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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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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韩湘离开别院,施展轻身提纵之术,向刘禹锡住宿的跨院奔去,还未走近就听到院落之内一阵阵兵刃撞击之声不断响起,韩湘连忙缩身躲进草丛里,探出脑袋向外看去,只见胡不言带领着一队黑衣人正在与刘禹锡和几个护院家丁拼斗。

    原来白天得知韩湘走失之后,刘禹锡也一直心忧韩湘的安全,以至于夜不能安寝。当听到韩湘的呼救之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刘禹锡当即翻身而起,抓起佩剑招呼上自己的护院家丁,就要出来查探究竟。

    而当跨院中灯光亮起,胡不言就知道事情败露,顾不得那么许多,带领着死士从隐蔽之处杀了出来,来个先下手为强,正碰上提剑而出的刘禹锡和他的护院家丁,胡不言固然知道这就是自己此次行刺的目标,而刘禹锡此时已有警觉,看到突然冒出一群身穿夜行黑衣人,知道绝非善类,于是双方大喊一声便战做一团。

    韩湘伏在草丛之中看到院子里刀光闪烁、剑气纵横,黑衣死士们猛烈的进攻,刘禹锡和护院家丁拼命抵抗,倒也斗个旗鼓相当。

    刘禹锡正挺一口长剑与那胡不言战在一处,刘禹锡剑法颇为精妙,打的胡不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胡不言缺了弟弟的协助,无法使用借力异术,而且白天打擂台时服用了增功丹,此时武力最多只有平日的五成,只好全力防御,单靠一双肉掌紧守门户,苦苦支撑。

    而另一边黑衣死士正围攻刘禹锡的护院家丁,虽然家丁们也算骁勇,但是一则寡不敌众,二来那些黑衣死士个个悍不畏死,不多时就难以抵挡了。

    拼斗之中刘禹锡眼观六路发现自己手下节节败退,自己却被这黑衣人的首领死死缠住,脱身不得,不由心中大急,手上加紧,剑招泼水般向胡不言杀去。

    胡不言的形势立即凶险起来,“哧哧”几声轻响,肩头、手臂、腿部连中几剑,血流如注,疼痛反而激起了胡不言的狠劲,紧咬牙关拼死缠住刘禹锡。胡不言知道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当黑衣死士们全歼了刘禹锡的手下,到时候自己就是胜券在握了。

    胡不言发起狠来,刘禹锡反而无法短时间内打到他了,就听见几声惨叫,刘禹锡的护院家丁纷纷被那些黑衣死士砍翻在地,刘禹锡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哈哈,你的手下已经全死了,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招数!”胡不言狞笑着说道,周围的黑衣死士已经将刘禹锡团团围住。

    刘禹锡见形势危急,紧咬牙关,一柄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只见他身周画出一道道银色剑影,将自己的身躯要害牢牢护住,那些黑衣死士攻了几次都无法攻破这些剑影的防卫。

    胡不言见刘禹锡防守的严密至极,也暗暗的喝了声彩,他打了个呼哨,黑衣死士的攻击方式立变,纷纷跳开了去,收起兵刃,摸出各种飞镖暗器,远远的向刘禹锡投掷过去。

    “叮叮叮……”就听一阵密集脆响,许多飞镖暗器都被刘禹锡防御的剑影给崩飞出去。但是一阵闷哼声响起,刘禹锡的防御剑影突然消失了,再看站在场中的刘禹锡本人,他的左腿和持剑的右臂上各插着一支飞镖,看来密集的远程攻击还是凑效了,这两支飞镖没有能够防得住。

    眼前的情况让胡不言和韩湘,一个喜、一个忧,胡不言哈哈大笑,一挥手指使黑衣死士向已经失去武力的刘禹锡围了上去。而韩湘躲在草丛里心急如焚,正要起身,就觉得肩头一重,身体已被人牢牢按住,韩湘大惊回头,却看到寒谷一脸严肃的站在自己身后。

    “师…”韩湘刚惊呼了半句就被寒谷制止住了,寒谷向韩湘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头看向院中情形。

    这时刘禹锡已经几个黑衣死士围在中间,面色惨白,受伤的右臂软软的垂在身侧,中镖的伤口血流如注,看来这只手臂暂时算是废了。刘禹锡盯着为首的胡不言,厉声说道:“你们究竟何人,为何暗算于我,要知道我可是朝廷命官,刺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你们就不怕诛九族吗!”

