀人如刈草,个性
暴烈的人。
“你……你到底要……要怎样?”坐在屋壁下的文心兰忍不住大声问:“我根本
不知道四海盟与西门小凤的消息。四海盟的人表面上对我保持相当的尊敬,骨子里却各有他们的主张,别希望他们肯用西门小凤来交换我……”
“嘿嘿,那你最好赶快向上苍祷告。”
江星抢着说,埋头进食,吃得津津有味。
“祷告什么?”
“祷告老天爷对你慈悲,让四海盟的人对你的尊敬表里如一,同意交换,不然……哼……”
“不然又怎样?”
“男人捉住了一个女仇敌,你想会怎样?”江星脸上出现的狞笑,邪邪地眼神足以让一个美丽的少女发抖:“你总不至于要我把你交给官府,控告你和四海盟的歹徒掳人行凶吧?江湖手段我懂,虽则我不想自甘下流,把自己看成下九流的江湖人,我不是问鼎江湖的材料。而你却是江湖人,所以我要用江湖手段来处治你。”
“你……”
“我绝对有权处置你,除非四海盟愿意交换。你年轻美丽,含苞待放,抱在床上用来暖脚,一定非常的体面与舒畅,我不相信你在床上也是女强人,还能喊打喊杀。”
江星愈说愈不像话,可把文心兰吓得打冷战,同时也羞怒交加。
“你敢?你……”文心兰几乎要跳起来叫骂,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动
弹:“我要……”
“你什么都不要。”江星放下碗筷,满意地拍拍填饱了的肚皮:“天杀的!黎山山君也算是一代之雄,练的内功是正宗玄门心法绝技玄天真气,我做梦也没料到你居然另行修习了邪道绝技,几乎栽在你手上。我想,我不能以英雄的态度对待你,必须把你当成邪魔外道来处置,不然就对不起我自
己,老天爷也该同意我的作法和手段。”
“你……胡说八道!”
“你从何人修炼
这种邪道缺德邪术的?说!”江星离桌走近,劈胸揪住文心兰的衣领将人抓起,沉声问:“不说,我要你好看。”
“我……我我……”文心兰惊恐地叫,女强人的气焰消失无踪。
“说!”
“放……手……”“你要我剥光你塞入雪中呢!抑或是塞入床上的棉被里?你可以选。”他粗野地沉叱。
“我不……”
江星毫无风度地伸出另一只手,开始
撕剥玄狐背祆。
“住手!”文心兰崩溃了:“是……是我姑姑的恩师传……传授给我的……”
“谁?”他住手逼问,其实他那能真下手剥一个少女的衣衫?哈托尔还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神深遂莫名,“开始啊,让我瞧瞧你是怎么剥衣的?”
“你别逗了,我堂堂大老爷们怎么会作如此龌龊事?”
“是…是巫雨仙子。”
“原来是这个失踪多年的老巫婆,你果然是用裂魂大法对付我。”江星重新将文心兰粗鲁地丢下:“你如果不取胜心切,不急着用剑,稍晚一刹那就成功地杀死我了。
我的刀毁得真冤,当发觉眼现异象,心神不属时,我就该想到你在弄鬼的。你好阴狠,真是最毒妇人心。”
“准确的说,你已经死了!是我替你挡了一下……”哈托尔冷冷说道:“离仙门都只差一脚的修为,竟然被极其粗糙不入流的神魂法术所击垮,丢人到姥姥家了!”
江星脸色顿时青白幻变,哑口无言。
“你……你逼我的。”文心兰似乎要哭了:“你的刀……刀势太……太狂野而又诡……诡异……”,
“哼!假使四海盟拒绝交换,休怪我用下三滥手段对付你……”
他突然身形乍闪,到了大门旁,倾听片刻。
“快来……救……我……”
文心兰拼命全力大叫,以为门外来了自己的人。
他退回桌旁,抓起了彩虹剑,重返原位,剑隐肘后,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的院子里,康兵竟然站在风雪中,被传出的呼叫声所惊,惊觉地将有所
行动。
“星哥!”看清跨出大门的江星,康兵欣然大叫,急急奔上。
“康兵,你也来了?”江星颇感意外,一把将这家伙拖入,顺手掩上门:
“你干得不错,把许多牛鬼蛇神引出来了。”
“小凤凰呢?她……咦!她是……”康兵不胜惊讶地指指畏缩在墙根下的文心兰:“她不是小凤凰。”
“不是,是我擒住的,叫文心兰。”
“哎呀!真是她?”
“怎么啦?当然是她。”
“妙哉!星哥。”康兵手舞足蹈,狂喜地大叫。
“如何妙?”江星讶然问。
“你捉到了一条母龙。”“母龙?”
“她是风希王府神龙密谍的重要干员。”
“什么?真的?”江星吃了一惊。
“消息绝对可靠,是瑶瑶姐说的,至于她是如何知道的,我就莫知所以了,很可能与那位姓范的朋友有关。姓范的神秘兮兮,很可能是神秘莫测的老江湖。”
“晤!很可能是真的。”江星有点恍悟:“四海盟是神龙密谍的外围走狗,难怪尊敬这骄傲自负的女强人,原来其中有玄虚。”
“星哥,拷问她,我帮你,一问就明白了。”
康兵兴奋地说,掳起袖管准备动手。
“该死的!你就是惹起这次风波的小胖子,上次许家的事就是你撹黄的。”文心兰暴怒地大叫,故态复萌,女强人面目又露出来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康兵气往上冲,本来就是个不饶人的不良少年,哪受得了仇敌的刺激?
“我要不把你整治得半死不活,就不配称铁手金龙。”康兵俯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说,随即在墙上乱撞。
“好了好了,要把她的脑袋撞破了。”康兵又好气又好笑地加以制止:
“你说她是一条母龙,你自己又自称是铁手金龙,是同类相残吗?”
文心兰被撞得眼前发黑,乌天黑地毫无抗拒之力,大概这辈子从没受过这
种活罪,居然不收傲态。
“罗翔,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还敢凌虐我?你是真的活腻了。”她不知趣
地尖叫:“普天之下,没有人敢与神龙为敌,你……”
“嘿!你真是神龙密谍的人呀?”江星嘲弄他说:“看你也不怎么样嘛!”
“你闯下了滔天大祸。”她凶狠地续施恫吓:“我是江南地区神龙九小组的一组重要人员,这次进京与京都各小组负责人交换经验,随行有江右总提调派来的密使,与禁卫的潜伏密谍全力掩护。
我那四位侍女回去禀报,出动禁卫的按刑官与高手捕头,后果你去想好了,任何一位按刑官,也可以将你们抄家灭门。”
“真的呀?哦!好可怕。”江星怪腔怪调地说:“不错,禁卫的人很可怕,随时可以抄人的家,灭人的门,恐怖手段令天下丧胆,与天下三条龙号称祸国殃民四大残毒。但可别忘了,天下仍有许多不畏残毒的人。我自在公子,就是其中之一。喂!康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