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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战场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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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韩愈答话,裴均皱眉先开口说道:“裴烈!休得出言无状,之前的事情退之已然向老夫说明了,实属误会所致,老夫已不再追究了,另外退之乃至诚至信之人,绝不会凭空诬陷他人,你平日行径向来跋扈,以为老夫不知乎?无怪别人误会,回去之后你也要好生收敛自己的行为,莫要授人以柄。”

    韩愈见裴均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连忙说道:“要说此事责任在卑职,未经查实就胡乱妄言,节度副使责备也属应该,卑职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定到节度副使府上负荆请罪。”

    裴烈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道:“哈哈,几句玩笑话而已,裴某一届武夫,性子直,不太会说话,韩大人切莫要往心里去,待到此间事了,裴某还要好好向韩大人讨教讨教为官之道。”

    韩愈回身向裴均一礼,然后深深的看了刘禹锡一眼,就径直离去了,裴烈见韩愈离开对裴均说道:“今日是兄长的寿辰,小弟特地为兄长请来一位高僧给兄长念经祈福。”然后裴烈介绍那番僧说道:“这位西域高僧法名柯魔什,乃是吐蕃国教的护教法王,今次听闻兄长寿辰,特地前来为兄长诵经祈福,恭祝兄长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裴均听了心里很是受用笑道:“这可巧了,退之请来了寒谷道长与老夫手谈祝寿,你又请来一位吐蕃高僧为老夫诵经祈福,素闻这僧道之间向来不睦,到老夫这里却其乐融融,倒成就了一桩大好事。”

    裴烈和柯魔什闻言心中一惊都向寒谷望去,那柯魔什眯起双眼,眼中精光流动,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寒谷,但见这老道士,鹤发童颜、道貌岸然,双目之中神光内敛、呼吸之间吞云吐雾,知道其修为不凡,不由口中呼喝了几句叽里咕噜的番语。

    裴均见这番僧面色不善的盯着寒谷看,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心中颇为不喜于是问向裴烈道:“这位高僧为何如此神色,他在说些什么?”

    还未等裴烈回答,就听柯魔什突然用唐话说道:“你这老道有什么本事,竟然胆敢与节度使大人对弈,怕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吧,还是先让小僧来会会你吧。”

    说完柯魔什僧袍一振,一只奇形弯刀滑入手中,举手一挥,一道匹练刀光闪过,将旁边那座假山劈为两半,只见那假山断面光滑如镜。

    寒谷知道这是在考较自己于是喝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话音未落寒谷棋囊中立刻飞出几枚玄天棋,就在那光滑的假山断面上横竖各划了十九道直线,每道直线笔直到底,而且间距相差无许,如同规尺测画出来的一般,两位高人斗法,将一座好端端的假山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副巨大的围棋棋盘。

    柯魔什心中惊诧道:“哪里来的道士,手段好厉害,只怕要赢他确实不易。”转念一闪,僧袍一挥口宣一声洪亮的佛号“阿弥陀佛”,这时寒谷却脸色一变,手中变幻法决,一颗白子从棋囊里飞射而出,直指裴均所在的方向,白子飞射到半道,铮的一声脆响,好似碰撞上了什么一样,折射开去,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寒谷的身边,嗖的钻入到棋囊中去了。

    原来柯魔什见取胜艰难,于是暗中发出一道煞气,直取那裴均的魂魄,那煞气无质无形,而且他口宣佛号,掩盖住了

    煞气的破空之声,在场除了寒谷外所有人都未察觉到,一旦那煞气侵入裴均的身体之内,就能顷刻夺了他的三魂七魄、杀人于无形,不过柯魔什的手段却没能瞒过寒谷的眼睛,发出一枚玄天棋子就将那煞气挡了下来。

    柯魔什见暗算无望,眼珠一转说道:“道长好手段,不知可敢于小僧对弈一局,如果你赢了,小僧绝不再理会今日之事;但是如若小僧赢了,就请道长作壁上观如何?”

    寒谷自负道:“有何不可。”

    柯魔什喝声好,一跺脚,地面一阵剧震,将那些黑白石子都从泥土之中震飞了出来,柯魔什抄过两颗白色石子说道:“道长,请!”甩手将石子打在那假山断面棋盘的平位和入位的星点之上,白色卵石深深的嵌进了假山断面之中,就如同在棋盘上落下两枚白子一般。

    寒谷见柯魔什座子结束,也抄起一枚黑色石子,运气御物,将石子打向去位的星点,然而就在此时,柯魔什也同时掷出一枚白色石子,“啪”一声轻响,两枚石子半空相碰,将寒谷掷出的黑色石子撞开了些许,最后黑色石子落在了去位星点右侧的小目位置。

    寒谷无端受扰怒道:“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柯魔什却翻了翻眼睛说道:“洒家只知道落子无悔,其他手段概可行也。”

    见柯魔什故意破坏自己座子开局却还强词夺理,寒谷强压怒气又掷出一子,打在上位星点之上,柯魔什也将一颗白子掷在平位和入位中间的中心星点之上。再次轮到寒谷落子了,这时寒谷却犯起愁来,开局座子被柯魔什故意干扰,起手先机已失,自古棋局开始之际,都是双方在四角星位之上各座二子,眼前棋形乃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一时竟然有些束手无策。