    胡不言闷声冷笑道:“只要宰了你,就不怕朝廷能查到,怪就怪你当了这个朝廷的狗官吧,给我杀!”一声令下,黑衣死士纷纷举起兵刃向刘禹锡刺去。

    就在此时异变忽起,刘禹锡长啸一声,右脚一挑,将右手中长剑挑起,左臂一伸接过长剑,然后快速绝伦的连刺出三剑,“哧哧哧”三声轻响,距离最近的三名黑衣死士立刻应声倒地。

    “左手剑!”胡不言惊呼道,没想到刘禹锡居然双手都能够使剑,居然危急关头还留

    下了张底牌。

    虽然刘禹锡出其不意施展左手剑干掉了三个黑衣死士,但是其他死士丝毫未受影响,一名黑衣死士举起大刀就向刘禹锡头上砍去,刘禹锡就想向右闪躲,哪知左腿伤口一阵巨疼,膝盖一软没能跳开,刘禹锡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刀直奔自己颈项而去,却再也无力阻挡,只好闭上眼睛准备慷慨赴死。

    就在刘禹锡就要身首异处之刹那,一声尖锐的风声破空传来,“当”的一声脆响,那个向刘禹锡砍去的大刀被什么事物撞偏开去,然后连续破空之声传来,“噗噗噗”几声轻响,那些黑衣死士纷纷被打翻在地。

    胡不言听见其中一道风声是冲自己来的,伸手凭空抓去,就觉得掌中剧震,手骨被一件坚硬的事物撞击的疼痛欲裂,摊开手掌一看,只见掌中抓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头。

    胡不言不由心中大骇,自己的掌上功夫已经苦练了十多年了,双掌早已坚硬如铁,所以刚才才敢用肉掌去应对刘禹锡的利剑,而现在居然被一颗小小的石子差点打的散功废掉,可想而知这小小的石子威力居然不下于强弓劲弩,定是有高人潜伏在侧。

    这时道观里四处灯光开始陆续亮起,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将上清观里的道士惊动了。听到许多向这里过来的脚步声,胡不言懊恼的想道:“看来今次任务算是失败了!”

    于是他大吼一声:“风紧,扯呼!”听到撤退的暗语,所有黑衣死士全都急退而走,那些受伤行动不便的黑衣死士毫不犹豫举起兵刃自刎,不一会儿跨院里就没有一个活着的刺客了。

    到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刘禹锡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当啷”把持不住手中宝剑落在地上,他看了看四周,除了倒毙的黑衣死士和护院家丁,再没一个活人了。

    刘禹锡知道这次是有高人相救,所以大声说道:“多谢恩公相救,您的大恩大德,刘禹锡日后定将报答!”

    但是过了半晌却无人应答,正在奇怪之时,一个少年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说道:“刘叔叔,我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刘禹锡定睛一看,那少年却是韩湘无疑。

    原来见危险解除了,寒谷这次出手却并非自愿,也就不愿意现身,一语不发就飘然而去,直到刘禹锡对空拜谢,韩湘才走了出来说明事情。

    “高人行事,真乃神龙不见首尾啊!”刘禹锡听韩湘分说后感慨道,恶战过后刘禹锡再也坚持不住,身躯晃了一晃,就跌倒下去。

    “刘叔叔!”

    一声娇呼和韩湘的惊呼同时响起,韩湘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刘禹锡。而另一边殷仙儿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突然看见满院尸体,殷仙儿呀的惊叫一声,跳到韩湘背后,但是实在担心刘禹锡的伤势,强撑着大胆站出,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将刘禹锡扶了起来。

    刘禹锡虚弱的说道:“只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将我扶进房间,上点金疮药便可。”

    听他这么一说,韩湘和殷仙儿心中这才安定下来,两人将刘禹锡扶进房间,找来了家中仆人给他上药疗伤。

    等到刘禹锡包扎好伤口,韩湘与殷仙儿走进他的房间,此时刘禹锡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当看到韩湘进屋来,面露微笑道:“好啊,湘儿,你没事就好,要是你出点意外,我就是死了也都没脸去见退之了。”

    韩湘见刘禹锡在如此危难之际,居然还念念不忘将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动异常,哽咽道:“刘叔叔让您担心了,我没事,您请安心养伤。”

    这时殷仙儿在一旁嗔道:“死箱子,臭箱子,今天你跑哪里去了,急死人了,害人家和韩三叔到处找你,最后回来还被刘叔叔责备了一顿!”

    韩湘看到殷仙儿哭得红肿的眼睛,心中十分内疚,对着殷仙儿作了一揖,说道:“都是我的不是,惹姐姐忧心了,弟弟这里给姐姐赔不是了,希望仙儿姐姐原谅咋个。”

    殷仙儿却哼了一声转身过去,看来心中怨气还未消,刘禹锡笑道:“如今湘儿既然安然无恙归来,仙儿,你做姐姐的也大度点,就别再生湘儿的气了。”

    然后转向韩湘问道:“可是白天湘儿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直到半夜才归来,那些黑衣刺客你可认得?”

