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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的那个soma……或许,我们有见过。”
小丁话毕,众人立刻将视线投向他和方金乌。
“不过……”小丁马上又追了句,“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自画像。”
成珂惊讶道:“他会画画?”这也正是大家想问的。
任谁都无法将一个声明狼藉的暴/徒同艺术这等高尚美好之事联系在一起,单是想象一下他手握画笔的样子就有说不出的荒诞诡异之感。
“是的。”小丁很快给予了确认,“据我所知,这位soma先生不仅会画画,而且画的还相当不错,业内有名家对他的作品推赏至极。因为画作仅在圈内流传,所以外界知道他的并不多。”
丽娜笑得有点妩媚:“既然外界知道他的不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丁坦白:“事实上,我也是道听途说。”
丽娜娇嗔:“哎呀讨厌!”说着拾起粉拳就在小丁肩头敲了一下,“究竟怎么个道听途说法?你倒是说清楚啊!没你这么吊人胃口的。”于是,转而向方金乌,半真半假道,“您说是不是呀,方先生?”
天黑也看向他。方金乌终于开口,对小丁:“你呀,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小丁看了眼天黑,又看了眼方金乌,心中忽然一动:“其实,我们老板知道的比我多。还是让他说吧。”
方金乌朝小丁丢去一个多事的眼神后,开口:“去年苏摩拍卖行曾组织过一场慈善义拍,城中不少名流巨贾都有到场。在众多拍卖品中,恰好有三件来自于苏摩老板的私人收藏,其中一幅署有soma亲笔签名的自画像被我们公司拍下。据我所知,这位soma先生正是这家拍卖行的幕后老板。”
丽娜却好象突然发现了新大陆:“soma的中文译意不就是苏摩吗?他还搞慈善?”显然是沽名钓誉。她追问:“方先生,您快说说,他长什么样?”
“……”方金乌想了想,“你们有看过达芬奇的自画像吗?我想,两者在相貌和气质上应该比较接近。”
“我没有看过诶。”丽娜一脸惋惜,“你们有谁看过?”
“我看过。”成珂举手,然后偏头想了想,“自画像中的达芬奇须发卷曲,胡子又长又密,而且脸上皱纹深长,但目光却很坚定深邃,一看就是位超凡的智者……”
丽娜“啊”了声,似乎有些不能接受:“那这位soma先生岂不是很老?而且还是个很老的外国人?方先生,是这样吗?”
“也许吧……”方金乌淡淡一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
饭后,成珂去卫生间。
想到天黑提过用牙膏可以祛除银饰上的氧化痕迹,她便取下脖颈间挂的项链,挤了一点牙膏抹在上面,然后用软布仔细擦拭了一番,再拿到水下冲洗,结果收效甚微。
不仅如此,那片灰蓝看着似乎比先前更加深重。
正烦躁着,忽然头顶的灯管闪了两闪。
一明一灭间,她发现镜中的自己似有什么地方变的不妥当了。
好在那盏顶灯闪了两下后便恢复了正常,她直起身子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就在这时,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镜子里——她的影象渐渐变的模糊起来。细细辨之,轮廓犹在,但脸上五官却好象不是自己的。她微眯起眼,竟恍若从中见到了另外一人。
被这个意识吓了一跳,她使劲揉了揉双眼后睁开——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有改变。仍是她自己的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巴。
可就在下一刻却发生了更为古怪的事情。
镜中的她从手部开始,正一点一点变成透明。
好象有雾霾在吞噬她的身体,先是四肢,然后躯干,最后来到脖颈和头部。
不过眨眼之间,她的影象便完全消失在镜中。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成珂并不死心,她伸手朝镜面胡乱抹去,甚至寄希望于一切只是自己眼花。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镜子被她擦得锃亮,可她依然在镜中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她又惊又怕,那种久违的不祥感再次席卷而来。
忽然门上传来“叩叩”两声,把成珂吓了一跳。
是丽娜在敲卫生间的门:“珂儿,好了没?我和大发君要去俱乐部。你和我们一起吗?可以顺路把你捎到酒吧。”
“哦。”成珂慌忙应了声,“马上。”
丽娜又追了句:“那你快着点,小心上班迟到。”
她答:“知道了。”
门外便没了声响。
成珂打开水龙头,皮肤受到冷水的刺激,整个人不由打了个寒颤,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些。
她抬头,对着空无人像的镜子,最后望了一眼,然后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去。
丽娜已经在车上等她。成珂同天黑打完招呼,便下楼和丽娜他们汇合,一同离去。
***
吃完饭,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呼啦啦一下全走空。
偏巧客厅的吸顶灯坏了,方金乌让小丁先走,他留下来帮天黑修灯。
经过检查,大约是整流器出了问题。方金乌问天黑:“家里有没有同型号的备用灯管?”
