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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警/局还有一段路程,因为堵车,走走停停。
车内,成珂静静靠着椅背,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修长脖颈上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与红肿溃烂的面部呈鲜明的对比。
坐在副驾的天黑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觉触目惊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你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
成珂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久,她才“哦”一声,然后轻轻道了句:“毒面膜。”
毒面膜毁容事件,天黑略有耳闻。
无良商家售卖添加了重金属、荧光剂、激素等三无面膜产品,导致许多爱美女性长期使用后患上了过敏/性/皮炎和激素/性/皮炎,从此痛不欲生。
成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孔雀说,女人保养就要趁年轻,否则等到人老珠黄做再多也于事无补。以前,我还是陈茹的时候,她也常常跟我分享护肤抗痘的心得。所以,当她向我极力推荐这款面膜时,我深信不疑。”
然而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天黑有些吃惊:“你是说,她明知道这款面膜有害,仍然推荐你使用?可是,为什么?”蓦然想到方金乌曾经提及,成珂将孔雀与江石捉/奸在床的事,于是天黑小心试探,“是因为江石吗?”
“也可以这么说。”成珂的思绪渐渐陷入回忆,“在月亮酒吧出事以后,我就搬去和江石同居……”
正是在同/居的第二天,成珂发现了自己脸部出现严重过敏及皮炎反应。
因为出事,那几天成珂就没有顾上敷面膜。依照之前的习惯,她每天早晚都要敷一片孔雀推荐的面膜。
而停用的这几天诱使她皮肤内积攒的毒素在一夕之间全部爆发出来。
当时,她完全失了主意,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孔雀求助。
可笑的是,那时的她竟然轻易就相信了孔雀无辜的说辞,还因为对方主动留下照顾她而大为感动。
在皮肤刚出现问题的一周内,江石也曾积极带她求医,甚至还动用关系帮她请到本省最具权威的皮肤专家,但都不见起色。
因为拥有身为陈茹时的体验,现在的成珂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皮肤想要恢复到以前健康时的状态几乎为零。
就算能够恢复,那也是需要经过极漫长的排毒、调理和反反复复的爆发期,也许一年,也许五年……就算她能等,可江石呢?
自从她皮肤出了问题,他们再没有亲/热过。
终于,某天她就医回来,将赤身裸/体的男女捉/奸在床——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生活就是如此狗血。
大吵一架后,她提出分手,江石并未挽留,大概是等不及要扔掉她这个包袱吧。
之后,她主动搬离了江石的公寓。
就在离开的那天晚上,她从孔雀口中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起因是——
她质问孔雀:“你喜欢江石,凭本事拿去就好。为什么要害我?”
孔雀直言不讳:“我是喜欢江石。从我刚进月亮酒吧起,我就喜欢他了。而且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换女朋友好象换衣服,平常吃喝玩乐,没事泡泡妞,搞搞一夜/情。但我知道!那都是表象。他内心其实是渴望爱情,只是还没有遇见对的那个人。但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成为那个最终让他安定下来的女人。原本我已经计划好,可是偏偏你回来了。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借尸还魂?!我不甘心!”
成珂吼:“可我们是朋友……”
“停!”被孔雀粗暴的打断,“你说你是陈茹,那么你就应该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鬼样?我是因为可怜你,才勉强让你跟在我身后。你知不知道?丑可以更好的烘托出美。所以,很感谢你衬托我那么久。”
“既然说到这,不妨再多告诉你一件事。”孔雀充满怜悯的看着她,“还记得当初陈茹是怎么死的吗?”
成珂沉默了。她怎会不记得?因为未婚先孕。
这对一个信奉基督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是背叛,是不可饶恕的罪。为此,陈国强狠狠揍了她一顿,陈太太更是表达出对她前所未有的失望之情。
后来,因为堕胎不当导致了她的死亡。
可是,这又和孔雀有什么关系?