    听到刘禹锡的说话,殷仙儿总算好奇心起,转过头来听韩湘如何讲述。于是韩湘就将自己如何被绑架,而后又听闻了那神秘老者刺杀刘禹锡的计划,最后又被那群黑衣死士挟持到上清观内,林林总总说了一遍,只是考虑到灵佑现在已是朝廷钦犯,所以略去了自己救灵佑逃出洛阳城的事情,听他说的惊险曲折,原本怒气冲冲的殷仙儿忘了生气

    ,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韩湘,当起了良好听众来。

    刘禹锡听完韩湘说的,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原来这些刺客是淮西的人,没想到这些藩镇已经如此目无王法,不但在朝廷重镇安插密探、布置据点,而且现在居然还敢肆意刺杀朝廷命官,唉,自从安史之乱以后,朝廷力量日益削弱,各地藩镇叛乱此起彼伏,长此以往,我大唐国祚岌岌可危矣。”

    韩湘问道:“刘叔叔,既然知道藩镇的危害,为何朝廷不采取措施,解决这个局面哪?”

    刘禹锡满面愁容道:“唉,这谈何容易啊,自从先皇德宗皇帝遭遇泾原兵变之后,就此一蹶不振,朝廷威望一落千丈,直到当今天子登基,形势方才有所回转,原本我等忧心大唐基业的臣子与陛下相得,本想用雷霆之势一举剪除藩镇这颗毒瘤,怎奈何藩镇势力已然做大,而且朝中宵小与之沆瀣一气,朝中势力被奸臣把持,像我这种与藩镇作对的大臣全遭贬斥,如今只怕再无回天之力了。”说话间,刘禹锡的神情沮丧,眼中似有盈盈闪动。

    韩湘愤然说道:“泾原兵变,这事情湘儿也听三叔说过的,德宗皇帝吝于赏赐顶风冒雨、千里驰援的泾原军士,结果导致军队哗变,当真是荒唐至极。而当今天子任由奸臣当道,无所作为,看来也不是个好皇帝。”

    刘禹锡忙道:“这需怪不得陛下,陛下可谓英主,泾原兵变之时,陛下那时还是太子,先皇逃至奉天,陛下身先士卒,御敌保驾,方才保的先皇无恙。陛下自登基以来,无不以消除天下藩镇为己任,我等同仁也是因为与陛下理念相同,才得到重用。”

    韩湘道:“既是英主,为何忠奸不辨,行事糊涂,将忠良贬斥朝外,反将奸佞充斥朝堂。”

    刘禹锡叹道:“这是因为陛下他突染怪疾,以至于口不能言语,很充当口舌之人被奸臣收买,假传圣意,”

    见刘禹锡面色黯然,韩湘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好说道:“刘叔叔,还请放宽心,我相信自古邪不胜正,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自从贬官之后,刘禹锡时时郁郁寡欢,心中郁闷却无知音可付,此刻一吐为快,顿时轻松不少,振作说道:“是啊,湘儿你说的对,自古邪不胜正,我辈自当振作起来,你看,光顾着说我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你和你师傅寒谷道长的救命之恩哪!”

    韩湘忙摇手说道:“不,不,刘叔叔切莫要这么说,小侄我本领低微,实在没有帮上忙,而我师傅他老人家不知为何,好像对官府朝廷还有些许反感,估计他老人家也不会领情的。”

    刘禹锡叹道:“人心已失啊,这等高人异士却不能得其而用,可叹可悲。”

    一番话语后,刘禹锡重伤未愈已显疲态,韩湘赶忙告辞而出,殷仙儿则跟了出来,来到院中,殷仙儿突然对韩湘问道:“刚才跟刘叔叔说话中,你没说实话,其实当时你是去救那和尚去了是吧?”

    殷仙儿一双大眼睛在明月辉映之下更显清亮,水汪汪的直盯着韩湘,韩湘知道瞒她不过答道:“是啊,当时路过一处巷道之,我看见了重伤的灵佑大师,我对大师的为人很是钦佩,于是想法子去帮他一帮,虽然把大师送出了城,但是自己却落在了那些贼人手中,后面的事情姐姐你都知道了吧。”

    韩湘接着解释说道:“我不告诉刘叔叔是因为,灵佑大师现在已是朝廷钦犯,而刘叔叔则是朝廷命官,为了不让他为难,所以就瞒了下来,仙儿姐姐,现在刘叔叔有伤在身,你就别告诉他了,想的太多对伤势不好啊。”

    殷仙儿不屑道:“人家才没有那么八卦哪,其实我也挺佩服灵佑大师的,他能安全逃离,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殷仙儿接着低头幽幽的说道:“刘叔叔现在身受重伤,几天内都不能起床,看来我们不能一起去江陵了。”

    经过这天的接触,韩湘也很喜欢这个爱闹别扭的姐姐,心中颇有些不舍得说道:“是啊,真是可惜,仙儿姐姐,要是能结伴同行就好了,不过我师傅讨厌当官的,肯定不同意一起走的,没办法了,我们只好海内存知己。”

    殷仙儿展颜笑道:“臭箱子,又开始掉书袋子了,谁会跟你天涯若比邻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和你师傅救了刘叔叔,没准咱们在江陵还会见面的。”

    韩湘哈哈一笑,说道:“是弟弟迂腐了,我等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离别之时岂能效小儿女状,仙儿姐姐,我们就此别过,请代为转告刘叔叔,前途坎坷,多多珍重!”说完拱手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