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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呈文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看清是自己那讨厌的二弟,当然不会罢休,早把来这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从地上弹起,和周呈知打了起来。
两个人虽年纪不大,但都从小习武,打起架来那也是专业的。江凌看着乱糟糟的一团,怔忡片刻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打算劝架,但看着身形交叠移形换影的两人,想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她只得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在又想到追云肯定就在这院子不远处,赶紧大叫追云的名字。
神出鬼没的追云大叔不负江凌所望,很快就现身。只是他瞅了瞅两个打架的人,却委实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出手。
在皇宫,两位皇子也一直不和,打也打过,但毕竟是皇宫,传到皇上耳朵里,免不得都要重罚一顿,所以所谓的打架其实也都只是点到为止。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凶狠打起来。
只是……追云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战局。他家小主人的武艺他是知道的,虽然年小了二皇子两岁,但论起拳脚绝对会占上风,而且还是上上风。
可眼下这情形,他刚来时,他明明是占上风的,怎么看着看着就觉得三皇子殿下越来越是弱的那方,拳脚处处都是破绽,眼见就要被他二哥打倒在地。
年方二十出头的追云大叔表示有点看不懂。
江凌见他不上前劝架,又见周呈知完全占了下风,脸上都挂了彩。心急火燎叫道:“追云大哥,你快点劝住他们。”
追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弱弱地发出低低的一句劝阻:“两位殿下别打了!”
自然是没人听他的。
江凌见状以为追云不敢以下犯上,又心急火燎催他:“你把他们拉开。”
追云眼见二皇子拳脚不断落在自家主人身上,虽然不知小主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万一不小心人被打坏了,他作为近卫,难逃责任。
于是只得小心翼翼上前,利用身形力气等各方面优势,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
他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又比两个少年高大许多,隔开两人后将人抓着,两个皇子便无法再靠近。只是恼羞成怒的周呈文,在挣扎间踹不到周呈知,便泄愤般将他踹了几脚。
江凌走上前,大声道:“你们再不停手,我马上去叫皇后。”
皇后对周呈文的威慑自然不言而喻,她这样一说,周呈文便安静了下来。但又不甘道:“表妹,你可是都看到了,是我二弟先动手的。”
这倒不假,江凌犹犹豫豫看向周呈知,想知道他为什么动手。
比起周呈文,这位三皇子看起来很是狼狈,白衣沾了污迹,脸上也挂了彩。不过倒是不如周呈文那边急于辩解,只淡淡道:“我见你欺负凌儿,便想将你推开。但是没想出手重了些,不小心将你推到在地。”
“什么推到?你明明就是打了我一拳。”
江凌本就打算要和周呈文划清界限,不留一点可能再续上世姻缘的余地。又见周呈知伤得重些,自然而然就站在周呈知这边:“谁让你欺负我的?呈知哥哥也是打抱不平。”
周呈文气得一口气快岔住,指着她道:“我是你表哥,你小小年纪就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我替舅舅教育你,他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多管闲事!”
江凌默默嗤了一声,心道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轮得到你一个十三岁的家伙教育。而且不知廉耻用在一个九岁女娃身上,委实有些过分。
虽然上世自尽的直接原因是不甘受辱,但说起来也是局势所逼,怨只能怨她在她这位前世夫君心里分量太轻。所以重活一世,只想着远离他保命即可,倒也没想过如何怨恨他。但此刻被她揪了耳朵,又被骂得这般难听。她就有点想怨了。
而且他竟然还把周呈知打伤了。知不知道多一次对周呈知的伤害,他大概就会多一分变恶的可能。
他若变坏,大家都活不成。江凌这是为人为己,连带着也是为了这上世被周呈知杀死的表哥。
她没理会周呈文的责骂,只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周呈知,脸色果真郁郁,不会是心中的怨又已经因此事积累了不少吧?
她正要安抚,周呈知已经冷冷开口:“二哥,凌儿只有九岁,还是个稚子,你这样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周呈文也觉得有些失言,他看了眼江凌满是稚气的脸,哼了一声:“不管怎样,凌儿是我的表妹,我要怎么说她,还轮不到你管。”说着,朝江凌伸出手,“表妹,跟我走,今早的事我就不同舅舅说,”
江凌虽然没伸手,但不愿他去告状,便小步挪了上去,小心翼翼道:“那你不准再揪我耳朵。”
周呈文瞪了她一眼,又朝追云道:“追云,你放开!”
追云迟疑地松了几分力气:“那殿下可别再动手。”
周呈文哼了一声,将追云松懈的手用力打开,朝磨磨蹭蹭的江凌道:“还不快走!”
江凌撇撇嘴,又转头看向周呈知:“呈知哥哥,那我迟些再来看你。”
周呈知神色莫辨地点头。
周呈文气冲冲走了好大一截,又忽然转身,来到慢吞吞的江凌面前,恶声恶气道:“你是不是真的在他那里待了一夜?”
江凌仍旧做出无辜状矢口否认:“真的没有,就是起来早些,想到昨日你和呈知哥哥吵架后,他似乎不开心,就来看看他。”
周呈文狐疑地挑挑眉:“真的?”