    “去位,三九路!”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居然是一旁观战的韩湘开口指点,韩湘目睹了开局过程,见寒谷发愁,突然一种奇思妙想涌上心头,于是脱口而出。

    柯魔什转眼看去,见不过是一个青衣童子,冷哼道:“黄口小儿也敢大言不惭,哼哼,所谓中原人杰地灵,如今看来也不外如是。”

    这时寒谷眼前一亮,心中突然之间豁然开朗,一扬手就将黑子掷了出去,却不是在中心星点之上,而是在正如韩湘所说的右偏上的去位三九路上。

    面对寒谷错有错着的怪异布局,柯魔什大感诧异,围棋一道自古由中土传播各番邦甚广,吐蕃的上流人士皆好此道,柯魔什更是其中佼佼者,棋力精深无出其右,但是除开座子星位古制开局外,何尝见过这等开局。

    思索再三后柯魔什落子到上位六二路挂角试探攻击,至此寒谷和柯魔什你来我往各显神通,黑白石子在两人和断壁棋盘之间穿梭往来,不时有棋子因为对方干扰撞击而偏离位置,两人均知对方乃平生之劲敌,这场对弈不但比较棋力,而且还暗中较量修为手段,因此都全神投入,丝毫不敢懈怠。

    到了这个时候,裴均就是再傻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喝问裴烈道:“你,你这是搞得什么名堂?你带这番僧前来到底想干什么?”

    裴烈深知柯魔什之深意,只要有这个老道在,柯魔什必被其所牵制,眼下已经到了王对王,图穷匕见之时了

    ,裴均身边只有一个刘禹锡和一个青衣童儿,只要自己能够在棋局未完之前杀掉他,那就大功告成了,于是裴烈大喝道:“统统出来吧!”

    就听裴烈一声令下,从四周花木丛中跃出十几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来,个个手持利刃围了上来。裴均见势不妙连忙大声呼叫道:“来人,有刺客,来人啊!”裴烈狞笑着走上前说道:“兄长大人,你的节度府宿卫已经被我打发去巡城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你这节度使的位置也坐了不短年月了,也该换换人了吧。”

    裴均怒道:“原来退之说的都是实情,你确实一心叛变,你我乃是族兄弟,老夫自问带你不薄,为何害我?”

    “害你!哼,我早就劝说过你起事反唐,要是听我的安排,你我哪里只有这小小的荆南之地,这整个江南西道尽归你我所有,就是问鼎天下亦未可知,而你却不识时务、偏安一隅,错失大好良机,现在反说我害你,多说无益,如今你我分个生死吧。”裴烈冷冷的说道。

    裴均见援军迟迟不到,身边那个侍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倒一旁,唯一可以依仗的寒谷却被那番僧拖住,眼前只有刘禹锡和那个娃娃两人全神戒备,心知形势危急,今日大概难以幸免,长叹一声颓坐于地不再言语。

    四周的黑衣刺客缓缓的围了上来,“仓啷”一声,刘禹锡拔出身边的长剑,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柄软剑,双手左右互持,此时已经不允许他藏拙了,必须全力以赴。

    刘禹锡先下手为强,冲上前去与那些黑衣刺客拼斗,然而那些黑衣刺客却不硬拼,四五个黑衣刺客围住刘禹锡施展灵动的身法与他游斗,避其锋锐,然后抽冷进击,这种战术十分厉害,被他们围困住的人就像被狼群攻击一样,顾此失彼,最终难免丧生。

    刘禹锡也被这种战术袭扰的痛苦不堪,好几次差点被偷袭丧命,没过多久就身负几处轻伤了。

    这时一阵箫声暮然响起,曲调转折突兀,犹如万仞千峰一般,奇怪的是,随着箫声飘过,裴均等人立刻觉得身体沉重了几分,行动立缓,而且周围空气骤冷,如若不是眼看头顶炎炎烈日,只怕要以为是进入了数九隆冬了,心中不由大喊邪门。

    听到箫声,正在与寒谷拼斗的柯魔什心中一惊,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一小童在吹奏,然而这箫声之中蕴含的土行之力,虽然还不能影响到自己,但是裴烈和那些山奴死士却大受阻滞,柯魔什心中暗叫不好,心神一岔,被寒谷抓住破绽,连提数子,差点中盘就要告负了,没计奈何,柯魔什只好收回心神,专心棋局、无暇旁顾。

    这吹箫的正是韩湘,他见刘禹锡吃紧,连忙抽出寒竹箫,运起土行元气吹奏重峦叠嶂箫功,土行之力和寒冰之气同时作用到裴烈和那些山奴死士身上,使得他们行动迟缓。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身上附着有韩湘一缕神识的刘禹锡,他手持双剑冲入敌阵,一阵剑光飞出,立刻有三名死士命丧剑底。

    这些山奴死士轻身提纵之术了得,却不善搏杀,若是往常,他们的狼群战术可以将刘禹锡活活拖死。然而今日这种战术却遇到了克星,山奴死士失去了往日的灵活,正好被刘禹锡来了个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