天黑摇头:“我出去买。”
方金乌叫住她:“还是我去吧。”不由分说,抓起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等她把碗碟清洗完毕,他刚好回来,手中拎着一个袋子,里头装着新买的灯管和整流器。
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他解开衬衫的袖口折了两折,露出精壮的小臂,身手敏捷攀上客厅中央那架人字折叠梯。
电源已经被切断,天黑在一旁用手电给他照明。
不知怎地,手电光突然暗了下去,她晃了几晃,竟是没电了。好在手机自带照明灯,她去茶几边摸到手机,打开,一路折回原地。
方金乌正停在接线的步骤,马虎不得。
但光亮始终达不到理想状态,他皱了皱眉,低头对天黑说:“你站上来一步。”
梯子是双面的,他指了指空的那一面,示意天黑踩上去。
两人在梯上,面对面左右各错开一步,终于将照明光线调整到最佳位置。
“我听说,你新添了室友?”他继续手中未完成的工作,一面同天黑搭话。
“你听说?”被她抓住字眼,反问:“你听谁说的?”她不记得自己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方金乌顿了顿,大约是没料到她思维如此敏捷,他失笑:“你的邻居。”
原来是丽娜。天黑明了,丽娜为人热情大方,成为邻居后,大家你来我往一直比较频繁。所以成珂的事情,天黑早早就想好了说辞,因为答应要替她保守秘密,对外只说是租客。
而方金乌并非八卦之人,他刚才的问话不过是一时兴起。“我比较意外,以你的性格应该不会与人合住。”
天黑偏了偏头,听他的口气倒似很了解她,“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性格?”
他停下手中动作,对着新装的灯管很是认真的想了想,“一意孤行,一腔孤勇。”
原本还报着几分玩笑的态度,乍听见这话,天黑怔了下。没想到他看得竟比她本人还要透彻,但她并不愿就此承认。
于是,她笑:“我有点糊涂,您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贬我呢?”
他却答非所问,“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坚强未必是好事。”
终于将脸上的玩笑之色收起,她抿了抿唇,“那你知道玫瑰为什么要长刺吗?”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说下去,“因为在进化的过程中,没有长刺的都会被动物吃掉,只有长刺的才能活到最后。”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且沉,“生而为人,有时候既像茎上的花又像叶下的刺,很多时候我们无可奈何。不以软肋示人——这是对的。怕只怕本末倒置,太过在意会不会被吃掉,会不会受伤害,而忽略了本身做花的乐趣。最可怕的是习惯,当你习惯了做刺,也许有一天就真的变成了刺。”
沉默了良久后,天黑终于开口:“那么,你也会有软肋,也会有刺吗?”
“任何人都有软肋和刺,我也不例外。”他正在给灯罩上螺丝。拧完最后一颗螺丝,他收手:“好了,去开电闸吧,试试看怎么样。”
天黑依言准备向下,谁知道光线昏暗,她一步踏空。
眼看着就要从梯上摔下去,危急时刻,幸被方金乌一把拖住胳膊。借着那股惯力,她才得以稳住身形。
可是,胸口撞到坚硬的横杆,疼得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经由刚才那一下,两人距离无意间被拉近。
等她缓过神,才发现同他贴得很近,近到呼吸相闻,再听见他问:“撞到哪里?要紧吗?”
被撞的是胸/部,偏偏又说不得。她的脸“腾”一下就红起。
他似乎也一愣,大约是猜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发问。
只是四目交接,周遭的空气陡然变的暧/昧起来,有种陌生的情愫在彼此间流转。
四周很黑,窗口有月光零星半点的从树与树的缝隙间透进来。
他的脸有一半匿在阴影里,不知想些什么,但见眸光隐动,视线从她的眉眼一路来到唇上,停在那里,目光胶着。
她避开眼,一时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脑中更是乱作一团。若不是双手攀着梯子的边缘,恐怕早就瘫软下来。
他要做什么,她隐约有了预感。
奇怪的是,除了慌乱外,她的心里竟然还莫名生起一丝兴/奋与期待。
果然,他俯首,热息喷洒在鼻间,她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
他的唇已经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落下来……
忽然,一阵高亢的铃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掌中不由一松,手机便“啪”一声掉到地上。
他退后一步。
低头,盯着地板上依旧在不停闪烁的屏幕,她怔了有几秒,然后“哗”一下清醒过来,“我、我……去接电话。”也不敢看他,自己三步并两步跳下梯子。
“天黑……”电话那头,丽娜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成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