江凌点头:“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也不开心。”
江凌道:“哥哥们都站在你那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倒也是。”周呈文撇撇嘴,看向自己的小表妹。她年纪小,模样又天真无邪,周呈文再如何不信她的说辞,见她如此笃定,也不得不信了七八分。只是心里还是不痛快,想了想,撩开江凌的头发:“我看看耳朵有没有红?”
江凌赶紧摆头:“没事。”
周呈文只得悻悻收回手:“表妹,这次我来扬州,为什么你只爱同我二弟在一起?都不爱跟着我了?”
江凌一脸无辜地看向他:“都说了好多遍了,你也都看到了。姑母和我爹见呈知哥哥同我还算亲近,便让我好生招待他。他是皇子,是江府的贵客,我怎么敢怠慢?再说了,你不是有我二哥三哥么?你们玩得那些东西,我可不喜欢。”
周呈文道:“我二弟那家伙向来阴阳怪气不讨喜的很,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我怕他欺负你。”
江凌呵呵笑了笑,也懒得替周呈知申辩,只道:“我就是招待他而已,你们在扬州也待不了几天。我能和他走得多近?”
这个年纪的周呈文心思并不复杂,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扬州他是每年都能来,但他二弟却只是头一回,想必往后也不会再来。这样想着,便也释然了。
两个皇子打架的事,终归还是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皇后将自己亲儿子骂了一顿,为了不失偏颇,又叫来周呈知责备了一番,让他回房反省静思之后再出门。
不过江凌算是运气好,她在周呈知那里过夜的事,皇后似乎并不知情。以为两个皇子打架,不过是昨晚争执的升级。
当江凌看到周呈知黑着脸离开后,就觉得可能大事不妙。他本来就是打输的那方,还被皇后责备一番,想来会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大大的伤害。
于是小江凌,趁着两位哥哥安慰周呈文的时候,她又偷偷溜去了景雅苑。
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
她抵达景雅苑的时候,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正在发生惨绝人寰的下人被虐事件。一个年轻小伙子,正跪在院子中央自扇耳光,啪啪啪那叫一个响亮。
这小伙子江凌面生得很,并不是江府的下人,显然是皇后皇子随行的侍卫或者太监。看那小身板,江凌更倾向于是个太监。
她见此情形,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呈知在惩罚下人。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前一世最后看到的宫中场景,周呈知那暴君真是草菅人命,不仅随意杖杀奴婢,还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妃子杀掉。残暴程度令人发指。
她生生打了个寒噤。
现下他虽然只是令人掌嘴,但毕竟他年岁尚小,倘若日积月累,任由他这样下去,一旦没了悲悯仁慈之心,保不准几年之后,他惩罚下人的方式就从掌嘴变成了杖杀。
江凌赶紧呼叫:“呈知哥哥!”
周呈知倒是很快咯吱一声打开门:“凌儿,你怎么来了?”
江凌指着跪在院中还在掌柜的小太监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呈知轻描淡写道:“我和我二哥打架的事,是这奴才去皇后那里告的状。我就是惩罚一下他,让他记得以后别乱嚼舌根。”
那小太监听他这样说,似乎是吓得瑟瑟发抖,手上一刻不敢停,两张脸颊已经泛红微微肿起来。
江凌心急道:“你让他停下来!”
周呈知还真道:“停下来!”
小太监停下手,趴在地上道:“谢谢殿下,谢谢小姐。”
江凌跑到周呈知面前:“呈知哥哥,虽然我也觉得告状不是什么好德行,但他肯定也是奉了皇后之命,看着你和表哥。他只是个下人,你要真想惩罚他,不如多派他做些活。”
周呈知看向她,认可地点点头:“凌儿说得有道理,他只是个下人,都是奉命行事,委实不适合罚得太过。”
江凌大喜,没料到三言两语他竟然就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果然年纪小好说话,感觉自己又把他从暴君之路往回拉了一把。
她想了想,虽然她自己这一世是不打算和表哥再走近,但是让周呈知和他二哥关系改善还是很有必要的。日后周呈文是太子,两人关系好转,周呈知想来也不会再有谋逆之心。他不谋逆,世间就能太平。世间太平,她就能活得长长久久,华朝的老板姓也能安居乐业。
于是江凌道:“我听哥哥说,他们这几日会跟表哥一起逛扬州城。呈知哥哥你要不要一起?”
周呈知道:“只怕他们不会欢迎我。”
江凌赶紧道:“不会的,我二哥三哥最喜欢伙伴。表哥又是你亲兄长,他们不会不欢迎你的。”
见他还在犹豫,江凌又同他撒娇道,“哥哥们让我也跟他们一起去,你不知道他们多能闹腾,我跟着他们头都能闹炸,你就跟我们一起吧,不然我肯定受不了。再说了,你来扬州是想看这里的风物,但你统共也戴不了几日,总不能把时日都浪费在江府上。”
周呈知道:“嗯,我跟你们一块去。”