“出事那天,陈茹来月亮酒吧找我。在三号包厢,被人强/暴……”孔雀顿了顿,“当时,我就躲在窗帘后。”
听到此处,成珂终于愤怒了:“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吸了毒神志不清的男人……”说到这,成珂停住了,强/暴两个字她始终说不出口。
哪怕现在事过境迁,但只要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如果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那时她就是死也不会进三号包厢。
那几个男人都是瘾/君子,正是吸完/毒/品飘飘然不辨你我的时候,成珂一头撞了进去,等于羊送虎口,他们哪里还管她长什么鬼样。
事后,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几个男人是谁。
而她最好的朋友,她最信任的朋友,竟然就躲在帘子后,对这一切选择视而不见。
“你不要怪我。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出去了,被强/暴的就会是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太差!”孔雀说。
成珂笑了。突然,在孔雀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她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完后,她徐徐吐出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去。
天黑十分意外,没想到陈茹的未婚先孕竟然暗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最后,她不知是该感叹孔雀的心机,还是陈茹的命运多舛。
“这么说,孔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成珂没有否认:“孔雀是我高中同桌。高考后我被本市的大学录取,而她因为落榜提早进入社会,但我们并没有因此疏远。所以重生后,当我无处可去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孔雀。是她向人事经理做推荐和担保,我才得以留在月亮酒吧工作。最初我是打算向她借住,可惜她也是寄人篱下。所以,后来我只能又回去找你。”
原来如此。以前想不通的,现在渐渐都能找到答案。
天黑联想到之前被拘/留时,律师曾出示的一份有关成珂的口供记录——成珂声称事发当晚根本没有见过天黑,因为同事孔雀生病,所以她一直待在员工休息室照顾孔雀。
天黑问出疑点:“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孔雀想要害你,她为什么还会帮你做不在场证明?”
“其实,她并不知情。”成珂回忆道,“我记得那晚她有些发热,吃了退烧药后,人渐渐有些迷糊。一直等到她睡着,我才离开员工休息室。所以,她并不知道我中途曾离开过。”
天黑静静看着成珂:“那么,我呢?为什么明明见过我,却要跟警/察说你当晚没有见过我?”
“对不起。”成珂的眼中闪过愧疚之色,“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请你相信,这绝非我的本心!”
“那什么才是你的本心?说谎?莫名其妙的玩失踪?还是,给你在月亮酒吧制造的命案寻找一个倒霉的替身?”一想到之前,差点被她所做的伪/证害死,天黑就无法再心平气和去面对她。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因为羞愧交加,成珂几乎就要哭出来,她一迭说了数声对不起。
但天黑并不能原谅她,之前积压许久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你知不知道?石塔湖车祸,大家发现你不见了都有多担心?可你呢?却做了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失忆,骗我收留你……亏我还到处帮你打听有关成珂的一切。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人。”
成珂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天黑,你听我解释……”
深吸一口气,天黑道:“好,我听你解释。”
“我承认不应该骗你,但当时那种情况——我死而复生忽然变成了别人,连我自己都感到混乱和害怕,我想弄清来龙去脉后再告诉你实情。包括石塔湖车祸,我也是这样打算。只可惜,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至于月亮酒吧,我继母的死……”说到这里,成珂的眼神黯了黯,“那完全是一场意外。我没有想要杀她!而且当时的情况……实在有些复杂。我们先是在言语上发生激烈的争执,到后来渐渐有了肢体冲突。我不小心推了她一把,她撞到了身后的鹿角壁灯……”
壁灯是铁艺的,上面有用来做装饰的麋鹿角,角尖略锋利。
当死者受外力冲击撞上去的时候,麋鹿角便成了杀人的利器。
鹿角由死者陈太太的颈肩部位扎进并深度贯穿。当时,被钉牢在壁间的陈太太并未完全死亡。后来因为灯座承载不住她的体重,连人带灯一齐坠地。
坠地过程中,颈左侧动脉因撕扯破裂,血流如柱,而陈太太在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下仍旧坚持一路爬行,最后被天黑发现,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
天黑渐渐平复了心绪,“我在回廊上看到的那个背影是你,对吗?”她问出最后一丝疑惑,“当时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返回?”
“我说过,将你牵涉其中这不是我的本心。如果有得选,我根本不想拖你下水。所以,我才会走了之后又返回。我想尽快带你离开现场,让你置身事外。但是……”成珂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但是我偏偏没有离开,反而还自不量力,一心想要救人?!”天黑不无自嘲道。
“我明白,你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有人在面前死去,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正如你当初收留我。”成珂目露感激,“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于心。”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想到前方等待成珂的是什么,天黑心中就说不出的沉甸。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她将话题转开:“你继母……对你好吗?”
“谈不上好或者不好。”成珂回忆道,“但是,她对我妹妹阿珠却是真的好。我想,这大概跟她自己不能生育有关,她一直拿阿珠当亲生女儿看待。毕竟她嫁给我爸爸的时候,我已经七岁,知道自己亲妈是谁,她怕养不熟也在情理之中。但阿珠与我情况不同,我妈妈是在生阿珠时难产死的。等我继母进门时,阿珠才一岁不到。所以,她是我继母一手养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